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夜好夢。
也許是山中環境清新，宋談一覺睡醒竟覺得比在酒店睡得還好些，身旁的被窩已經空了。
現在才七點多，江今越什麽時候起的？
沒好意思賴床，宋談也摸索着起來了，剛穿好衣服正要下床，江今越拿着一袋冰進來了。
“我猜你差不多也要醒了。”江今越上前，眼神示意他坐下，“你別動，我再檢查下腳踝。”
“我感覺好多了。”宋談被他這麽看着，猶豫着坐下來。
江今越小心把着他的腳腕來回查看，神情倒是認真，宋談別開臉，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好多了，你今天下地走是不是不太疼了？”江今越檢查完，拿毛巾包裹着冰塊給他敷着。
屋裏無端安靜得讓人心慌，宋談開口問他：“江總，咱們什麽時候走？”
“不着急，下午吧。”江今越握着他的腳腕繼續冰敷，擡頭問他：“腳能走嗎？要不要跟我去釣魚？”
“去釣魚？”宋談愣了愣。
“我給他們了一些錢，說請阿強當導游帶我們去附近玩玩，他們說附近河裏的魚長大了，可以去釣魚。”江今越解釋道：“順便找機會問問這裏的情況。”
宋談了然地點點頭。
冰敷完又重新塗上藥酒，宋談試着下地走了兩步，已經好多了。
出了門，果然看到阿強在外面等着。
“江哥宋哥快來吃早飯，我阿爹他們已經吃完去地裏了。”阿強朝他們招手。
早飯只是些尋常菜式，不過做的很鮮美，味道倒比之前在雲榭吃的更好吃些，宋談眼前一亮，扭頭和江今越對視一眼。
江今越湛藍的眸子染上一抹笑意，替他夾菜：“好吃就多吃點。”
吃完飯，阿強帶他們去附近的河邊釣魚。
這水也是從山上流下來的，水質清澈，甚至能看見河底的游魚。
“住在這裏，感覺整個人都被大自然淨化了。”宋談想起他們的項目，忍不住和阿強攀談起來。
“阿強，這裏離城區近，怎麽感覺游客不是很多？”
阿強正在挖蚯蚓，聞言擡頭解釋：“阿爹不讓我跟你們說，不過我相信你們，而且這件事其實也沒什麽好的隐瞞，稍微一打聽就知道了，說了也沒事兒。”
“咱們這裏叫南鎮，還是一個大集團，好像叫大成吧？不過最後沒談好，他們人不好，想給我們一筆補償讓全村都搬出去。我們村世世代代都在這裏靠山過活，誰願意走？當時鬧了好一陣，還……”
宋談追問：“還怎麽？”
阿強嘆了口氣：“還死了個人。”
“這件事最後鬧得很大，在政府調解下對方撤資離開了。之後也沒有其他公司再來過了。”
阿強沒忍住解釋道：“所以宋哥你們也別怪村民們不願意讓你們住，村子裏大家感情都很好，出了那樣的事，更不歡迎外來者了。”
宋談搖搖頭：“能理解。”
兩個人挖蚯蚓的功夫，江今越把漁具都弄好了，阿強本來想留下來看他們釣魚，中途接了個電話就離開了。
人走了，江今越才轉過頭問他：“剛剛和阿強都說什麽了？”
宋談把阿強的話複述了一遍。
江今越目光落在他的臉上，眉峰微挑，“那你覺得這裏還有開發的價值嗎？”
宋談猶豫了一瞬，點了點頭。
“有。”宋談眺望遠方：“雖然這裏開發難度比較大，村民們的配合程度不高，但無論從地理環境還是位置都很合适，而且，這些村民們我也不覺得是麻煩。”
“如果這裏真開發成度假區，自然也能拉動一波就業，用熟悉這裏的本地人就很合适，不過還是要規範一下相關制度。”
江今越眼中閃過一抹笑意，點了點頭。
“不過我覺得最大的難度并不是去說服村民們。”
宋談嘆了口氣，“開發這裏的預算本來就比之前和寧氏的合作要高很多，要是江家單獨負責開發這裏，無論是成本還是風險都會加大不少……”
“所以還是要合作。”江今越接過他的話，繼續說：“但是也未必只有寧氏适合，a市這麽多公司，寧氏不算是最出衆的，恒星集團,你聽過嗎？”
