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書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莫聲谷最近在躲着他,以前,他在路上碰見莫聲谷的時候,莫聲谷會饒有興致的拉着他唠嗑一會兒,武當的繁瑣事,江湖的尋常事,總之,沒話他都能找出話來,宋青書知道莫聲谷不是話唠,他只是習慣性和他唠叨一會兒,這是他們兩從小到大養成的習慣,有福一同享,有禍一同闖。

宋青書在心裏其實從沒有把莫聲谷當做長輩來敬,他只是把他當做可以交托生死的損友,可是,最近自己當做損友的人一見到他竟然不理他了,對待他就像是對待一個普通的子侄,每次除了必要的事情,都是直接打了個招呼就走,宋青書一點也感覺不到兩人平時的那種默契的感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最近有點神經過敏,他總感覺莫聲谷看見他的時候有種落荒而逃的樣子。

比起那種逃避似的感覺,更讓宋青書無所适從的是莫聲谷的眼神,宋青書說不好,以前莫聲谷看他的眼神清亮、坦蕩而又蘊含着笑意,如今宋青書只覺得他的眼神有意閃躲,偶爾飄過來的眼神讓宋青書發毛,總覺得莫聲谷有什麽瞞着他,而且還是關于他的事情,宋青書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相信自己的七叔是不會害他的,不過,那種羞澀心虛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如果宋青書有喜歡的女孩,他還可以認為莫聲谷搶了他的女朋友,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才心虛的躲着他,可宋青書知道自己如今并沒有什麽女朋友、未婚妻之類的,總不能喜歡上他老爹了吧(你歪樓了……)?宋青書莫名。

與宋青書的淡然不同,這幾天莫聲谷的日子很不好過,自從那天從後山回來以後,他的心神就沒有一刻安寧過,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總感覺自己渾身焦躁不安,而令他渾身不對勁的人就是他的師侄宋青書,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看不見青書的時候就覺得急躁,看見青書的時候他也覺得急躁,做事情的時候會莫名想到他的笑容,練武的時候就會想到那天山崖上他的背影,連走路的時候都會想他此時正在幹什麽,總之,莫聲谷覺得這幾天他的生活中滿是宋青書的影子,讓他煩躁不安。

莫聲谷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一個人,他總覺得如果把這件事告訴了任何一個人,就會發生他不願面對的災難,他覺得自己這種情況很奇怪,好像以前聽江湖人說過這種狀況,記得江湖上有過一個傳聞,傳說中在苗疆有一個專門喜歡養蠱的種族,被稱為苗族,他們養的蠱蟲多種多樣,有讓人一輩子受制于另一個人的子母蠱,有讓夫妻兩人一輩子不離不棄的同命蠱,還有很多他也不清楚作用的蠱,傳聞有人就種了一種蠱蟲,然後他的行為就變得非常的怪異,想到這段時間自己的行為,莫聲谷的心中不由一震,他不會被什麽人下了蠱吧……

所以說,人的一生,總要為自己找許多個理由,想不到的,也能在腦海裏找到最令人安慰的理由,當然,也可能是自己腦補太過,如莫聲谷!

找了幾次沒讓莫聲谷恢複正常,宋青書也就丢開了手,他當然不會想到自家七叔腦子裏越來越離譜的腦補,反正原著中除了以後被宋青書害死了,也沒聽說過莫聲谷出了什麽問題,倒是這些天跟在他後面的張無忌出了問題,原本被張三豐壓制住的寒毒發作了……

宋青書不記得原著中是不是有這一幕,但是,如今八歲的張無忌那張稚嫩的小臉,因寒毒的侵襲由蒼白變成了紫色卻是讓宋青書感到心裏發寒,那種寒冷,人稍微一碰就感覺自己會被凍傷,也不知道這個小小的男孩是怎麽熬下來的,宋青書望着張無忌唏噓不已,主角不愧是主角,那種小強般的命格讓宋青書很是無語,至少在宋青書看來,如果是他八歲的時候身中這種寒毒,一定會熬不下來。

由于張無忌的寒毒發作,張三豐顧不得許多,帶着張無忌進入靜室閉關,把寒毒再次壓下去。武當如今的事物都是宋青書的父親宋遠橋處理,所以,當峨嵋派的女弟子再次光臨武當山的時候,宋青書的心裏有一股預感,上次他說的話應該有了結果了。

果然,當他看見自己的父親拿着一封信一臉怒氣的時候,就覺得峨嵋派那個紀曉芙的事情曝光了,前來送信的峨嵋女弟子有兩人,看起來年紀還很輕,臉色發白,滿是尴尬,大概有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當然,這只是表面年紀,在這個不科學的武俠世界裏,一切皆有可能,宋青書在心裏猜測,她們兩估計有三四十歲了,當然,他只是在心裏想想罷了,女人的年齡無論是在哪個年代,都是一個禁忌的話題!

