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宋青書按照以往的習慣,天沒亮就起了床,在院子裏練了半個時辰的太極以後,看看天色,天已經蒙蒙亮了,太陽還沒升起,早晨下了一點霧,如今霧已散,草葉上滴着點點露珠,使得原本寂靜的早晨一下子變得生動可愛了起來,宋青書已經聽見早起的武當弟子窸窸窣窣的起床聲,他換下身上寬松的練功服,穿着白色便服,洗簌整理以後,熟練的施展輕功飛到俞岱岩住的竹楓園裏,這個動作他每天都做,既能節省時間又能鍛煉輕功,一舉兩得。
不出所料,宋青書剛到俞岱岩的房間門口,就聽見裏面沉重的呼吸聲,宋青書輕輕敲門,道:“三叔,是我!”
“青書,進來吧!”俞岱岩的聲音因早晨挪動身體,而帶着一些沙啞和疲憊。
宋青書笑着推開門,熟練的把燈點上,果然看見三叔俞岱岩已經靠坐在床頭,因剛剛運動過,臉頰上還帶着些汗水。這時,伺候俞岱岩的小道童端着一盆熱水進來,向俞岱岩和宋青書行了個禮,帶上門退了出去,宋青書擰了熱毛巾,熟練的幫俞岱岩清潔臉上和身體上的汗水。
“三叔,今天怎麽樣?”宋青書熟練的幫俞岱岩擦完身體,穿上今天的衣服,然後在他的手腳上輕輕按摩,一邊觀察着他的反應,一邊問道。
“比以前好多了!”俞岱岩輕笑,清俊蒼白的臉上帶着一絲紅暈,眼神清亮,“手腳都有感覺,也許過段時間能站起來也說不定。”
“三叔這樣想就好,等我下山以後,我一定會找到醫好你的辦法的!”宋青書笑着說道。
“好小子!我等着!”俞岱岩哈哈笑道。
“岱岩今天心情很好?”随着一聲洪亮的笑聲響起,張三豐笑着推門走了進來,身後跟着莫聲谷。
“師傅,您怎麽來了,應該是徒兒自己去給您請安的,”俞岱岩驚喜,“七弟!”
“三師哥!”莫聲谷嘿嘿笑道。
“你們有這個心就好,老道我還沒老到走不動呢!”張三豐笑呵呵的說道。宋青書趕緊站起來行禮道:“太師傅!七叔!”
俞岱岩笑着說道:“剛剛青書說,等他下山以後一定會找到醫好我的辦法的,我心情怎麽能不好!”
張三豐摸摸宋青書的腦袋,笑着說道:“青書,好樣的!”
“這是我該做的!”宋青書笑笑。
莫聲谷拍拍宋青書的肩膀,“我在你這個年紀可做不到你這麽好,你再謙虛下去我可沒臉見你三叔了。”
宋青書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畢竟太師傅他們不知道自己本來可以阻止這一場悲劇的,可是因為某些原因不能暴露自己是怎麽知道的,導致自己一直很愧疚。
師徒三人說着話,宋青書把靠在牆角的輪椅推來,這個輪椅還是宋青書按照上輩子見過的輪椅設計,然後下山找了一個有名的木匠和一個機關鐵匠合制而成的,這裏沒有橡膠,只能按照自己記憶中的席夢思床一樣,在輪子裏裝了一圈彈簧,又在輪椅上裝了一些機關按鈕之類,這可廢了他不少腦細胞。
宋青書推來輪椅,正準備把俞岱岩抱起來,莫聲谷趕忙走過來,推開宋青書,說道,“我來!”然後抱起俞岱岩,放到輪椅上。
張三豐微笑的摸着自己的胡須,欣慰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幕。
宋青書也不和莫聲谷搶,他看着莫聲谷生疏的動作,俞岱岩以前的身子骨其實比莫聲谷壯碩很多,如今幾年癱倒在床,盡管有宋青書的細心照料,但也比以前清瘦了許多,兩人如今的身形很像,俞岱岩今年其實還不到四十歲,按照習武之人的年齡來算,他其實還很年輕,如今卻是兩鬓斑白,整個人顯得成熟而又滄桑。
張三豐帶着宋青書,莫聲谷推着俞岱岩,四人一起在帶着濕氣的小路上散步,晨光曦微,草木清香,不時的跑過一個要去真武大殿做早課的武當弟子,張三豐沉默的看着這一幕,不知道在想什麽。
莫聲谷推着俞岱岩走在後面,沒有打擾自己的師傅,他看向走在旁邊的宋青書,已經看不到昨日的狼狽,十三四歲的少年已經開始發育了,身形拉長,身高已經長到莫聲谷的肩膀了,原本可愛圓潤的臉型變得清瘦,不像自己的大師兄宋遠橋,眉眼卻是更為精致溫和,氣質皎潔明朗。
真武大殿的早課鐘聲響起了,道路上除了一些值日的小道童以外,看不到一個人影,張三豐回過神來,看着悄悄升起的太陽,嘆了口氣,”也不知道翠山現在怎麽樣了?”
