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成婚的日子,我和三哥各執紅綢的一頭拜了天地。
接着我就被送入洞房。
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此時我便占了洞房花燭這一人生大喜,雖然未能接來老母老爹弟弟們前來觀禮有些略微遺憾。
喜娘笑眯眯的說:“請新郎掀開蓋頭吧。”
我的視線只能看到三哥的腳尖,他好像有些不情願,像是要找誰,被喜娘丫鬟擋住了門,只能執着喜稱挑開我的蓋頭。
蓋頭掀開的那一刻,我清楚的看見,我的三哥臉上露出歡喜的模樣,他小聲的說:“原來你在這裏呀。”
我抓住他的熱熱的手,木着的臉上露出罕見的笑容。
我和三哥挽着手臂,喝下交杯酒,他白生生的臉上起了酡紅,笑彎了眼睛看我。
這時太太的貼身丫鬟秋蓮慌張的推開門,模樣焦急,她沖着我們喊:“三少夫人,你趕緊帶着三爺跑吧,咱們府被抄了!前堂的人都被官差扣着,趁他們還沒過來,你們快跑吧!”
秋蓮說完就跑出去通知其它院子的人。
我心頭一滞,轉身脫去我和三哥的喜服,已經能隐約聽見遠處傳來的兵械聲,我推開窗抱起三哥跳了下去。
三哥也有些害怕,死死抱着我的脖子。
我步伐匆匆的避開那些四處逃竄的家丁丫鬟,最後躲進了一間下人房裏,我把三哥放進衣櫃,用那些粗布蓋住他。
我低頭親了一口他白生生的臉頰和紅豔豔的嘴說:“別怕,我很快就回來。”
他細細的手指用力抓着我,他知道我要走了。
“一定不能出來,不要被人發現。”我叮囑他,最後狠心拿開他的手,把櫃門緊緊關上。
我把頭上的金發簪通通摘下來,把頭發挽成男子的發髻,用袖子把臉上已經混亂的妝容擦下來,露出本來的樣貌。
悄無聲息的跟在一個落單的官差身後,在他回頭的那一刻,我手裏的磚頭穩穩拍在他腦門上,我把人拖進屋子裏,扒下他身上的甲胄自己穿上。
我探了探他的鼻息,還活着,索性扯下床單把人綁着塞進床底下。
我決定要到前院探探風聲,碰到一隊人馬要往三哥藏身的地方搜查。
我裝作鎮靜的喊住那隊人馬的頭領說:“那邊已經查過了,全是下人房,什麽玩意兒也沒有。”
他們有人呸的一聲,語氣不爽的說着老吳淨讓我們搜這些沒油水的下人房。
那個領頭人打量了我兩眼,說:“你哪兒的?怎麽沒見過。”
我心裏一跳,回他:“前兩天剛來的,在江哥手底下。”
之前打暈的那個人的腰牌上有個江字,而眼前這些人腰間則是吳字。
那領頭人點頭,轉身帶着那群人往另一個院子走去。
我松了口氣,加快速度往前院走去。
還貼着喜字的大堂,酒宴倒了一地,那些賓客被關着一個一個的排查,聽到一個丫鬟說大少爺還在花街柳巷,不知道能不能逃過一劫。
我看到太太坐在太師椅上抹眼淚,那個還沒見過面的公爹也坐在一旁哀嘆。
我救不了他們。
等我回到三哥在的地方已經是兩柱香之後了。
進了房裏,靜悄悄的,我心裏一窒,唯恐三哥被帶走了,手抖着拉開衣櫃。
心猛地落回原處。
粗布顫着,我伸手掀開。
三哥滿面是淚,緊閉眼睛咬着手背不讓自己哭出聲,睜眼看見我便撲了上來,哭得更加撕心裂肺,鬧心的委屈和恐懼。
我摸他淚津津的臉頰,心中一痛,把他緊緊抱在懷裏,“三哥別哭,我回來了。”
我可以聽見耳邊的抽噎,和細若微絲的聲音,“我怕怕……好黑……”
我不知該如何安慰他,不過半天的光景,家被人抄了,父母被拘禁起來。
我把之前頭上帶的那些發簪首飾藏在身上,給三哥換上另一身扒下來的甲胄。
“跟緊我。”我說。
三哥早已擦幹淨眼淚,乖巧的點頭。
我們穿着這一身行裝,很輕松的出了沈府。
在當鋪當了那幾件首飾,帶着銀兩,換上平民的粗布衣裳,買了輛馬車,和一袋幹糧,一路向南。
“三哥”,我喚他。
馬車裏的三哥從睡夢中驚醒,掀開簾子兩眼朦胧的看着我。
我說:“起來喝口水,你都睡好久了。”
“阿越也喝。”他笨手笨腳的擰開水袋遞到我嘴邊,等我喝完後才咕嚕咕嚕的灌了兩口。
