季白循着聲音跑進屋後的廚房,見熏然正跟一個男人搏鬥着。夜晚的廚房裏只有昏黃的小燈,季白看過檔案上的舊照片,依稀認出那男人就是張偉。他的手上揮着一把菜刀,應該是随手從廚房裏拿的,熏然正嘗試奪下他的刀。筱敏和鳳姨站在一旁,想去幫忙熏然卻又無從下手。
季白不及多想,沖上前去加入搏鬥,嘗試隔開兩人,他首先想到的是要保護熏然的安全。季白的突然出現頓時讓那人分了神,熏然趁機一拳打中張偉的腹部,張偉吃痛彎下腰退後了一步,刀子掉在地上。正當衆人稍稍松一口氣的時候,張偉卻突然掏出一支□□。
“都別動!”
所有人頓時僵在原處,突然安靜下來的空間讓人更感到窒息。季白本能反應往腰間一抓卻撲了個空,這才想起他們這次不是公務出勤,沒有帶槍。
“張偉,你想怎樣?”
此時季白最靠近張偉,他的語氣很冷靜,可是眼睛卻死死盯着張偉手中的危險武器。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
張偉的槍指向筱敏,熏然一個箭步擋在筱敏身前。
“已經過了這麽多年,我都快要退休了,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我?”
“我的弟弟在哪裏?”
筱敏壯着膽子從熏然身後走出,熏然依然用半邊身子擋在筱敏前面。
“我怎麽知道?當時是一手交錢一手交人,我拿了錢就走,其他的都不關我的事了。”
“不關你的事?是你拐走我弟弟的!我被你害得家破人亡,你知不知道?!”
“我當時也是逼不得已,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我知道你是不會放過我的,大不了同歸于盡!”
張偉拉動槍膛,熏然急忙把筱敏拉到身後護着,季白走到張偉面前試圖引開他的注意。
“張偉,你冷靜點!先把槍放下,我們可以好好談。”
“還有什麽好談?你不要以為我不敢開槍!”
張偉突然把槍舉起,淩空開了一槍。天花板的瓦片随着那震耳欲聾的一聲槍聲掉下了好幾片,季白等人都彎下腰以手護頭。混亂中季白看見鳳姨沖向張偉,要搶張偉手中的槍,季白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鳳姨,不要!”
話還未說完,第二聲槍聲響起,鳳姨緩緩倒下,季白急忙沖上去查看鳳姨的傷勢,只見她的腹部一片鮮紅,血流不止。筱敏和熏然也跑了過來,筱敏顫抖着手嘗試替鳳姨止血。
季白擡頭不見了張偉,這才反應過來,起身跑出去追,可是外面伸手不見五指的,根本看不見張偉的影子。
季白在屋外轉了一圈,喘着氣轉身想回去屋裏,卻見筱敏和熏然抱着鳳姨跑出來。
“去醫院!”
村子裏只有一間簡陋的診所,根本沒有足夠的設備,最近的小醫院也要大概三十分鐘的車程。結果當他們趕到那家醫院的時候,還是太遲了。鳳姨閉上眼之前,望着眼前三個年輕人,只說了一句話:“好好活下去。”
筱敏怔怔地撫着鳳姨那逐漸冰冷的身體,心如刀割。是她害了鳳姨。鳳姨幾十年來都在村子裏過着平靜的生活,筱敏只回來一天,卻帶來了這樣的結局。
弟弟生死未明,也許永遠都找不回來了,鳳姨也走了,如今她真的是獨自一人茍活在這世上。筱敏在熏然的懷中失聲痛哭。熏然輕輕抱着筱敏,依舊是那溫柔的聲音,“你還有我。”
季白跟随當地警方在村子裏外搜尋了一遍,依然找不到張偉。他們猜測張偉已經逃出村子。季白不顧一切地不斷給明誠打電話,想問個明白,可是村子裏通訊不好,電話一直很難接通,偶爾接通了明誠卻沒有接電話。要不是還有一點點的理智,季白差點想把手機甩掉。
季白回到醫院的時候,天已經亮了。筱敏和熏然也辦妥了手續,鳳姨的遺體會送去殡儀館。準備離開醫院的時候,熏然突然跌倒在地上,腳痛得無力站起來。他其實已經忍耐了很久,從一開始的隐隐作痛,到現在只是邁出一小步也痛徹心扉。筱敏擔心熏然會是應力性骨折,趕緊扶他去做檢查。
季白堅持等到筱敏扶着熏然走進急診室後,才跌跌撞撞地跑去樓梯間躲起來。他的頭又痛了,這種越來越劇烈的疼痛已經讓他有些麻木,手卻是本能反應地從口袋裏找出止痛藥,一把塞進口裏吞下去。
他坐在階梯上,雙手按着頭屏着氣,靜靜等待疼痛感的緩解。口袋裏的手機終于震動了,當季白看見來電顯示是一組代表明誠的暗號時,再也控制不住地對着電話大聲吼,“你怎麽都不接電話?!”
