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子嗣并不多, 除卻被廢的太子李熠,和早夭的二皇子,以及貶為庶人幽禁宗人府的五皇子外,剩下的便是三皇子, 六皇子和七皇子。
其中三皇子自幼體弱多病, 不堪重用, 周皇後并不放在眼中, 剩下的六皇子便是周皇後竭力輔佐的皇子。
而七皇子為馮妃所出, 雖只有十歲, 但卻是除卻李熠以外, 最受明德帝喜愛的皇子。
如今太子被廢, 各宮虎視眈眈, 周皇後努力經營這麽多年, 如今剛剛除去眼中釘,自不能便宜了馮妃, 因為宗人府一事,明德帝幾次拒見她, 如今後宮都在傳她這個皇後失去寵信, 馮妃得寵,不僅如此,就連馮妃的母族也愈加得勢,周皇後即便有底牌,卻還是慌了。
畢竟當初周家能得到明德帝重用,只是為了制衡陸家,制衡朝堂,如今馮家漸漸起勢,那周家必會失勢。
她了解明德帝, 一旦明德帝開始懷疑一個人,要再取得他的信任,那便更難了!
邵修進入養心殿不多時,再次走出,快步上前做了個請的手勢,笑道:“皇後娘娘請進。”
周皇後滿意的瞥了邵修一眼,面帶溫婉端莊的笑容,端着湯盅提步進入養心殿內。
殿中燃着龍涎香,十分靜谧。
周皇後緩步上前,便見明德帝身着明黃龍袍坐于長案前,手中執筆,正在批寫着折子。
周皇後走上前,不敢打擾,她輕輕将湯盅放下,而後走到明德帝身後,伸出一雙保養的白皙雙手輕輕撫在明德帝肩膀上。
明德帝手中動作一頓,擡眼,一雙眼睛幽沉無波。
“皇後,你逾矩了。”
周皇後面色微變,趕忙走到案前,欠身行禮道:“臣妾失禮,還請皇上恕罪。”
明德帝目光冷沉的盯着眼前人,卻并未像以往一樣,讓她起身,而是冷聲問道:“皇後,你失禮何止這一次?你是後宮之主,是大越國的皇後,但這所有皆是朕給予你的,你若是不想做了,朕也不會勉強!”
周皇後面色煞白,身體一軟便跪在地上。
她擡頭露出那張梨花帶雨的面容,哽咽道:“皇上,臣妾的确有罪,是臣妾之過,沒有教導好太子,這才讓他做出錯事,皇上惱了臣妾也是應當,但皇上要保重龍體啊。”
明德帝看着眼前女子的這張臉,這張讓他眷戀又愛之深的面容,他忽然起身,走到周皇後面前,微微彎身,擡手用力捏住周皇後的下颌,斥道:“不要用月兒這張臉對着朕哭,你不配!”
言罷,明德帝猛的甩手,周皇後整個人被甩倒在地。
周皇後趴在地上,低下頭的雙目中劃過一絲陰戾恨意!
然她又不得不用這張臉來讓明德帝心軟,心中深恨,面上卻只能更加表現的像那個人的表情,她起身跪在明德帝面前,雙手拉着明德帝的袍子,微微仰頭,她知道哪個角度最為像那個人,也最能讓明德帝心軟。
“皇上,臣妾有罪,是臣妾失職,皇上如何才能消氣,只要皇上能消氣,臣妾做什麽都可以。”
如周皇後預料那般,明德帝垂眸盯着她的目光從憤怒厭惡漸漸變的懷戀,他雙目直直盯着周皇後的臉,微微彎身,大手撫在周皇後的臉上,低喃一聲:“月兒……”
周皇後心中恨意滔天,為什麽,她陪伴明德帝這麽多年,卻終究比不過一個死去的人,甚至她還需要用這張臉來保自己的命!
“皇上……”周皇後微仰着頭,雙目含淚。
明德帝目中恍惚之色閃過,旋即望着周皇後的目光漸漸變沉,他直起身體,聲音變冷:“起身。”
周皇後站起身,緊接着便見明德帝轉過身,神色陰沉的看着周皇後:“皇後,朕本以為這些年你是将熠兒當做自己孩子來看待的。”
周皇後神色悲傷,含淚道:“皇上,臣妾自始至終都是将太子當做臣妾的親生孩子對待,這些年皇上也是看着臣妾教導太子的不是嗎?”
是,李熠自幼跟在明德帝和周皇後身邊,一開始明德帝自是不信任周皇後,也派了人時刻跟在周皇後身邊,周皇後也從未有過怨言,只一心照顧李熠。
這麽多年過去,便是明德帝也以為周皇後是真的将李熠當做親生孩子!
“既是如此,那東宮的人,宗人府的周海你作何解釋?!”明德帝氣勢淩冽,帝王之氣盡顯,怒意深深。
周皇後身體一晃,一臉不可置信道:“皇上,您是懷疑臣妾?你懷疑是臣妾派的人?”
周皇後神色凄苦,哭訴道:“皇上,您怎麽能懷疑臣妾?太子可是臣妾親眼看着長大的,太子做出此等錯事,臣妾痛心不已,卻還是冒着被衆人指責的風險,派人去照顧太子,但臣妾真的不知那幾名太監會如此大膽,更誣陷臣妾……”
“這後宮嫔妃衆多,臣妾只怕是誰故意使壞,誣陷臣妾,離間臣妾和皇上,但無論如何,都是臣妾沒有管理好後宮,是臣妾失職。”
明德帝看着眼前哭泣的女子,冷着臉哼道:“你是想說有人陷害你?東宮的太監可以誣陷你,那周海呢?他已經招認是受了皇後你的命令對熠兒用刑!”
說起此事,明德帝面上怒意更甚,他忽然伸手一把掐住周皇後纖細的脖子,将人逼到眼前,怒聲道:“他是朕的兒子!即便他被廢了太子之位,也是朕的兒子,沒有朕的允許,誰敢要他的命?!”
周皇後被掐的呼吸不暢,目露驚恐,她大張着嘴,顫聲求道:“皇,皇上饒命,皇上……姐姐,姐姐……”
明德帝身體一僵,手中一松,周皇後重重跌坐下去。
周皇後目中滿是惶恐之色,大口大口喘着氣,嗚咽哭出聲:“皇上,臣妾沒有,臣妾真的沒有……”
“臣妾是見過周海,但只是讓周海問出太子為何要做出那等叛逆之事,為何要背叛皇上!”
周皇後哭的凄慘,跪在明德帝身前,雙手緊緊抓着明德帝的衣擺,仰着頭哭道:“皇上,您是知道的,臣妾雖是您的皇後,但臣妾始終沒有忘記,臣妾和臣妾的母族所得到的殊榮,皆是皇上您給與的,臣妾和周家怎敢對皇上有異心?”
“更何況太子是臣妾看着長大的,即便臣妾不是太子的生母,但卻是将他當做親生孩子看待的,臣妾怎會害他?還是派周海,周海是臣妾母族的人,若臣妾真有心害太子,又怎會派周海?難道臣妾就是等着皇上您發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