我現在不叫徐月娘,也不叫徐狗蛋,單字“徐越”,三哥喚我“阿越”。
我一路趕着馬車,不敢随意停靠,就怕身後有追兵抓捕,只能委屈三哥同我一起風餐露宿,不過四天的路程,三哥原本還算圓潤的臉頰就已經消瘦了。
“三哥想吃肉嗎?”我問。
他用大眼看着我,笑着點點頭,像是想起什麽,又猛地搖頭,手指拉着我空閑的一只手十指相扣,抿嘴笑着說:“阿越很累,不吃肉。”
這話前後說的颠倒不明所以,但我知道他要說的是他要把他的肉留給我,因為他知道他的阿越趕路太幸苦了。
“今晚我們就吃肉,睡床鋪,踏踏實實的睡一覺”,我一邊說我的手一邊細細摩挲三哥因為養尊處優而纖細柔軟的手指。
到了下午日頭正旺的時候,連日來的趕路終于停靠下來,我們來到南方一座偏僻的小城,尋了家不算熱鬧的客棧住宿。
一桶熱水澡匆匆洗去身上的風塵仆仆,我便累的手指都不想動彈,躺在鋪了厚厚棉被的床榻上,我摟着三哥便睡了個昏天黑地。
我是被拱醒的,懷裏的三哥早早醒來,原本還安靜的窩在我懷裏,後來聞見樓下傳來的飯菜香味便躺不住了。
三哥咬着嘴唇,說:“阿越,我餓。”
我用手指頂開他的貝齒,摸他溫軟的舌頭,看他不可抑制的紅了臉,眼神迷亂,嘴角蜒出銀絲。
他說:“阿越壞。”
我想我就是壞透了,怎麽就那麽愛欺負他,讓他全身上下沾滿我的味道和我的痕跡,讓他因為我而陷入不能自拔的情潮裏,滿心滿眼都是我。
最後我還是放過了三哥,因為兩人的肚子都十分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外面已經入了夜,客棧樓下零零散散的坐着幾桌人吃着酒菜。
我要了幾個葷菜,和一壺茶。
菜來前,三哥便捧着粗陋的茶碗美滋滋的喝了半壺,獻寶似的給我看茶碗裏飄着的枯黃茶葉,眼睛澄澈。
吃完飯,我牽着三哥回了客房,阖上門,我便吻住他還帶着些許油漬的柔軟嘴唇。
“阿越甜。”
他說。
他眼裏是不知世故的懵懂,看着我就像看着一塊誘人的糖,舔了舔嘴角,小心翼翼的又咬上來。
我把他抱到床上,解下脖子上從小帶着的用紅繩穿着的菩提子,系在他白淨修長的頸上,俯身吻他的鎖骨。
我說:“三哥,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三哥笑彎了眼睛,伸手摸我的臉。
我咬住他的手指,說:“喊我相公。”
“娘子”,三哥咯咯的笑,他雖然傻,卻記得他娘給他娶來的是娘子。
我罵他機靈鬼。
一件件剝去他身上的衣服,露出底下一身白淨修長的身軀。
我抱緊他,說:“三哥,我來了。”
三哥手指纏上我的頭發,依賴的靠在我身上,抿嘴笑:“阿越又要欺負我了。”
我吻住他,在唇齒相依間輕輕誇他道:“三哥真聰明。”
紅燭燃到底座幽幽的湮滅,窗外的天際也隐約泛出魚肚白,客棧後院的公雞開始打鳴,帳內的兩人方才歇了下來,四肢纏着四肢交頸而卧。
我醒的早些,門被店小二敲響,怕他吵醒三哥,我只着了一條亵褲便去開門,木着臉看店小二。
他像是有些害怕我,瑟縮着脖子道:“客官可要洗漱用膳。”
我看了窗外已經日上中天,便點頭說:“我要沐浴,你去打水來,動作輕些。”
店小二提着熱水來回四次才把屏風後的浴桶裝滿,我發現他目光總是時不時的往拉着帳子的床上看去,不由心中一凜,喝道:“看什麽!”
卻不想那店小二縮了一下脖子,便神色暧昧的看我,說什麽看客官身姿單薄,不想卻是個中好手,折騰了一夜,想必同尊夫人定是十分恩愛。
我臉上一赫,沒想到昨夜竟被人聽了牆角,這店小二把三哥當成了女扮男裝,慶幸不是被認出了身份。“你先下去吧。”
我探了探水溫,轉身撥開帳子,把還在昏睡的三哥抱進浴桶。
等我們都清洗幹淨,三哥便揉着眼睛醒來,看見我就委屈的捂住屁股說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