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而過,轉眼間又過去了七年,這一天早上,武當山上山的路上急匆匆的走過一個青年,青年長着一張清秀的臉龐,歲月在他的臉上幾乎看不出什麽痕跡,身穿白色長袍,身材修長高挑,右手握着一把長劍,面帶微笑。

這時,忽然從旁邊的樹林裏飛快的閃出一個人影來,人影穿着一身石青色的短打,背上背着一個小藥簍,兩只手不知道抓着什麽,經過青年的身邊時,丢下一句“快跑!”然後唰的一下沒了影。

青年感到不妙,身後傳來一陣鋪天蓋地的嗡嗡聲,他回頭一看,“媽呀!!!”

只見一片黑壓壓的烏雲朝着自己的方向飛來,烏雲中滿是嗡嗡聲,這哪是什麽烏雲,分明是無數的蜜蜂!

青年頭皮一麻,心裏把罪魁禍首暗暗罵的要死,只恨自己的爹媽沒給自己多生兩條腿,運起輕功“噌!”的一下竄了出去,直到竄進了武當大門,才把那群蜜蜂給甩了。

使勁喘着粗氣,青年發覺自己旁邊也有一個人在做着同樣的動作,這不是害的他狼狽逃命的罪魁禍首嗎?

“七叔…”旁邊的少年看着他,正處于變聲期的嗓音沙啞中帶着窘迫,原來這個青年正是下山歸來的莫聲谷,而這個少年則是宋青書。

“…青書..”莫聲谷上上下下瞅了半天,才認出這個被蜜蜂叮的滿頭包的少年是自己幾年沒見的小師侄,“你怎麽…”莫聲谷不知道該說什麽,這幾年自己很少回武當,每次回來時,宋青書不是跑到武當山裏練功采藥了,就是跑到武當山下的鎮子上買東西了,總之,這幾年自己來去匆匆,卻是一次也沒見到,怎麽也沒想到兩人再相見時會是這個景象。

繞是宋青書臉皮再厚,此時也覺得很尴尬,正在這時,一聲細微的“吱吱”聲,打破了兩人的尴尬氛圍,只聽宋青書的背後傳來一陣嘶嘶窣窣的聲音,從藥簍裏竟然鑽出個小巧的白色的猴子來,大大的眼睛,渾身雪一樣的白,長長的尾巴打着卷兒,他賊頭鼠腦的看了看四周,見沒有危險,就噌的一下靈巧的竄到宋青書的肩膀上,對着他不滿的“吱吱”直叫。

“阿雪,別鬧!”宋青書拍拍自己肩上的小白猴,然後對着莫聲谷說道:“七叔,這是我養的寵物,我叫它阿雪,它是我在後山撿到的。”宋青書寵愛的摸了摸小白猴的小腦袋,“我撿到它的時候它才剛出生不久,因為毛色被猴群給扔掉,被我撿到了!”宋青書笑了一下,說道。

莫聲谷這才注意到宋青書的背上的藥簍裏裝着五花八門的草藥,剛剛的小白猴就是從這堆草藥中鑽出來的,而他的腳邊則放着兩個不大不小的酒壇子,酒壇子被封的嚴嚴實實,看不出裏面裝了什麽。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長成這樣,難怪那些猴子會認為它是異類!”莫聲谷笑道。

白猴阿雪聽見對面這個人說自己長的奇怪,氣急敗壞的“吱吱吱”說了一通,指手畫腳了一會兒以後,大概知道自己說話對面的人聽不懂,它伸出自己的右爪,四指并攏拇指向下,做出一個現代人衆所周知的粗魯手勢。

宋青書目瞪口呆,這家夥從哪兒學來的!自己可是從來沒做過這個動作啊!回過神來以後,宋青書手忙腳亂的把小白猴塞進懷裏,不顧它抗議的吱吱聲,窘迫的向不明所以的莫聲谷道歉,“阿雪…不是故意的…七叔。”

這話說的他自己都心虛,莫聲谷雖然驚奇小白猴的聰慧,也有些猜到剛剛那個手勢大概的意思,不過他也沒在意,再怎麽樣他也不會和一只畜生過不去!

他拉着宋青書的胳膊仔細打量着他的臉,“怎麽給叮成這樣!你跑去掏蜜蜂窩了?”

“嘿嘿…”宋青書把兩個酒壇子抱起來,對着莫聲谷傻乎乎的顯擺道,“上好的玉蜂漿,給三叔調養用的,我都跑去掏了幾次了,差點跟那些玉蜂交了朋友!”宋青書滿不在乎的說道,配上那滿頭的包,讓莫聲谷覺得既搞笑又心酸。他抱起兩壇子玉蜂漿,招呼傻笑的宋青書,“走!跟我去見你太師傅!”

“哎!”宋青書答應一聲,和莫聲谷兩人快速的走向張三豐住的地方。

且不提許久不見的叔侄兩人在路上嘻嘻哈哈的談笑一通,張三豐在兩人進了武當的時候就收到莫聲谷和宋青書回來的消息,頓時大喜,他已經九十多歲了,說的不好聽的,都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這幾年除了三弟子俞岱岩癱在床上,其他幾個徒弟都是來去匆匆,一年都不一定回一次家,五弟子更是直接失蹤,生死不知,怎能不讓他牽挂!

而宋青書這個徒孫更是讓他滿意非常,資質過人,上進刻苦,最主要的是孝順非常,這幾年徒弟不在身邊,都是這個徒孫每天抽空陪在自己身邊,照顧自己的三叔也從來都是親歷親為,風雨無阻,還經常跑到後山打些野味,掏些蜂蜜給他們補身子,可以說,宋青書已經做到許多成年人才能做到的極限!