“你的電話是我能随便接的嗎?”
季白閉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叫自己冷靜下來。半響,他才稍微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和聲調。
“你不是說張偉在雲南邊境的嗎,他為什麽會出現在坪村?”
明誠也是剛剛才知道,黎雅曼吩咐張偉找幾個新人,很可能是要為新的一單交易做準備,可是明誠還不知道那單交易是什麽,更不知道張偉跑去了坪村。
這麽說來張偉很可能是回來坪村找可以幫他做事的人。可是現在張偉成了通緝犯,他會逃去哪裏?黎雅曼還會不會用他?張偉還會不會對筱敏不利?還有熏然的腳傷……
季白當機立斷把熏然和筱敏帶回濱市。回到濱市以後直驅醫院,剛好趙啓平值班,立即安排熏然留院做詳細的檢查,筱敏留下陪熏然。季白跟着回去警局重新整理黎雅曼、方鴻和張偉的檔案,然後替筱敏申請保護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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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晚上十時,門鈴突然響起,唐昕沒想到季白會在這個時候突然來了。
“三哥,怎麽了?”
季白一臉倦容,默默地拖着行李箱走進,那雙通透的眼睛此時似乎蒙上了一層迷霧,只是怔怔地望着唐昕,千言萬語卻堵在了嘴邊,說不出口。
聽到門鈴聲而從房裏走出來的安妮,看見的正是季白和唐昕兩相對望的這一幕,當即識趣地收拾簡便的行李,說要去找趙啓平。安妮早已經有了趙啓平家的鑰匙,她随時可以過去。
唐昕看見季白身上的衣服皺皺的,沾着類似沙土的污漬,還有……暗紅色的,是血跡?她很少看見季白如此狼狽的模樣,仔細打量了一下,看起來季白沒有受傷,可季白也一直沒有說什麽,唐昕只好讓季白先去洗個澡,季白依言走進了浴室。
季白的行李箱在房間的角落裏敞開着,唐昕看了看行李箱裏那些有點淩亂的衣服和随身物品,并不像是季白平時應有的整潔和井井有條。一定是出了什麽事,可是唐昕一再提醒自己,季白不說她也不要問。
季白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只穿了條短褲,毛巾挂在光着的肩膀上,頭發還濕漉漉的。唐昕拿下季白肩上的毛巾,要季白在床邊坐下想替他擦幹頭發,季白卻突然把唐昕拉進自己的懷裏緊緊地抱着,像是再也不想分開的激動。唐昕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然後把頭埋在季白的胸前,她仿佛可以感覺到季白的心跳。季白輕輕托起唐昕的下巴,深深地吻下去。
濕冷的發梢以及身上的水氣都阻擋不了身體裏那漸漸熾熱的原始欲望。兩人盡情享受着嘴唇裏的濕潤,直到唐昕倒在床上。季白俯身兩手在唐昕的頭邊撐着床,低頭望着一臉通紅羞澀的唐昕。唐昕就像是個逃不掉也不想逃的小兔子,被季白挺拔的身軀籠罩着。
“可以嗎?”季白輕聲問,眼裏卻透露着那藏不住的火焰。
唐昕伸手圈住季白的脖子,用熱烈的吻來回應。她只希望季白快樂,如果這是現在她唯一能給的,她沒有猶豫退縮的理由。
季白的手穿過那件純棉睡衣,在細滑的皮膚上游移着,垂下頭用嘴唇溫柔地碰觸着身下人的耳垂、頸項、肩膀…… 唐昕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夾雜着細微的□□聲。她閉上了眼睛,享受着那修長的指尖帶來的又麻又酥的顫抖。當她感受到下身被挺進時,再也忍不住低呼一聲,伸手抓住季白的肩膀,摸到了那突出的肩胛骨,然後不由自主地配合着季白的韻動,讓兩人都沉浸在肆意的忘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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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色開始亮了,又是新的一天的開始。兩人整晚未眠。唐昕側躺着依偎在季白身邊,季白抱着唐昕,寵愛地撫摸着唐昕的頭發。
“前天我去了坪村,一個有點偏遠的村子。”
季白終于開口了,把在坪村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訴唐昕。唐昕越聽越心驚,當中若有什麽閃失,季白可能永遠都回不來了。也許這就是為什麽之前季白從不把他的工作告訴她。可是這一次有些不同,因為他終于知道在他最軟弱的時候,他只想起唐昕。他不知道下一次還會發生什麽事,也不知道下一次還能不能安全回來,他只是不想再有遺憾。他想愛得幹脆一些。
“等我動了手術以後,我們結婚吧。你會等我嗎?”
“我一直都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