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淵才剛把豹子的事情折騰完,怕宋青塵這千金嬌貴的身子惹了風寒,趕緊吩咐賀鈞知,叫他去把早先炖好的排骨湯溫上。
畢竟是個皇親,在他候府上惹了風寒,着實不太好。
思及此處,賀淵正套衣裳的那兩只手,頓了一頓。他一轉頭,望着外面的猶然滂沱的雨勢,暗中思忖——我當真只是因為這個,才要給他弄一盅排骨湯?
複而嘲弄的笑了笑,不是為這個,還能為什麽?接着他套好衣裳,親自去了夥房。
此般與宋青塵相對而坐,忽然想起了那些關于璟王的傳言來,總感覺缺了點什麽。璟王當真與傳聞中截然不同。
還是說,這些溫謙姿态,只是他的僞裝?
……
小瓷盅一打開,熱湯便往上浮着氤氲的白霧,一霎間,宋青塵那面容也隐在白霧之後了。此刻他淡淡一笑——賀淵,你是個斷袖你先承認,別到時候又給本渣攻潑髒水!
自己闖進來,看了我的身子,又說我故意勾引你。畢竟這種誤會,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宋青塵此刻內心筆直,就看這斷袖小子要怎麽跟他含混過去。反正自己心中光明磊落,沒半點邪念!
只看賀淵沉默了半晌,忽地出口一句話:“賀某粗人,狎美而已。無關男女。”
宋青塵兩眼一下睜的老圓。高,實在是高。宋青塵半晌沒想起要作何回應,但他又發現一個新的盲點,于是他突兀地問:“小侯爺頗有儒将風姿,文武兼修,”宋青塵擡眸看看他,“文墨上,你師從何人?”
這一點宋青塵早就想問了!賀淵天天在邊疆,必然有名師指點,否則怎麽可能說話如此有水平?那麽問題又來了,邊疆寒苦,哪有文士會跑到那地方,教他做文字?
宋青塵會這麽問,是因為他覺得這套衣服,完全不是賀淵的風格,甚至可以說與賀淵向來朗利的裝扮全然不同。
而且這衣裳雖然被護的極好,卻可以看出——有些年頭了。
果然,賀淵在這事情上,顯得支支吾吾,眼神躲閃。
宋青塵自認不是一個喜歡鑽研劇情的人,看書也就看個樂呵。但是原著中,賀淵這人才,會與渣攻璟王有些放縱風流,宋青塵完全想不明白。
“我父親從前,救回來了一個人。”賀淵像是沉浸在什麽回憶裏,娓娓說道。
宋青塵被他這句話引去了注意力——這是原著沒有的支線劇情?!宋青塵霎時來了興致,身子都坐正了。
好像是狗血的味道,我喜歡。難道是白月光文學?
賀淵顯然不知道宋青塵在想什麽,邊回憶邊道:“父親的副将,将他背進伯府時,他背上插滿了羽箭,如同一只刺猬。我當時尚且年幼,被他那模樣吓得一個趔趄。”
宋青塵這會兒腹中空空,剛好拿他這支線劇情來下飯。于是宋青塵一面聽着,一面舀了排骨湯出來喝。
“他醒來後,我偶然去看他,交談間,發現他竟十分博學。便稱他一聲‘先生’,他在伯府養傷,後來漸漸與我相熟,便教我做文字。”
師生戀啊?宋青塵不由擡頭,看了看賀淵這個問題少年。
賀淵似乎是察覺到宋青塵這種不正常的眼神,立即解釋道:“我與他只是相熟,沒有別的。而且當時,我偶然撞見,他竟與父親正在……”說到這裏,賀淵似乎是覺得難以啓齒,他省略沒說,也低頭開始喝湯。
所以這又變成小媽文學了?宋青塵一口湯差點嗆在喉嚨裏。順道在心中感慨,賀淵的過去真是精彩啊,怪不得最後變成了一朵黑蓮花。
“後來他留了封信,我就再沒見過他。”賀淵直接把結果說了,又悶悶補上一句:“好巧不巧,你現在這身衣裳就是他的。”
宋青塵臉色驚變,這特麽又是替身文學?!好家夥!宋青塵這會兒完全沒了食欲。他似乎有那麽億點點明白,為什麽原著裏,賀淵會和璟王發生些事情了。原來如此!兩個人都很會做文章,原主璟王在賀淵面前,估計也是斯文敗類的形象。表面看起來與他的“先生”有那麽些相似。
實則是個敗類……
“許是鈞知看你與他身量相似,才找了這件衣裳出來。”賀淵倒是面沉如水,沒什麽隐瞞之意。
但是……這是尺寸的問題嗎?難道不是賀鈞知已經揣摩出了你的心思?!故意在讨好你?
宋青塵直接開啓了一種冥想模式,這支線劇情信息量有點大,他要捋一捋。
正思忖,賀淵忽道:“他只是教我做文字而已,絕無其他!”語氣還有點急迫,好像是很怕對方誤會什麽。
宋青塵聞聲回神,發懵地看着他。你們就算真有點什麽,也不用跟我解釋啊!怎麽搞的好像我會吃醋?!
宋青塵忙解釋道:“他教你讀書,做文章,自是極好的。定遠伯當時無暇顧及你,想來你先生也會對你照顧一二,免你吃些苦頭。”
宋青塵畢竟看過主線劇情,賀淵他爹寵妾滅妻,對他很不照顧,甚至算得上嚴苛。那這個……先生兼小娘兼白月光,必然對他很多照顧,溫暖了他幼小、幹涸的心靈。
宋青塵還在想劇情,驀地回神,發現賀淵眼神已變了,他沉聲問道:“王爺怎麽知道這些?”
不好,暴露了!
宋青塵登時一身冷汗,他該不會以為,我把他當成争權奪利的棋子,所以一直暗中觀察他?!
正驚惶着,賀淵忽而笑了:“原來王爺早就聽聞我沙場兇名,暗中關注于我?”
宋青塵想了半晌,再也沒找到一個合适的理由,來解釋為什麽他會知道這些。反複掙紮後,只能硬着頭皮承認道:“确實如此。早就聽聞你少年英才,暗中打聽了些……關于你的事。”為了逼真一些,宋青塵故意裝的有些不好意思。
賀淵那神情逐漸古怪,宋青塵心中也是惴惴不安。兩人對視了片刻,賀淵先開口道:“王爺莫不是诓我?”
宋青塵略一權衡,若不這麽唬他,他定然以為璟王早就派人監視他,利用他。他日後還能給璟王一條活路嗎?
想明白後,宋青塵立馬堅定地搖頭,認真道:“并非诓你。朔北苦寒,早就聽聞賀公子威名,沒成想竟是個少年人,彼時我當真十分欽佩。便打聽了一些關于你的轶事。”
賀淵聽完,微仰着下巴,桀骜道:“那是自然。在朔北,無人不知我的大名。王爺理該早些打聽我。”忽又暧昧一笑,湊近了些,輕聲道:“說不定,早就要給我寫詩來了。”
宋青塵下意識往後避開了避身子。他發覺,這堂子的氣氛有些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