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暧昧
蘇宵站在原地,小心翼翼的注視着妖皇的一舉一動——不知為何,對于姬湯,他永遠沒辦法像對青王風無一樣嬉笑怒罵。
妖皇靠着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蘇宵心裏一突:“妖皇……”
“姬湯。”妖皇輕聲說。
蘇宵改口:“姬湯殿下……我……”
妖皇輕輕一嘆,伸出手摸摸蘇宵的頭:“走吧。”他說,兩人一前一後往蘇宵的房間走,蘇宵一步一步的跟在藍衣姬湯的身後,看着妖皇頭發柔順的熨帖在背上,冰藍色的發絲在暗夜裏帶着一種蠱惑人心的魅惑。
前面的妖皇忽然就頓住了。
蘇宵站住,妖皇回身,伸出手來,蘇宵看着姬湯纖細美好的手指,指節修長分明,沒有一絲瑕疵,慢慢的擡起頭。
妖皇凝着蘇宵的眼睛:“手。”他說。
蘇宵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放到纖白的手中,姬湯拉着他,兩人緩步的走進了蘇宵的房間。
蘇宵的心砰砰砰砰直跳,側眼裝作不在意的觑着妖皇的臉,妖皇的臉上很平靜,不可否認的是,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面前這人的臉都是無可挑剔的。
正在蘇宵胡思亂想之時,頭猛地撞到了一個軟軟的身體上,蘇宵凝神,妖皇站在他家的門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蘇宵尴尬的“咳”了一聲,摸出鑰匙,灰溜溜的開門。
妖皇掃了蘇宵的房間一眼,在書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蘇宵些微局促的關了門,站在門邊。
妖皇說:“你神法背得如何了?”
蘇宵想了想:“差不多背完了。”
妖皇問:“會用麽?”
蘇宵點點頭。
妖皇說:“你試試。”
蘇宵“恩”一聲應了,攤開手掌開始默念咒語,慢慢的手掌心生出一團火,火焰妖嬈,只有拳頭那麽大。
蘇宵“嘿嘿”的笑:“火焰術,我才學會的。”
妖皇拿了《神法》的書,翻了翻,裏面的筆記亂七八糟,滿篇滿篇的鬼畫符,不由一笑,“啪”的敲了一下蘇宵的頭,鄙視:“火焰術?就你這點本事,連十歲的小孩兒都不如。”
蘇宵洩氣:“姬湯殿下,你就不能少擊打我一下?”
姬湯說:“我說的是實話。”他翻開《神法》,在火焰術那章停了下來:“你這神法學得一點都不好,遇到稍微比你厲害的人,只能吃虧。”他手指漫不經心的在書上一下一下的敲打:“我最多留在這裏七天,七天之後我會回澤之國,到時候你有什麽打算?”
蘇宵想了想:“不知道,可能會四處走走。”
妖皇說:“如此……也好。”招手,讓蘇宵過來:“但是你如今除了劍法稍微看得過去以外,其他的實在太弱,我看咒術你也不用學了,你直接把火焰術練好吧,總是對你有用的。”
蘇宵點頭,乖乖的站到妖皇的旁邊,不知為何,心裏總有點失落落的,忽然想起了什麽,眼睫一顫:“姬湯,等一下。”說着開門,沖了出去。
回來的時候,姬湯仍舊閑适從容的坐在椅子上,在《神法》上寫着什麽,白色的海螺筆在燈火的照耀下,熠熠生光。
蘇宵慢慢走到妖皇的身邊,“姬湯殿下?”
妖皇擡頭,蘇宵期期艾艾将手中的桔梗花遞給椅子上的人,說:“這花是我在凰夙池旁邊的花園裏看到的,你離開,實在沒有什麽送你的,所以……”說着尴尬的“咳”了一聲,摸摸鼻子。
半天沒等到回應,蘇宵疑惑的擡頭,妖皇姬湯似笑非笑的瞧着他,目帶探索,也不說話,蘇宵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便在這時,“謝謝。”妖皇從蘇宵手中結果白色的桔梗花,将海螺筆在手中轉了一圈,随即遞給蘇宵:“沒什麽給你的,就這個吧。”
蘇宵說:“姬湯殿下,我不是要你東西。”
姬湯點頭,依然故我的将海螺筆遞到蘇宵面前,蘇宵小心翼翼的接過,凝着手中的筆,心裏樂呵得緊,這筆在妖皇重生的時候便在他手腕上挂着,雖然不值什麽錢,總歸是他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收到的禮物……雖然收到的方式有點奇怪。
妖皇将花插在旁邊的筆筒裏,十指交叉,看着蘇宵:“好了,下面我們來繼續學習神法吧。”他将書遞給蘇宵,将他勾了的書頁翻給蘇宵看:“這些是我勾出來的整本書的精華,今天晚上你最好全部将他熟悉,我會守着你。
蘇宵一看那幾百頁的書,頓時焉了氣。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吃飯前,妖皇才離開,今天是鳳凰祭的第二天,外出郊游,趕集逢場的日子,蘇宵胡亂的吃了一點東西,再過一兩個時辰便要去清風館,眼看睡覺是沒戲了,于是他慢悠悠的往外城行去。
由于過節,街上是從未看到過的熱鬧,一路車水馬龍,攤販行人絡繹不絕,蘇宵走到一個小攤點上,忽然想起了路迦給他的貨物中還有一顆妖皇的衣領上上的珍珠沒有買,貼身揣着。
據路迦說,妖皇用的珍珠與其他的珍珠是不一樣的,珍珠上面的白蓮龍紋,精致而秀巧,獨一無二,蘇宵跑到珍珠攤上看了看,果然沒有一個與自己懷中的那顆相同,想了想,突然舍不得拿出來買,就直接貪污了。
反正已經欠了路迦一大把的銀子,也不差這一顆。
蘇宵買了一根紅色的繩子,将那珍珠串好,與那海螺筆一起,戴在脖子上,臉上洋溢的笑容怎麽看怎麽白癡。
剛走到清風館的時候正好是傍晚,路迦站在清風館門口,見到蘇宵來,臉上頓時裂開一個大大的笑容。
蘇宵心情頗好的迎了上去:“路迦,你怎麽來了?”
