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二人很快在桃林的靜心亭中坐下,丫鬟們擺上茶和點心後退到了亭外。
“姐姐,可不可以繼續講了呀?”晞苧臉上的紅暈還沒褪去,黑溜溜的眼睛帶着懇求的目光。讓人難以拒絕。
“坐着吧!”晞菲笑道,“就在這時,那個男子擋在了仙子前面,擡手攔下了攻擊,原來他也并不是凡人,而是魔族中冥狼族的少主,因為與幽虎族的戰争,被打傷後無意間闖入人間落在西山。其實他這幾年的舊傷并沒有完全養好,根本不敵王母手下最強的兩大天将。此時的仙子也越來越虛弱,男子不知道仙子只要跟着天将回到天庭就能免去誓言的反噬,只想着要實現仙子的願望。就在一名天将攻向穿透男子的保護圈攻向仙子時,男子急忙回身救仙子,不想其實二人的目的是傷他自己,另一名天将猛地擲出出手中利劍擊向男子空門,男子去勢難逆,已經無法避開這一劍,仙子卻撲向了他,利劍從仙子背心透體而過,劍勢不減帶着仙子撞到男子懷中,甚至劍尖刺穿了男子前胸,男子的血與仙子的血交融在了一起。天将顯然也未料到這種情況,驚詫地停下了攻擊。仙人雖然難以被凡間劍傷到,但仙子此時仍是肉體凡胎,并未蘇醒靈體,因此也同凡人一般有着生老病死。男子跪在了地上,懷抱着仙子不停地叫着仙子的名字。仙子心疼地望着男子,想開口說話,甫一開口,鮮血卻先沿着嘴角流了出來,越顯觸目驚心.‘西……山……’,‘桃……林……’,仙子艱難地吐出幾個字。男子會意,不顧自己滿身鮮血,也不顧人間條例,運盡功力瘋狂往西山桃林趕去。可惜此時已是秋季,滿山桃林只剩枯木,男子抱着閉着眼睛的仙子運起最後的法力将滿山的桃花催開成早春三月時節的樣子,道‘清靈,清靈你看看,我們已經到了,我們相見的桃林,你睜開眼看看啊!’恍然間,仙子似乎真的睜開眼看了一眼開滿桃花的山林,男子死死地盯着仙子嘴角的微笑,努力用法力維持着桃林盛開的模樣。卻突然感覺手中一輕,仙子化成了點點靈光,消散在整片桃林,男子心中絕望至極,法力枯竭,然而桃林并沒變回枯木的形态,反而越開越盛,花開千瓣,豔若鮮血,男子認為這些桃花都是仙子的化身,便跟着坐化在了這裏,成了一座石像守護着這片‘千瓣桃紅’林。”
晞菲悠悠講完這個故事,看着被感動得兩眼紅紅的小妹妹,心想:真是越來越像小白兔了。摸了摸妹妹的頭道:“只是傳說而已,不過這片桃林确實是太州府最漂亮的。”
“姐姐,那座石像在哪裏啊?”晞苧糯糯的聲音中帶着點哭腔。
“喏,就在那邊啊。”晞菲指着離亭子不遠處,一塊灰色的大石頭靜卧在那裏,旁邊是一棵巨大的千瓣桃紅樹。
“姐姐,我想過去看看,可以嗎?”
“去吧,姐姐在這裏等你。”
晞苧有些興奮有些敬畏又帶些小心地向石像走去。忽然,一道黑影從石像後閃過。“啊——”晞苧吓得驚呼出聲,又立刻止住,因為她認出,這正是上午見到的小乞丐。顯然他是在躲着他們,所以才在她們進來桃林後躲在了石像後。
“苧兒,怎麽了?”晞菲一下子站起來。
“姐姐,沒事……呃……踩、踩到了一個小石頭。”晞苧顯然不善于說謊。
眼瞧着晞菲狐疑地走過來,晞苧雙手放在胸前,向小乞丐擺了擺手,又把食指豎起放在嘴前,表示叫他不要出來,自己不會說出去的。便轉身往回跑去。
“姐姐,剛剛踩到了一顆小石子,這麽晚了,我們回去吧。”晞苧拉着晞菲往回走。這可是以往從沒有過的事情呢,一直以來都是晞菲牽着晞苧,晞苧從來沒有主動過。
晞菲立刻知道剛剛肯定有什麽問題,但既然這麽軟弱如團子的妹妹都不喊不叫,應該也沒什麽大問題。便順着妹妹的意思回了房。以至于後來,晞菲為當時沒有過去看看而懊惱不已。
到了後廂房,因為是在各自房中用膳,姐妹二人便分開了。
晞苧抄了一會兒《地藏經》,看着紙上不似平常工整的字跡,心中不停地想那個乞丐為什麽會到這裏來呢,明明早上還在城裏。
想不透,靜不下心,祖母會怪自己的吧,晞苧心說,于是喚了柔語進來,打算梳洗睡下了。突然外面一陣吵鬧之聲。
晞苧有些奇怪,寺廟一般都是肅靜之地,況且這麽晚了,又是後廂房一般官家女眷居住的地方,怎麽會随便讓人進入。
“柔語姐姐,外面出了什麽事嗎?”晞苧問剛打水回來的丫鬟柔語。
“沒事!小姐,聽說是西邊住的廂房主子招了賊,正在找呢,也不幹我們的事兒,小姐早點休息吧,奴婢就在外面榻上歇着,小姐安心睡吧。”
柔語本是蘭姨娘升姨娘後,府中一次大的采買丫頭小子時李氏讓蘭氏挑選的一個。後來晞苧與蘭氏分房了,柔語就被遣來照顧晞苧。此次也是唯一一個跟着晞苧來慈恩寺的照顧她的丫鬟。
