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急你也不該這樣闖我家!”
“別不信,快走。”陸妍一個勁拽着慕晴纭。
“啪嗒”一聲,茶盞碎了。
二人驚然回頭,發現了愣在院中的如意,還有如意腳下碎成渣的茶盞。
“我帶你家郡主出去走走,你不許告訴別人!”陸妍以威脅的口吻說道。
“我總得換身衣服吧……”慕晴纭話還沒說完就被陸妍拖着從後門溜走了。
她還以為女少俠要帶着她飛檐走壁,現在看樣子這麽做非常有難度。
不過陸妍能這麽準确無誤地避開巡邏的家丁,可見陸妍早将她家的環境摸清,對她家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出了別苑,陸妍吹哨子喚來馬,載着慕晴纭一路飛馳。
慕晴纭不放心,又問:“真有急事?不是和明王有關的吧。”
“和王爺沒關系,只是這件事我非辦到不可。”
慕晴纭松了口氣,和淩璟無關就好,又皺眉:“下次就算有急事,你也不能翻進別人家裏拐人。”又被冷風吹得直打哆嗦,“你騎慢點,我冷!”
“不行不行,你忍忍。”
這也能忍?
疾風呼嘯,慕晴纭凍得瑟瑟發抖。
這都快到冬天了,她被陸妍拽離得匆忙,身上只穿着中衣中褲,幸好還披了件外衣,又裹緊了些,不至于凍死在路上。
真不知女少俠所言的急事是殺人還是放火。
等到馬停下的時候,慕晴纭三魂沒了七魄,活生生凍成了雪人,都不知她是怎麽被陸妍拉下馬并帶進小竹林的。
前面有亮光。
慕晴纭回過神,發現竹林深處有座涼亭,四角挂着燈籠,而涼亭中似站了個人。
陸妍正拉着她朝涼亭走去。
“那是誰?”
“我王兄啊。”陸妍笑了笑,“是我王兄讓我帶你來的,從小到大王兄就求過這一件事,我當然得辦到。”
慕晴纭愣了,低頭一看自己的衣裳,就算再不見外,也不能以一身“睡衣”見人啊。
她站着不走……死活都不走。
陸妍拖不走慕晴纭,急了:“你怕什麽,我王兄又不是外人。”
“晴纭。”陸旻已經發現了她。
慕晴纭暗自嘆氣,她在這兒活了幾年,是不如從前開放了。雖然是睡衣,但也是從脖子遮到腳踝,有些失禮卻不至于見不得人。
她看着陸旻,點了下頭以示回應。
陸妍這才察覺手心裏冰冰的,問慕晴纭:“你手怎麽這麽涼?跟冰似的。”
慕晴纭小聲抱怨:“我從小就有手涼腳涼的毛病,大冷的天你也不讓我多穿件衣裳。”
“手涼腳涼是病,回頭找個大夫看看。”陸妍松開慕晴纭的手笑說,“王兄,人給你帶來了,我去外面等。”陸妍說完便獨自離開竹林,留下她和陸旻兩個。
慕晴纭正回頭找着陸妍的人影,忽然覺得身上一暖,低頭才發現身上多了一樣東西。
陸旻已經解下自己的披風披在她身上,替她系好。
“謝了。”慕晴纭莞爾,“這麽晚找我來是?”
陸旻笑道:“睡不着,想找你聊聊,又怕夜深造訪驚動慕伯父,只好出此下策。”
原來如此。在這個男女大防盛行的年代,這的确無奈的下策。
慕晴纭和陸旻走到亭中坐下,她沒什麽想說的,只等着陸旻開口,她好安靜地做個傾聽者。
“明日我要去劉總督府上。”
“劉總督?”慕晴纭覺得很耳熟,想起來道,“就是那個京南道總督,陸叔叔的舊部?”
陸旻點了下頭,笑問:“還記得你在劉府上做過什麽嗎?”
慕晴纭仔細回憶了一陣,其實她也沒做什麽吧……
“和劉家小姐鬧過一次,給淩璟的馬下過藥。”慕晴纭又忍俊不禁,“藥還是你陸小王爺給的。”後來他們倆躲在林子裏等淩璟來,再後來陸旻吹了曲笛子讓淩璟的馬受驚。
不知何時,笛聲已重現耳邊。
慕晴纭轉眼,見那玉笛橫于他唇前,将清風化作天籁樂音,敘敘,悠揚……
她不忍打擾,也無需再像上次那樣打擾,側耳聆聽,聽得入神。
原來時間,過得真快。
等到樂聲停歇的時候慕晴纭才回過神,不知該怎麽誇陸旻,只道:“确實比從前好聽多了。”又強調,“是真好聽。”
“你若喜歡,以後我只吹給你一人聽。”
“喜歡是喜歡。”慕晴纭惑然笑問:“為什麽我喜歡就只能是我獨享?”
“因為……”陸旻頓住了,又笑着解釋,“因為我認識的人不多,且他們都不喜歡。”
慕晴纭覺得是這個理,除她之外陸旻就和趙久霖熟悉些,她嘆道:“那是趙久霖不懂欣賞。”
“晴纭……”陸旻話到嘴邊,卻又頓住了。
“怎麽了?”
“沒什麽,我這次去劉府,會在劉府待上一段時日,萬壽節前回來。”
“嗯,劉素萱都成太子側妃了,你還怕誰會逼你陸小王爺的婚?”
慕晴纭托着腮長嘆了一口氣,“我才是真麻煩啊,前些日子趙久霖個我出了個主意,卻不怎麽奏效。”
她包子也吃了人也丢了,可上門提親的人竟然一波多過一波,不少反增。看來這些想娶她的人,果然不是沖她的人來的,而是她背後的鎮南王府。
陸旻只言:“過一陣子會平息的。”
“借你吉言,這些人再這麽前仆後繼下去,不等萬壽節來,我也會撇下我爹先回麓州去。”慕晴纭一籌莫展,又看着陸旻問,“有幫我想法子嗎?”
陸旻點頭:“辦法是有,但暫時不能告訴你,你得在平京等我回來。”
慕晴纭颦眉:“還要等這麽久?”
“久嗎?那我争取早些回來。”
慕晴纭點頭,笑意嫣然:“早點回來,我還想聽你吹笛子呢。”
樂音又起,他用行動回答她何須等他回來才能聽。
“說起來我在劉府還有一件難忘的大事。”慕晴纭雙手托着腮回憶,“我曾經遇上過殺手,至今也想不到那人是誰派來的。”
笛聲忽止。
慕晴纭懷疑過是晉國人,可她見過宇文摯也見過常安,這兩個看着都不像會派殺手來殺她的人。
常安雖然恨燕國,但也沒理由大老遠派個殺手來京郊刺殺她一個小女孩吧。此舉只會激怒她爹,常安這麽做不是給晉國找麻煩嗎?
回憶起這個殺手,慕晴纭又順帶想起了另一個人。他本是一身戎裝,如今執掌朝堂,對生死的掌控從刀劍殺伐,變作手起手落的一道印。
他比從前更俱尊榮,卻也比從前更讓人畏懼。她從前是不怕他的,但現在慕晴纭也知道什麽叫怕了,怕他手裏的玉玺會給她一家帶來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