宋談一愣，腦海中飛快閃過某些資料，點了點頭。
沒記錯的話，恒星集團和寧氏在a市的生意場上可是有不少沖突。
“我有些人脈已經跟他們聯系上了，明天中午咱們私下裏見個面商談一下初步的合作，也試探一下對方的态度。”
一講到專業的事，宋談整個人都精神不少，趁着江今越釣魚的功夫，索性再調查一下這個恒星集團。
手邊沒有筆記本，他給 s市的同事們發了些消息讓他們去查。
對方的資料很快就傳到了他的手機上，估計是江今越提前交代過。
兩人釣了一上午的魚，倒還真釣上來三條，中午把這些魚給阿強，他們又吃了一頓很美味的飯，下午的時候阿強騎車送他們到了公交車站。
“江哥，宋哥。”阿強坐在車上，笑容爽朗。“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咱們還會見面，所以就不說再見了。”
他朝兩人揮揮手，騎着車走了。
回了酒店，兩個人就進入了專業的工作狀态。
憑着秘書處傳來的各項資料，讨論着項目開發的相關舉措，又開了一個視頻會議。
第二天中午，宋談和江今越皆是一身便裝出門。
兩個人手裏沒有拿太多資料，這一次來主要是試探這位恒星科技總裁的态度和對方的誠意。
走進包廂裏，宋談的目光自然的掃過對面兩個人。
一位是40多歲的中年男人，眉眼中透着精明，仔細看他容貌也不醜，只是因為中年發福顯得有點不盡人意。
尤其是在他身邊另一個男人的襯托下。
他看起來最多不過30出頭，一身黑色的西裝，愈發顯得他氣質出衆，五官的英俊還在其次，更多是一種屬于成熟的男人的內斂和氣場。
只是……這不是冉葉嘉的男朋友？
宋談目光一震，手腕又隐隐作痛起來。
那他到底是江今越的朋友，還是恒星科技的總裁？
很快宋談就得出了答案。
兩人看見他們進來就主動起身，陸政主動上前，目光率先落到宋談身上。
很明顯對方也認出他了。
“來了。”陸政一開口倒沒有那麽嚴肅了，主動向他介紹道：“這位是恒星科技的顧恒顧總。”
“顧總，這位是江氏集團的江今越江總，這位是……”
他眉峰微挑，目光帶着深意地看向宋談。
“我的總助，宋談。”江今越接過話，主動道：“大家坐下說話吧。”
由于是私人飯局，并不是正式的合作會議，氣氛倒也還算和睦，這位顧總很健談，并沒有什麽架子。
聊到南鎮那片地的時候，他忍不住嘆了口氣，把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
當初南鎮這裏本來是大成集團想要投資的，對方投資失敗之後在楓業界放出話，他們不要的，誰再做就是跟他們作對。
大成集團勢力不小，其他企業沒必要為了這麽個爛攤子跟他們作對，這片地區也一直擱置。
顧總的意思就是他不好直接出面對上，如果是江氏和陸氏這些外來企業投資，他們三家合作倒是更好些。
宋談和江今越都能聽出他話裏話外的意思。不禁暗罵了一聲老狐貍。
投資款上沒什麽問題，對方只想讓江氏和陸氏站在前面吸引火力。
這個條件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後續還有的扯皮。兩個人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了成算和計較。
不管怎麽說，這次商談還是比較順利的。
送走顧總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了，陸政把人送上車，回來時朝着江今越揚了揚下巴。
“走，喝酒去。”
私人酒局宋談不想參與，“那江總和陸總喝吧，我就不去了。”
