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張副官還是問出了礦山的方向。南燭見證了張副官的無恥,第一次覺得,昨天張副官對她的态度是極好的了。打了個哈欠,覺得一覺睡醒有些餓了,南燭從包裏拿出了一包油紙包着的東西,拆開油紙,露出了裏面的面目。
那是一塊塊疊着整齊的梅花糕,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被南燭放進了包裏的。纖細的手指輕輕拿起一塊梅花糕,放入嘴中,入口即化,連味蕾都舒服的感嘆。
“嗨,前輩,你什麽時候放的糕點,真有先見之明。”行了這麽久的路,別說南燭了,齊鐵嘴這個大男人也是餓了的,嘴上說着,手就伸過去要拿。
南燭見齊鐵嘴伸過來的手,往邊上一躲,就是不給他拿。然,有一只手比她要快了那麽一些。張啓山一把抓住了齊鐵嘴的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餓了自己找東西吃去。”
齊鐵嘴讪讪的收回了手,也沒說什麽。南燭咽下了嘴裏的梅花糕,拿了一塊遞到了齊鐵嘴面前:“看在你照顧我的份上,給你一塊。”
南燭一向口是心非,對她好的人,她也不會吝啬對別人好。齊鐵嘴看着眼前纖細白嫩的手,有些恍惚。他行走江湖這麽多年,遇上的人也不計其數,現在跟着張啓山,與其說是當個出謀劃策的軍師,不如說是老九門之間的互相依托。
而南燭這樣的人,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喂,你不要,我可就自己吃了,舉得手累死了。”見齊鐵嘴半天沒有接過梅花糕,南燭有些不樂意了。
你一大男人又是摸舊物件,又是騎驢的,手多髒啊,不就是不給碰那些梅花糕嗎,至于和她怄氣?再說了,她現在不也是給他了。
眼見着南燭的手就要收回去了,齊鐵嘴眼疾手快的奪過了梅花糕,塞到了嘴巴裏。南燭嘟了嘟嘴,說道:“髒不髒。”
換來的,是齊鐵嘴好不要臉的笑。南燭在包裏掏了半天,沒有摸到可以擦手的東西,唯一的一個帕子,還是剛剛張啓山給她的。想着這齊鐵嘴也算是張啓山的兄弟,便把帕子拿了出來,給齊鐵嘴。
“把手擦擦,髒死了。”南燭頗為嫌棄,把帕子丢給齊鐵嘴後就不看他了。
擡頭,就看到了張啓山漆黑的眼睛,南燭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順着張啓山的眼神看去,正是她手裏的梅花糕。還真是鐵哥們,都來肖想她的梅花糕。
“給,別看了。”南燭拿了一塊梅花糕直接塞進了張啓山的嘴巴裏,趁他還沒有發怒的時候,一個閃身,躲到了齊鐵嘴邊上,狀似無意的和他閑聊,“帕子你擦手了,記得洗好了還給佛爺。”
“佛爺,佛爺的,前輩你還不知道佛爺的名字吧。”齊鐵嘴擦好了手,把帕子疊好放進了包裏,笑道,“我還沒聽前輩喊佛爺的名字。”
“有沒人和我說,我怎麽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南燭撇了撇嘴,不屑道,“我雖說會奇門遁甲,可也不是用來測人名的呀。”
“啓山。”略冷的聲音自背後穿來,回頭,竟然是那個沉默寡言的張啓山開得口,“我叫張啓山。”
眨了眨眼,定定的看着張啓山:“名字很好聽,就是人太冷了點,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雪山。”
“佛爺可不是雪山,人還是熱的。”齊鐵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頂着張啓山的眼神,對南燭說道。
“佛爺,問出來了,”張副官走了回來,說道,“那個婦人是去逃難的,據說這個附近發生過幾次大的礦難,能走的都走了。”
張啓山看着張副官,抓住了重點:“礦難。”
“對,那個婦人還說,這裏來過日本人,礦難之後,也全都走了。”張副官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又是日本人。”張啓山顯然十分不喜歡日本人,聽到這話,眉頭都皺了起來。
“日本來過這裏,礦難之後又走了,列車可能是從這裏出發的,”南燭捏了捏口袋裏的玉,微涼的觸感讓整個人都清醒了,“那輛076列車雖然鏽跡斑斑,卻也可以看得出是一輛從礦裏開出來的,裏面全是棺材……絕對不會是礦難這麽簡單的。我說,張啓山,你還确定要去礦洞裏看看嗎。”