“五叔吉人天象,一定會回來的!”宋青書知道三年以後,在張三豐的百歲大壽上,張翠山會帶着殷素素和兒子張無忌回到武當,到那時,主角的故事也就正是開始了。
“五師弟都是因為我才…”俞岱岩黯然道。
“你別這樣,三師哥!”莫聲谷看着原本開朗大氣的三師兄變成這個樣子,難過的同時也就更恨傷害他的兇手,“就像青書說的,五師哥一定會吉人天象,說不定他過些日子就會回來的。”
“不說了,翠山可沒那麽容易出事!”張三豐叉開話題,“遠橋前些天來信,過幾天就回來了。”
“我爹要回來了?”宋青書驚喜的問,以前雖然和自己的父親不怎麽親近,但是這些年他一直在外東奔西跑,他還真的想他了。
見張三豐點了點頭,俞岱岩也很高興,這些年自己的師兄弟為了自己常年不在武當,每回回來一個都會讓他感到驚喜,雖然有青書每天開導他,他已經不像以前那樣覺得自己是個累贅了,但是,畢竟自己師兄弟的關系一直是最好的,他如今最是挂念他們的了。
“青書,這次遠橋回來,我準備讓你下山!”張三豐看着宋青書說道。
“師傅,你的意思是…”俞岱岩一驚,遲疑的說道。
“是的!”張三豐點頭,“是該讓青書出去闖一闖了。”
宋青書這才明白下山的意思,這是讓自己闖蕩江湖了!!!
宋青書興奮的說道:“謝謝太師傅!”如果不是太師傅和俞岱岩在眼前,宋青書真想翻幾個跟頭來表達自己的興奮心情。至于莫聲谷?反正自己已經在他跟前不止丢了一次臉了,還在乎自己的形象嗎?
江湖啊!無論是前世今生,說起江湖,都會讓他熱血沸騰,前世的時候不僅沒有內在條件,連外在條件都沒有,最多只能看一些電視小說打發自己的夢想,每個男兒的心中都有一個江湖夢!宋青書也不例外!
興奮了一會兒,宋青書一下子看見自己的三叔用一種他看不懂的複雜表情看着他,心裏一怔,喃喃道:“那三叔怎麽辦……”
張三豐哭笑不得的看向他,“難道我武當沒人了嗎?”
“可是……”宋青書看了一眼表情開始和緩的俞岱岩,“沒有人像我這樣陪着三叔了啊……”
“你以為離了你我就不活了啊!”俞岱岩的表情有些莫名,白了他一眼,“婆婆媽媽的,以後行走江湖可別說是我俞岱岩的師侄!”
宋青書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了,他不是不知事的束發小兒,知道自己的三叔剛剛心裏肯定很難過的,自己的心裏也是突然間很不舍,畢竟相處了那麽長時間,自己已經習慣性的照顧這個剛硬堅強的三叔了,猛然間知道自己如今要下山了,心裏還是很不好受的,不過,稚鷹飛翔,無論是武當衆人還是自己,都不會允許自己困于這個小小的武當山內。
莫聲谷看見宋青書的表情,心中莫名感到很是複雜,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中到底是怎麽想的,即有高興,又有些難過,莫名的,他連自己為什麽難過都不知道。
要說最複雜的莫過于俞岱岩了,宋青書風雨無阻的細心照顧了他整整七年時間,每天天沒亮就起床,洗漱更衣從不假于人手,喂藥喂食親力親為,為了幫他按摩四肢,防止自己的四肢僵硬抽經,宋青書每天早上都是累的汗流浃背的,為了讓他補補身子,闖到深山裏為他打野味,掏蜂蜜,很多時候都被蟄的一臉包,為了讓自己出去曬曬太陽,費勁腦力的給自己畫了一個會轉動而又不颠婆的輪椅,親自下山找人做了以後,又從山下給背了上來,那時他才七歲啊,練功讀書很多時候都是在他的院子裏的,應該說,每天白天幾乎都是小小的宋青書陪着他的,如今,小青書長大了,小鷹崽子長成了稚鷹了,是該放出去飛向了,外面一片廣闊的天空,想到這裏,俞岱岩的心中又有一種撕心的難受感。
自從張三豐說放宋青書下山闖蕩江湖以後,宋青書感到自己無論做什麽事情,心情都是飄的,哪怕是吃到平時最讨厭的大蒜,也沒影響他的好心情。
所以幾天以後,宋遠橋回到武當的時候,遠遠看見自己的寶貝兒子跑到武當山下迎接自己,臉上還帶着詭異的興奮表情,大驚,他擡頭看了看太陽,沒從西邊出來啊,莫不是中邪了?
直到宋遠橋心驚肉跳的帶着自己的兒子找到自己的師傅張三豐,才知道宋青書為什麽這麽興奮,想當初自己初次陪着師傅張三豐一起闖蕩江湖時,也是興奮異常,不過,宋遠橋板着臉孔心裏不厚道的想,他絕對不會告訴自己正處于興奮中的兒子,闖蕩江湖可不是容易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