“嗯。”晞苧縮進被子裏,透過薄薄的紗帳看着柔語滅了油燈,出到外間去了。
***
‘咔擦——’仿佛枯枝斷裂的聲音,晞苧猛地清醒過來,瞪着眼睛望着黑黑的帳頂,四周寂靜無聲,仿佛剛剛的響聲是發生在夢中。
好一陣子的靜默,晞苧卻不敢入睡,總感覺有什麽在盯着自己看。是祖母嗎?她心裏暗道。房間中卻再也沒有什麽響動。
‘啪啪啪——’“三小姐,請開一下房門!”猛烈的敲門聲和叫喊聲突兀地響起。同時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一陣刺鼻的血腥味随之而來。“別動!”輕呵聲在耳邊響起。
晞苧強作鎮定地點點頭,但害怕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
來人小心翼翼松開手,好讓她答話,以免外面的人起疑。
“柔語姐姐,怎麽了?”晞苧擁着被坐起來,努力憋住聲音中的哭腔,就着柔語在外間點起的油燈,她看清了這個人,竟然還是之前遇到的小乞丐。
“小姐,聽着像是太太身邊阮祥的聲音,奴婢出去看看,您先不要出來。”柔語應了外面的人一聲,回了晞苧的話,便前去開門。
“你……是誰?你肩膀怎麽了?”晞苧先是有些遲疑地小聲問道這看起來并不像壞人的小孩。突然發現他的肩膀似乎在滲出血液,大概之前那濃重的血腥味就是這裏散發出來的。
“我…….我幫你,呃……包紮一下吧。”晞苧有些擔心地看着他的傷口。
“不用。”對着小女孩,他也不好意思再惡聲惡氣的說話,語氣放柔了下來。“我馬上就走,你乖乖的,就像下午那樣,從來沒有見過我,知道嗎?”
“可是你的傷,等等我。”晞苧見他并不如開始兇神惡煞地恐吓自己,也淡定了許多,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翻身下床,跑到衣櫃處找出之前娘給她裝進的一些傷藥,她突然明白娘親的有備無患是多麽有用。
将所有傷藥一股腦兒遞給了朝他走來的人,“拿着!”
“這裏居然有條密道!”晞苧好奇地看着小乞丐敲了敲樸素的床榻,又擰了幾圈,那床旁邊看似完整的岩石地板裂開了一個直徑半米左右的圓洞。
“現在已經不是了。你出去吧,不要告訴別人看見我的事,就說剛剛被人打暈了。”小乞丐說着将她的外衣披在她身上,轉身跳進了黑黝黝的洞裏。
晞苧看着人影消失後就已合上的石塊,仿佛剛剛的一切只是一個夢。
她想了想,‘砰——’,一腳踢倒書桌前的椅子,将上面的油燈往床的方向撞去,燈油浸潤了床帳,火苗‘噌’地一下升起。“啊——”伴随着一聲短促的喊聲,故意摔倒在地。好痛。她想着,卻還是利落的爬了起來往外一拐一拐地走去,她能感覺到背後有熱氣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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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護衛,這麽晚了,可是太太有什麽事情要吩咐?”柔語打開門,被門外站的一排士兵吓了一跳,見阮祥站一個看着像是領頭人物的人旁邊,于是便直接有些擔憂地問着阮祥。
“打擾三小姐了,這幾位是鐘相家的李全李大人,今日鐘夫人上山祈福,只不小心被仇人知曉。被人行刺。刺客現在應是沒有走遠,但那刺客狡詐,李大人希望能搜一下各間房屋,也為保護各家女眷。”阮祥解釋。
“可是……”柔語有些遲疑,“小姐畢竟是女子,女子卧房,怎可讓男子進入?”
“若是賊人趁此時機威脅到小姐,你可擔待得起?”阮祥寸步不讓。
“柔語姑娘放心,李大人已經向太太禀告了這件事,太太是明理之人,也擔心三小姐的安危,才特特命我過來保護三小姐 。”阮祥看着柔語仍舊遲疑的樣子,轉而誠懇說道。
“既然這樣,請容我進去請示一下小姐。”柔語輕聲道。
“那你快去,要是讓賊人跑了,我們可都吃不了兜着走。”阮祥看到李全皺眉的表情,也感到有些不滿,心裏暗道啰嗦。
柔語正要向他們褔禮,退進去,忽然聽到晞苧的一聲驚呼。
“小姐,您怎麽了?”柔語焦急不已,直接轉身向屋中跑去。
“跟進去看看!”李全此時也不顧什麽男女之別,抓刺客要緊,更何況屋裏只是一個小女孩。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