宋遠橋拿着那封信什麽也沒說,只是看着兩個峨嵋女弟子的眼光有些不善,他交代宋青書先帶着兩人在客房裏休息一下,自己卻拿着那封信走進了後院的議事廳,宋青書猜測,他的父親估計是去找六叔殷梨亭去了。

等到他安排好峨嵋的兩個女弟子,走到後院經過休息廳的時候,模模糊糊聽見自家父親似乎在說什麽,隐隐約約似乎說了“紀曉芙”、“楊逍”還有一些模糊的關鍵詞,不過宋青書一臉鎮定的走過,不管怎麽說,偷聽這個動作非君子所為,殷梨亭恐怕也不希望這件丢臉的事情被自己這個師侄知道,更何況,自己早就知道了大概,也不需要對那個已經不相幹的女人花費什麽心思了。

解決了六叔那個未婚妻,宋青書直接松了一口氣,雖然這幾天遇到六叔的時候,看見他一直有些悶悶不樂,便知道他有些心思郁結,不過,感情的事情是誰都管不了的,讓宋青書奇怪的是,自家六叔與那個紀曉芙也沒相處過多長時間,怎麽感覺他就像是失了魂兒似的,想到這裏,宋青書覺得自家七叔的神情與六叔很相似,難道莫聲谷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喜歡了一個人,并且又失戀了?宋青書摸着下巴壞笑,不過他可不敢拿這種事情跟莫聲谷開玩笑,在古代生活了十幾年,他知道古人的感情問題是最經不得開玩笑的,宋青書有些失落,如果是在現代,哪有這麽多規矩啊!

張三豐帶着臉色蒼白的張無忌出關的時候,聽說了殷梨亭這件事,毫不猶豫的同意了和峨嵋派解除了婚約,這時候宋青書才知道,這峨嵋派為了臉面,竟然讓自家的六叔才是被退婚的那個!聽到這個,宋青書有些暴躁的罵了一句:“這個老賊尼!”,被自家父親給聽到了,立馬痛快的把他關到了思過崖。

“思過崖”顧名思義就是反思自己過錯的地方,它的位置處于後山懸崖的下方,一個看起來不過百來個平方的小平臺,思過崖一面是筆直陡峭的懸崖峭壁,一面是深不可測的山崖,峭壁像是被人一劍削的筆直,上面直接寫着“思過崖”三個字,字體蒼勁有力,在牆壁上更是入木三分,宋青書看得出來,這是一個內功高手用拂塵筆直接寫出來的,看這個字跡,估計是五叔張翠山寫出來的。張翠山在江湖中被人尊稱“鐵畫銀鈎”,如果是他寫的,宋青書一點也不奇怪。“思過崖”的另一邊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懸崖,看到下方沒多遠的地方雲霧缭繞,宋青書的心底就有幾分畏懼,他估摸着下方比他想象中的深,即使他的武功再高,對于自然界他也有着天然的畏懼,這是人的本能,宋青書自認為他沒有那個主角命,随便跳一個懸崖都能活蹦亂跳活的好好的!

大概是這一段時間被一連串的事情氣狠了,直到張三豐帶着張無忌準備前往少林寺,求取九陽真經來保住他的小命,宋青書才被允許放出來。

“下次不準再亂說話!”宋青書出來看見父親的第一眼,宋遠橋就丢給了他這一句話,宋青書嘴裏恭敬的應“是”,心裏卻是不以為然,大不了以後再想說的時候,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再狠狠發洩一通就是。

可能是武當的這些師叔們都了解他的性格,宋青書看見自家幾個師叔在後面偷笑,殷梨亭甚至開朗的向他點了點頭,一臉的歉意,估摸着心裏已經放下那個前未婚妻了,果然,感情的事情還是要他們自己想開,宋青書在心裏松了口氣,一轉頭,卻發現七叔的表情有些陰郁黯然,宋青書暗暗皺了皺眉,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讓這個開朗大方的七叔變成了這樣?

張無忌跟着張三豐走的時候,宋青書和父親師叔他們都去送了,對于他們來說,這一次的行程把握很低,送別的氣氛被他們弄得很是傷感,活像這一次是最後一面似的。

“宋師哥……”張無忌眼淚汪汪的看着他,宋青書很是郁悶,他看着一臉訣別表情的張無忌,覺得自己肝疼,“別跟我露出那個令人牙疼的表情,活像是你活不長了似的,以後你會活得很長!說真的,也許比我活得還長!”

“青書!”宋遠橋瞪了他一眼,然後表情緩和下來,雖然宋青書的說的話不太好聽,但是看見因為青書的一句話而放松下來的張無忌,宋遠橋還是沒有說什麽。

“還是青書有辦法!”俞蓮舟道,“不過以後不能再亂說話了!”其他人雖然表情依舊不太開懷,但好歹輕松了一點。

俞岱岩一直沒有說什麽,他看着眼前的一幕在發愣,估計又想到了他們從前的生活了吧,宋青書知道自己,他可以照顧師叔受傷的身體,但是對于心靈、感情這一塊兒他還真沒轍,他從前世就沒談過戀愛,用他的話來說,他當得了護士,卻當不了心理醫生。

張三豐點了點頭,吩咐宋遠橋照顧好武當,就拉着張無忌朝山下走去。

“宋師哥!再見!”臨走時,張無忌擺着他的小手,“衆位師叔再見!”

“下次回來別忘了給我帶點桂花糕!”宋青書對着兩人的背影喊了一句,随即就看不見他們的蹤影了。

莫聲谷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記得你一貫不喜歡吃甜食的!”

“我知道啊!”宋青書眉眼彎彎,“不過總得讓無忌回來的路上有事可以幹嘛——”他調侃道。

衆人說着說着,原本傷感的氣氛總算緩和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