“一起吧。”陸政說：“還有一位老熟人，不見見嗎？”
宋談心中一跳，眼前浮現冉葉嘉那張臉。
“什麽老熟人？”江今越不明所以的看着兩人，“你們之前認識？”
【陸政這狗，什麽時候認識的跳跳！】
宋談嘆了口氣：“沒什麽，偶然有了一次交集罷了。”當然沒什麽，只是陸政把他認成了冉葉嘉的小三而已：）
陸政在a市的業務比較多，這邊也放了幾輛車，他開車帶着兩個人去了一家自己經常去的酒吧。
進了包間，江今越點了一堆酒，說是去個廁所，然後拉着陸政出門了。
宋談猜他想問自己為什麽認識陸政的事，也沒在意，低頭給冉葉嘉發消息。
【宋】：1
【冉葉嘉】：？
【宋】：你老攻和我老板認識，你知道嗎？
【冉葉嘉】：隐隐約約有聽說啦~
【宋】：什麽時候來？
【冉葉嘉】：本來還想給你個驚喜呢，等着我，半個小時後到。
……
包間外的衛生間裏。
陸政點上一根煙，語氣有些無奈：“就是這樣認識的。”
江今越想了半天，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所以你就是那個把我家跳跳手腕弄傷的孫子？”
陸政冷笑一聲，不接話反問他：“之前給你出的主意，現在怎麽樣了？”
“這兩天你們關系有什麽進展嗎？”
“不會還沒在一起吧？ ”
江今越表情一僵，垮下了臉。
那張俊美的臉顯得愈發冰冷，語氣卻能聽出有些頹喪，“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有進展。”
他把這兩天的發生的事簡要地說了，嘆了口氣：“我感覺他對我忽遠忽近，像是總有顧慮似的。你說他到底對我是個什麽想法？他到底喜不喜歡我？”
類似的問題陸政已經聽他說過無數遍，等他說完就接話：“你都這樣了，他還沒接受，應該是不喜歡，要不就算了吧。”
“誰說的誰說的？”江今越上一秒還在長籲短嘆，這一秒就像只鬥雞，不滿道：“他只是沒說喜歡我，又不是讨厭我。就算他吊着我我也願意，他怎麽不對別人這樣？算什麽算？我才不要算了。”
陸政一言難盡地看他一眼，搖搖頭沒再說話。
他就知道是這麽個情況，今天沒罵自己都算好的。
一根煙抽完的時間，兩個人又談了談項目的事，正要回去，陸政的手機就響了。
他低頭看了眼，嚴肅的臉上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你先回去，我去接人。”他說完就要走，像是想起什麽，把沾染煙味的外套脫了扔給江今越。
江今越一看他這副模樣就知道誰來了，嫉妒得眼都紅了。
他怎麽這麽好命？這麽容易就追到老婆了？
獨自回了包間，只有宋談自己在，正仰面坐着閉目休息，他把眼鏡拿下來了，昏暗的燈光映出他優越的五官，眉眼精致，更多了幾分少見的随意不羁，聽見門口的動靜，他睜開眼看過來。
兩人對視的那刻，心髒一瞬間的悸動幾乎要沖破江今越的胸腔。
江今越的臉默默紅了，好在燈光昏暗也看不出什麽。
【他好帥，我好愛】
【結芬！結芬！】
宋談看他一眼，主動問道：“陸總呢？”
“去接人了。”江今越神情随意地在他身邊坐下，偌大的長沙發能坐下不少人，偏他就要挨着坐過來。
宋談垂眼沒揭穿，俯身拿了杯酒小口啜飲。
江今越看的口渴，伸手也拿了一杯，“好喝麽？”
宋談點頭：“還不錯。”
“那……”江今越還沒說完，包間的門就被人推開。
陸政推門進來，身後跟着人。
宋談起身正跟冉葉嘉對上了視線，兩人眼中都多了幾分笑意。
進來關上門，冉葉嘉的目光掃過宋談身旁的江今越，挑了挑眉，“想必這位就是江總吧。”
兩人打過招呼，冉葉嘉親密地拉過宋談，拉着他在一邊坐下。
江今越正要坐到他另一邊，胳膊被陸政拉住。