“我無聊,找你喝酒呢。”路迦說:“你今晚上請假,陪我好不……”忽然眼神掃到蘇宵的脖子,頓時噎了一下。
蘇宵詫異的看着路迦:“怎麽?你生意虧本了還是失戀了?”
路迦猛的一震,反應過來,皮笑肉不笑的說:“沒……就是想找人喝酒。”
蘇宵看着路加的臉色,絕對不想是沒有事的樣子,也認真了起來:“路迦,你……”
“別問,是朋友就不要問。”他将手中的兩只酒壇提到蘇宵的眼前晃晃:“怎麽樣,去麽?”
蘇宵笑:“好。”爽快的沖進清風館給管事請了假,在老鸨罵罵咧咧的聲音中與路迦兩人勾肩搭背的離開了。
喝酒的地方其實就是允水上的一座拱橋,橋不大,但是忒安靜,蘇宵抱着酒壇大大咧咧的坐在橋墩上,清風拂面,是說不出的清爽豪氣。
路迦悶着頭,抱着酒壇一口一口的喝,蘇宵“啪”的用手拍了一下路迦的肩,故作鄙夷的說:“路迦,這清風朗月,良辰美景,一個人喝悶酒有什麽意思?有什麽事兒,要不就說出來,要不就放下,總得有個決斷,悶在心裏,怎麽對得起你手中的酒。”
路迦悶頭又喝了兩口,忽然咧開嘴一笑:“你說的對。”他說:“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今朝有酒今朝醉,既然出來喝酒,應盡興才是。”說着“啪”的猛的灌了一口,衣裳瀑布挂前川,盡是酒漬。
只聽路迦一手擊壇,高聲唱道:“月不随人老。任霜刀、萬年削磨,依然嬌好。萬裏江山知何處,海域清光流照。鴻鹄志,寄情多少。回首叫、雲飛風起,不恨古人當年少,恨古人、斷我執念,天意難料。年年對此噓懷抱,指從前,知我者,誰共我,悠然笑。”邊長便拍,唱至最後,手中一用力,只聽“啪”的一聲,整個酒壇竟是碎了一大塊,沒有喝完的酒頓時傾瀉出來,流了路迦一手。
然而路迦也不在意,眉頭一揚,大袖一揮,酒壇直直的撞到橋墩上,摔了個粉碎。
蘇宵看着路加忽然意氣風發起來的樣子,不由整個心也跟着飛揚了起來:“真是沒想到你一個滿身銅臭的吝啬鬼居然也會唱這種凄凄艾艾又怨又仇還裝作灑脫的詞,真是不容易啊不容易……究竟是那個人竟能讓路迦你這樣的感懷,我倒要去拜訪拜訪?”
路迦是嘲非嘲的說:“你永遠也不用去拜訪。”
蘇宵“哦”一聲,抱着酒壇嬉皮笑臉的說:“怎麽?金屋藏嬌,怕人被我偷走了?”
路迦白了蘇宵一眼:“你學什麽不好,居然跟青王學壞了,真是跟什麽人在一起就是什麽樣子,同流合污,蛇鼠一窩。”
蘇宵挑眉,将壇子裏的酒喝得一幹二淨,忽然整個臉都跨了下來:“路迦。”蘇宵說:“我問你一個事兒好不好?”
路迦側臉,蘇宵打了個酒嗝,想了想:“你說,如果你看到一個人緊張得手腳不知道往哪兒放,然後做什麽都小心翼翼的注意他的臉色,見也不是不見也不是,看到他送你東西即便是知道他只是随便給你的,你心裏卻是高興得一晚上睡不着覺,知道他要走了你心裏無緣無故的空空的,最後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怕他還是怎麽着……你說……這是怎麽回事兒?”
蘇宵眼睛剛對上路迦,這間那人睜着眼睛猛地盯着他,臉色鐵青,一雙眸子比鬼神還要駭人,不由吓了一跳,舉起酒壇子就朝路迦身上砸了過去:“路迦,你怎麽了?臉色這麽吓人,又不是萬聖節!”
路迦“啪”的一下掃開酒壇,只聽“咕隆”一聲,壇子掉下橋,跌入了湖裏。
路迦說:“蘇宵……你,你不是說你自己吧?”
蘇宵沉默的點點頭,一臉苦色:“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你說我什麽時候居然有這麽亂七八糟的時候?”
路迦張了張口:“你……你說的那個人,是……我皇……姬湯……殿下?”
蘇宵凝重的點點頭,盯着路迦:“你說,我是不是有病?還是……太怕妖皇了?”
路迦臉色一黑,驀地轉身就走,動作淩厲,蘇宵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見路迦身形一閃,頓時不見了蹤影。
蘇宵莫名其妙的盯着突然暴走的人,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忽然“啊”一聲叫了出來:“路迦你個瘋子,怎麽說走就走,連個招呼也不打!你知不知道什麽叫禮貌啊。”說着連忙從橋墩上跳了下來,也再無心東游西逛,直接往內城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