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賽事愈見激烈,明玥一身紅衣,手執微曲長棍,凝神注目,手上攥着缰繩亦是不松,瞧準地上的一顆白球,揮棒激擊而出。

“嗖——”

破空之聲傳來,衆人目瞪口呆之中,卻見那球勢如破竹一般,越過衆人腿下和駿馬四蹄,直往對門球門而去。

不過片刻之後,場中便爆發出一陣劇烈的歡呼聲來。

祁淵在歡呼聲中輕輕擡起頭來,凝神作畫實則也很是費力,他額上已有些見汗,望着場中紅衣如火,像是一點亮光灼進眼眸之中似的,暈染開一抹歡快的笑意來。

“喲!明家小姐進球了呢!”身旁的小厮也忍不住驚呼了一聲,眼中帶笑望着場下的情形。

明玥一擊得中,立在場中勒着缰繩便笑了起來,笑容璀璨奪目,讓人瞧着便挪不開眼。

衆人一片驚呼聲中,場中自有調整,便是對面的申謂也忍不住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明玥,眸中頗有幾分不服和不滿。

區區一個女子,如何能在這樣的賽事中奪得了他的風頭?

他緊緊攥着球棍,滿臉的不爽快,一旁的魯馨滿臉不快,緊緊地勒着馬頭,扭過頭來看着他輕哼了一聲,“申三少爺不是素來厲害得緊?怎連一個女子的球都攔不住?”

申謂頓了頓,扭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面上笑容愈發和煦和謙卑,“姑娘說的極是,申某技藝不精,還得再行精進才是。”

魯馨張了張口還想要說什麽,見他面容俊秀态度謙和,倒也不好再繼續說下去,只是暗暗咬了咬牙,很是不快地驅馬走開了。

申謂直起身來舒了一口氣,掩下眸中的冷然和怒意,重又回到了場中,将袖口處的扣子輕輕地撥動了一下。

一方進球,場中早已是歡聲鼎沸,衆人沒有瞧見,薛側的帳篷處站着兩個不起眼的人,一身尋常衣裳打扮,立在原地關注着場中動向。

“我說蘇兄,明家小姐這身手可着實不錯,這一球進得可真是漂亮!”一旁拿着根杆子杵在地上的人笑眯眯地道。

他身旁站着的人動作未曾變過,只是目光落在場中的人身上,過了一會兒之後輕哼了一聲,“這與咱們有什麽幹系?咱們今兒個來可不是來看熱鬧的!”

“王爺說了,這東西尋到了也是尋到,尋不到也就算了,沒那麽當真,還不若看場熱鬧呢!我瞧着……王爺八成是想讓你來見見明姑娘。”一旁說話的人正是裴行,語氣依舊是他慣有的吊兒郎當的戲谑。

蘇钰轉過頭去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有什麽可看的?”

裴行摸了摸下巴,剛想笑神色卻突然一頓,低聲道:“申家那小子手中有詐!”

話音剛落,蘇钰正待轉身要走的身形“嗖”地轉了回來,原以為是他故意戲谑,一看之下卻只看到兩隊人馬沖殺之間,申謂卻似黏上了明玥一般,對她防範的毫不透風,明玥心思平定,目前還并未被其所擾。

可若是時時這般下去,少不得便要心浮氣躁,心中難耐,而申謂……

他手中的球棍從未往馬球上而去過,種種行跡表明他定是別有所圖,只可惜馬球場上太過混亂,旁人都看不清楚,他二人目力過人,又知道其中陰險狡詐之地盡可有,不免便皺起了眉頭。

場中正待熱鬧,可沒過一會兒,眼瞧着一個空子,明玥怎肯放過,徑自驅馬沖出,便在此刻,只聽見馬兒長嘶一聲,後蹄竟然高高豎起,卻似是向後面那馬兒身上踹去一般。

明玥端坐馬上,受驚之下自是身體不穩,卻正在她身體前傾之時,更無力控馬,眼看着如小山一般的馬兒便要砸在自己身上,四周驚呼聲紛紛而起。

她心中一凜,當即便松了缰繩,借勢滾出,硬是在地上翻滾了兩圈之後才止住身形,而那馬兒落下的沉悶砸地的聲響,激起地上塵土無數。

一片混亂之中,高臺之上、帳篷之中、包括一旁圍觀之人更是群情激動,明夫人遠瞧着明玥的身影墜地,“噌”地一聲便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明珊連忙驚呼道:“伯母!”

異變陡生,衆人也紛紛驚呼站起,他們看得分明,是明玥的馬驚着了後頭申謂的馬,申謂勒緊缰繩之下,明玥的坐騎卻失了控力一頭倒了下去。

“這、這……快叫人來!快叫大夫來!”平南伯夫人最是緊張,這是在她的地盤上出的事,若是有個好歹可是不得了。

丫頭連忙應聲去叫,明夫人心口砰砰直跳,在看到場中一抹帶着灰土的紅色身影緩緩站了起來之後這才松了口氣,“夫人莫急,瞧着只是摔了一跟頭,應是不妨事。”

如是可以,明夫人也并不願意平南伯夫人難做。

平南伯夫人自然察覺出她的心意,扭過頭來看着她,眸中便是一片感激,“說是這麽說,可還是得先瞧瞧,這女兒家不比男孩子,萬一磕着碰着可是不好看。”

明夫人緩緩一笑,并不多話,只落座下來。

待遣出去的小厮和丫頭到了跟前之後,卻又捧着東西自個兒回來了,薛夫人連忙追問之下,才見那小厮哭喪着臉道:“二公子和明大小姐都不肯下場,非要比試出個勝負不可!”

“這是怎麽回事?怎地這般胡鬧?”平南伯夫人皺緊了眉頭,往外頭看去。

明夫人也挑了挑眉,目光聚集在場中的幾抹身影上。

明玥身旁立着薛側,薛側卻是義憤填膺,滿目怒火地看着對面的人,明玥神色便冷靜多了,仿佛剛在地上爬過一圈的人并不是她,雖然她的衣裳上沾滿了泥土,頭發也散亂了些許。

适才她滾落下來的時候,薛側便急急勒住了馬,慌裏慌張地跑了下來扶她起身,一疊聲地問道:“明姐姐,明姐姐,你沒事吧?沒事吧?”

明玥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搖了搖頭,只是擡頭逼視着申謂。

申謂神色平靜,滿臉關切地向前走了兩步,“明姑娘可有大礙?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好端端地掉下去了?”

薛側在一旁聽着便要氣炸了,旁人不清楚,他可看得明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