“走，咱倆喝酒去。”
江今越看了一眼兩人，無奈跟陸政坐到一邊。
冉葉嘉将這一切都收入眼中，不禁輕笑一聲，伸手拿了杯酒。
“真是巧啊。”宋談看着他，忍不住感嘆緣分的奇妙。
冉葉嘉也笑了，低頭湊到他耳邊問：“這位江總長得挺帥，你倆什麽關系？”
宋談目光閃爍：“普通的上下級而已。”
“這樣啊……”冉葉嘉低頭喝了口酒，語氣随意道：“這麽私人的酒局他都帶你來，我還以為你們兩個的關系跟我們的關系差不多呢。”
宋談搖了搖頭，轉而跟他說起別的，這邊陸政也跟江今越在喝酒，手機收到消息之後他打開看了看，眼中閃過一抹幸災樂禍。
“怎麽了？”江今越看他一眼。
“我剛剛收到嘉嘉的消息，他說……”陸政頓了頓開口，“他問宋談和你是什麽關系。”
江今越面上裝作鎮定的樣子，“他怎麽說？”
“他說……”陸政。瞥了一眼江今越的臉色，沒忍住洩出一點笑意，“人家說和你只是普通的上下級關系。”
【懸着的心終于死了。】
怎麽了？宋談詫異的往江今越的方向看了一眼。
兩個人對視一眼，江今越苦澀的移開了目光。
宋談沒再聽見他的心聲，只看見江今越一杯又一杯的灌酒。
結束的時候已經在深夜，江今越和冉葉嘉都喝了個大醉，意識混亂。
陸政背着人進電梯，看着攙扶着江今越的宋談，開口道：“麻煩你把他送到酒店了，我先帶着我家的回去，用不用給你們叫輛車？”
宋談搖搖頭拒絕。
兩撥人在路口告別之後各自上了車，宋談第一次見江今越喝醉，他喝醉了倒也挺乖，沒有發酒瘋，只是困倦地點着頭，像是随時随地要睡昏過去。
到了酒店把人扶進房間，江今越松開宋談的手跌跌撞撞的趴在床上。
宋談怕他吐，走過去試圖把人翻個身，“江總？江總？江今越？你起來，翻個身睡，不然壓着胃要吐的。”
江今越把臉埋在被子裏，像是不愛聽。
宋談試圖把她掰過來，沒掰動，嘆了口氣，去衛生間拿了條毛巾浸濕熱水又擰的半幹，回來給他擦臉。
“不要。”毛巾還沒擦到臉上，江今越就扭頭避開。
宋談：“？”
在酒吧的時候就覺得他不對勁，所以到底怎麽了？
“那你自己擦。”宋談正要起身去給他倒杯水，手腕就被拉住。
江今越埋在被子下的臉只露出一雙眼睛，藍色的眼珠裏蘊滿了委屈，正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你怎麽這麽狠心？”
宋談嘆口氣，又蹲下來：“怎麽了？我怎麽狠心了？”
“你就是狠心。”江今越悶聲說着，一張臉被酒精熏出紅暈，他抓住宋談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掌心的觸感暖熱光滑，宋談指尖微動，沒有抽回手，蹲在床邊看着他。
宋談：“到底怎麽了？”
“這麽久了，我在你那還只是上司嗎？”酒氣熏得大腦暈暈乎乎，江今越懶得去思考，想到什麽便說什麽，“我知道我喜歡你，可你對我……我不知道。宋談，我覺得你總是對我忽遠忽近。我不想猜了，你對我說一句實話好不好？你對我，到底有沒有哪怕一點好感？”
手被拉着貼在臉上，江今越仰面望着他，竟顯出幾分脆弱，他偏過臉親吻宋談掌心。
他帶着酒氣的呼吸撓的宋談掌心微癢，宋談手指下意識蜷縮，卻沒收回手，鬼使神差地由着他拉着手臂親吻過來，灼熱的氣息流連在脖頸，臉頰，最後在唇邊停下。
“我可以親下去麽？”江今越凝視着他，藍色雙眸中滿是惑人的醉意。
都親到這了，還問什麽可不可以……
宋談的胳膊擋住臉，嘴唇微動，“要不試試……”
江今越眸光驀地一亮。
“要不試試當炮友？”
江今越唇角的笑意一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