“去,必須去。”張啓山看了南燭一眼,聲音堅定,眼神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看來我們今天,要在這裏落腳了。”
“在這落腳?”齊鐵嘴驚訝的看着佛爺,有些不可置信。
輕笑一聲,南燭扯了一把齊鐵嘴的大紅圍巾,邁步跟上了張啓山的腳步:“走吧,算命的。”
四個人繞着鎮子走了一圈,這裏一片荒涼,根本就沒有見着人。
“不行了,我走不動了。”南燭直接站在了那裏,說什麽也不肯走了。這裏一看就沒有什麽人了,就是再逛兩個晚上,也不一定會找到住的地方,還不如幹脆就随便找一間屋子,收拾一下,休息休息,何必這麽累。
三個大男人默默的看了南燭一眼,張副官覺得畢竟男女有別,他也不好背着南燭走,齊鐵嘴倒是有意要背南燭,卻被張啓山搶了先,直接就背起了南燭。
受到了驚喜的南燭雙手撐在張啓山的背上,連忙說道:“喂喂喂,我只是開玩笑的,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帶着你走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找到住的地方,別吵。”張啓山直接一聲呵止了南燭的動作,背着她就走。
南燭尴尬的伸手摟住了張啓山的脖子,把臉埋在了他的背上,心裏忽然覺得有那麽一絲甜蜜,這個張啓山,看來人還是不錯的。
張啓山走的很穩,一點也沒颠簸到南燭,反而給了南燭一種安穩的感覺,昏昏欲睡。很快,張啓山就停下了腳步。剛一停下腳步,南燭就醒了。擡頭一看,原來前面有一戶人家,亮着燭火。
“嗨,裏面還有人在煮東西呢。”齊鐵嘴湊過去一看,擡腿就要進去,“快走啊。”
“你不怕。”張啓山看着齊鐵嘴,一字一頓說道,頗有一種戲弄的味道。
“唉,我說,天大地大的,吃飯都比皇帝老子大,我可是餓了。”齊鐵嘴一個大男人消耗的多,自然早就是餓了的,哪裏還管這麽多,“再說了,有你和張副官在,我怕什麽,指不定套些近乎,還能套到什麽消息呢。”
“裏面魚龍混雜的,你自己小心。”南燭揉了揉眼睛,拍了拍張啓山的背,“放我下去,被別人看見了影響多不好。”
張啓山松開了手,只感覺背後的溫暖離去,有些失落。擡步跟着齊鐵嘴一起進去了:“跟在我後面,小心。”
說實話,半夜下墓鬥粽子她都不怕,哪裏會怕這些人。要是真有那些個壞心思,一道雷符貼過去,劈的他連自己娘都不認識。不過,比起自家那個無良師傅,張啓山這樣的行口不一的關心,倒是讓南燭對他的好感一升再升,早就把那些不愉快給抹去了。
那宅子裏面也就幾個人,三三兩兩的圍坐在一起,自己吃自己的,氣氛有些奇怪。南燭默默的将這些人的行動記了下來,跟着他們走到了圍坐在院子中央的桌子上的人邊上。
“各位大哥,出門在外,途徑貴寶地,夜深了,這裏又沒什麽人,我們一時半會的,也不能半夜趕路吧,就想着,各位大哥給點熱湯,給幾個鋪子睡一宿。”齊鐵嘴話說的好聽,半個字也沒有露出去,也不至于讓人聽了就拒絕他。
那三個人卻是懶得理他,顯然就是不打算給。張副官從懷裏掏出錢遞給了齊鐵嘴,齊鐵嘴連忙遞給了坐在主位上的那個看似管事的人,說道:“大哥,出門在外,遇到也是緣分,這些小意思,還請手下。”
“這錢啊,一天一個價,指不定什麽時候呀,就不能用咯。”那人卻是懶懶的掃了一眼齊鐵嘴,明顯在嫌錢少。
張啓山見狀,從口袋裏拿出了幾個銀元,示意齊鐵嘴拿去。齊鐵嘴接過銀元,轉身還向張副官要錢。南燭看不下去了,她自己就沒錢,哪裏願意讓他們花這些冤枉錢,當下就一把奪過那男人準備接過去的錢。
“有句話,你們也都從那些個不靠譜的算命先生那裏聽過,可我還偏要說上一句,印堂發黑,兩眼無神,面上暗黑,只怕你們是夜夜噩夢,每一天睡的安生覺,”南燭自認為沒人瞧見,把錢都塞自己兜裏了,毫不畏懼的迎上了那男人的眼神,“近日天寒,你一定是覺得膝蓋刺痛,諸事不利,小事不斷,大事又無,家裏的孩子生了病藥石無醫,妻子和人跑了,我說的,對是不對。”
卻見那人目瞪口呆,看着南燭,噗通一聲就跪下了,高喊:“您真是料事如神,還請救救我兒吧,要我做什麽都願意,可我兒是我家的命根子,他還那麽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