“師傅!我回來了!”遠遠的,張三豐就聽見了自己的七弟子莫聲谷的聲音傳來,他激動的迎上去,然後就看見一個身形修長高挑的青年跑到他的跟前,“撲通!”一聲就朝着自己跪了下去。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張三豐紅着眼睛扶起莫聲谷,仔細打量着自己的小弟子,“沒怎麽變!”

“弟子不孝,不能侍奉在師傅跟前!”莫聲谷的眼睛也紅了,自己這幾年東奔西跑,好不容易才回來一次,而自己的師傅比以前更加蒼老了…

“行了行了,你師傅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再動幾年呢,有青書陪着我,可比你們幾個臭小子靠譜多了!”張三豐笑罵道。

這時莫聲谷才想起來自己的師侄宋青書還在旁邊呢,他不好意思的擦擦眼睛,看見宋青書面不改色的看着他們,才放下心。

“青書怎麽又弄的滿頭包!”張三豐心疼的看着宋青書,幫他把了把脈,确定沒有其他問題才說道:“被你三叔看到又得難過幾天!”

“我現在自己就是個大夫啦,太師傅,不會有什麽問題的!”宋青書摸着臉上十來個油亮亮的大包,笑嘻嘻的說道:“明天這些包就消了,還得麻煩太師傅幫忙瞞着三叔!”

“你也抓緊回去整理一番,今天就不用去你三叔那兒了,待會兒我帶着你七叔去看他,你三叔那兒我幫你圓着!”張三豐笑着說道。

“那我先回去了!”宋青書說道,“七叔,我明天再來找你啊!”

莫聲谷揮揮手,示意他先走,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才轉過身。

“轉眼間青書都長這麽大了!”莫聲谷感慨道,他跟着張三豐慢慢往他住的地方,紫宵殿裏走,“上次我看見他的時候,他還是個七歲的小娃娃,一轉眼都快有我高了!”

“聲谷有幾年沒見着這小子了吧!”張三豐笑着說道:“小孩子長的快,這幾年多虧了他,你三師兄的事事事親為,為了他的傷勢,青書還特地學了醫術!”

莫聲谷的眼中快速閃過一絲情緒,張三豐沒有注意,接着說道:“如今,岱岩除了還不能動,其他的地方都和正常人沒什麽區別。”

“這幾年我們師兄弟幾人都沒什麽進展,還不如青書一個人做的多!”莫聲谷感慨的說道。

“這話說的太不公平!”張三豐皺眉道,“這幾年你們為了你三師兄東奔西跑,該做的都做了,你大師兄這幾年估計連青書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了,唉!”

莫聲谷沉默着,這幾年誰都不好受,最不好受的就是三師哥自己了。

“你大師兄上次來信說他已經到了洛陽了,我準備在你大師兄回來以後,讓青書下山!”張三豐說道。

莫聲谷腳步一頓,“下山?和誰?”

“和你大師兄。”張三豐看了莫聲谷一眼,“你大師兄與青書,這幾年聚少離多,讓你大師兄帶他一年,也好讓他們父子倆多聚聚!”

莫聲谷煩悶的踢了一個小石子,輕咬着嘴唇,“大師兄那裏有好消息嗎?”

“沒有。”張三豐嘆了口氣,“你六師兄那裏,連紀姑娘的消息都沒有了。”

“怎麽會?”莫聲谷挑眉,“峨嵋滅絕師太怎麽說?”

“只說她們自己也沒消息。”張三豐說道。

“找不到紀姑娘,六師哥就這麽拖着?”莫聲谷不滿的說道。

“所以你六師兄這幾年也注意留心紀姑娘的消息。”張三豐也不滿,這紀姑娘做事也太不地道,兩人的年齡都已經不小了,老是這麽拖着也不是個事兒!

先不說張三豐與莫聲谷兩人,只說宋青書,離開太師傅他們以後,走到放置自己的東西的牆角,左右看見沒人,背起藥簍夾起兩罐子蜂蜜,施展輕功風一般的飛向自己的知之園,自己滿臉是包的樣子,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這幾年為了連習輕功,把能折騰的方法都施展了個遍,無人知道自己的兩只腿上還綁着個沙袋,無論是走路還是練武,都沒有放下來過。

悄悄走進自己的卧室,沒有驚動院子裏負責打掃的道童,宋青書把抱在胳膊肘裏的兩壇子玉蜂漿放在桌子上,慢慢從懷裏掏出自己的寵物,在半路上就察覺出阿雪已經睡着了,凸着小肚子微微打着小呼嚕,宋青書輕笑着把他放進床邊特地用籃子做的小窩裏,寵溺的看了一會兒。

宋青書把藥簍放在牆角,脫掉外面穿的短打外套,穿着亵衣,盤腿在床塌上,深深吐出一口氣,然後按照九轉玄功的運行路線運氣,當丹田裏的先天真氣流過身上的經脈,在臉部細小的經脈裏微微流動的時候,原本清晰可見的大大小小的包逐漸變小,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臉上連個痕跡都找不到了。

再次的感嘆先天真氣的神奇,這幾年,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受過不少,都是自己運用先天真氣不知不覺的治好了,雖然它不如那些成名多年的老前輩們的內力深厚,但是,論它源源不絕的持久力,卻是連張三豐都不如。

可惜自己的真氣對別人只能起到溫養的作用,宋青書一直以來都是在俞岱岩睡着以後,偷偷用自己的真氣溫養着他的四肢經脈,可惜,只能不讓傷勢惡化,對續接經脈卻沒什麽用處。

還得把那個叫黑什麽的斷續膏找到啊!宋青書感嘆,由那種藥快速連接斷掉的經脈骨骼,再以自己的先天真氣輔助溫養,相信三叔不僅能站起來,就是武功也能勝過往昔!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