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過去。

阮家三小姐又嫁不出了,可憐的娃哦”街上的人看着雪白的出殡隊伍,閑話紛紛。

“誰?誰是阮家三小姐?她怎麽就嫁不出了?”一個路人奇怪地問旁邊喝茶的大娘。

“你是外鄉人吧?一聽就知道你是剛進燕京城的。”大娘仿佛很享受別人的詢問。“阮家三小姐啊,那可是一個命硬的。她接連克死了三位未婚夫呢!”她刻意壓低聲音道。

“啊!”路人被大娘神秘的語氣唬的一愣一愣的。“她到底是什麽人啊?”

“她啊,你知道宸貴妃娘娘不?”大娘先避而不答,繞了一個圈子問。

“宸貴妃娘娘我當然知道,宸貴妃娘娘可是我們大燕朝最美的女子了。”路人為他終于知道一個人而感到自豪。

“宸貴妃娘娘就是出身阮府,是阮三小姐的大姐,你可知道?”大娘鄙視道。

“這樣說來,阮三小姐豈不是很漂亮。”路人嘆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怕是你還沒摸着牡丹花葉,就成鬼了,呵呵!”大娘冷笑兩聲。“她可還是待字閨中的清白女子,沒聽清是未婚夫嗎!第一個剛定親就騎馬摔死了,第二個本來就身子虛弱一些,死了也算正常,瞧見這送葬隊伍沒?這就是第三個,這人可是武探花!沒想到,才下了聘,回去這武探花就感染了風寒,沒過兩天就死了。這不明擺着被克死的。要不是宸貴妃娘娘壓着,恐怕她早就去做姑子了!”

“大娘,你這……這樣說人家小姑娘不好吧!”那路人顯然被大娘一陣噼裏啪啦吐豆子似的吐槽吓到了。

***

“娘,我沒事。這一生我願意一直陪着娘,以後我就算去庵裏做姑子也好,去觀裏做法師也罷,這都是我的命。我無怨。”晞苧看着面前哭紅了雙眼的蘭姨娘道。

“我苦命的女兒啊,這都是什麽事兒啊!”蘭姨娘看着女兒冷靜乖巧的樣子。眼淚止不住地又往下掉了。

“我去求老爺夫人再為你選一門親事。”蘭姨娘捏緊手絹道。

“娘,不要為我的事情去打擾爹爹和太太了。我現在這樣挺好的。”晞苧淡淡道。

“老爺,今天門房送進來一封拜帖,好像是建州府老家來的人。”李氏對阮遠文道。

“嗯?”阮遠文有些奇怪,“建州老家已經沒什麽親戚了,這些人不知是哪裏來的貓三貓四,以後跟門房講不要什麽人的東西都接進來。”自從女兒入宮後,他幾乎可以算是平步青雲,現在已經占據了他岳丈的位置,成為正二品的吏部尚書了,家鄉來投奔的人也日漸多了起來,只是最初兩年他還有耐心去接見一下這些窮親戚,可後來他發現他們只是來白吃白喝,要不就是求他能替他們謀個官職什麽的。弄得自己煩不勝煩。

于是後來,他幹脆三言兩語或是滿足他們要求後就趕走了他們,不再見這些糟心的親戚。與本家比較親近的親戚他還是把人安頓好了的,畢竟年少母親拉扯他們兩兄弟時,還是有人真心幫過他們的。

只是都到現在,怎麽可能還會有老家的人來。老家的人幾乎都被自己帶出來了才對。所以阮遠文完全不信門房的話,以為門房是收了人家的好處,才遞了帖子進來。

門房确實收了人家不少銀子。不過宰相門前七品官嘛,盡管阮府大門不是宰相大門,不過也不是那麽好進是了。

沒想到第二天,那人又來了,這一次他沒有要求進府,只是讓門房幫忙遞了一封信進去。

李氏拆開信一看,心跳了跳。想着這不是真的吧。

當天晚上,李氏就将信中內容告訴了阮尚書。

“什麽,不可能,娘從來沒跟我提起過這件事!這群人為了攀親竟敢無中生有”阮遠文一拍桌子。

“可是,老爺,這上面說有娘的當年的信物,還有,還有老爺您的生辰八字。”李氏卻是有點相信這件事了。也許也是因為有這門親事在,晞苧的親事才會屢屢不順。

“等等,讓我想想,你先回屋吧。”阮遠文似乎想起了什麽,讓李氏離開書房。阮遠文坐在書桌後的老爺椅上,扶額想了一會兒,忽地起身,在最角落的書架下方有一座多寶格。他抽出其中的一層,裏面是一個老舊的盒子,看得出來做盒子的木料并不名貴,上面的一層油漆也已經掉落了七七八八吧。阮遠文卻是鄭重其事地将它取出來,放到黃花梨木做的書桌上。

盒子裏是一張已經微微泛黃的紙與一方月弧狀的玉佩。紙上是一個人的生辰八字,他當時接過這個盒子的時候并沒有打開來看就放在了一邊。因為那是阮老夫人已經病得十分嚴重了,那還容他有精力去照顧旁事。

此時想起來,也許那些人說的是真有其事。思及此,阮尚書将東西都收好,開始思考到底該怎麽做。

不用想也知道,他們一定是想來娶自己最小的女兒的。如若是其他女兒,阮尚書一定會咬死不放毀約。

他現在已經嘗到了用女兒去聯姻的好處,只恨女兒生得還是太少,現在生也來不及了。

宮中最受寵貴妃的妹妹,尚書的唯一還未出嫁的女兒,挑選夫婿的範圍必定是世家子弟或是前途光明的男子。

但這個女兒,唉,想起前面幾門不順的親事。也許,是老天爺要她替自己還當年的恩情?

阮尚書坐在椅子上思索了約莫半個時辰,終于做出了決定,往李氏屋中走去。

“他們真是跟我們家有親?”

“是的,當年我十四歲中了秀才,他們家便想要去我家結親,只是父親當時覺得我們讀書人,不屑于與鄉下地主結親,一心想為我尋一名書香女子。過了三年我要參加舉人試,父親又病重,也沒有合适的人選,親事便擱置了,待我考中了舉人,父親聽聞喜訊終是放心地離我們而去。母親一人拉扯我們長大已是很不容易。家中沒有父親的收入來源生活頗不容易,那還有餘錢供我上京趕考。此時那戶人家的女兒已經出嫁,便說若是我的下一輩與他們結親,他們便拿出盤纏供我上京。母親答應了。”阮尚書嘆了口氣。“這麽多年過去,我之前回去找過他們,他們已經搬走,想來是這兩年又搬回去了。”

“大人,打探的人說,當年梁家搬到外地去經營生意,後來才又搬回建州府,現在已經是建州府的首富了。只是于子息上頗多不易,現在家中有十一位小姐,只得一位少爺,偏這位少爺又是體弱多病的。現在已經下不了床了。據說是有道士說他是因為遠離的命定之人才會這樣,并說他家命定之人與他多年前曾有過一次緣分,而今,命定之人遠在京城,只要迎娶此人,少爺的病就會不治而愈了”

“他們希望,能先合一合小姐的生辰八字,若是小姐和他家少爺的八字相合,只要大人您信守當年的承諾,他家願出十萬貫彩禮否則,他們便要上京來告大人一個不仁不義之名。若是不合,此門親事也就作罷。”

“誰知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阮尚書臉色鐵青,要把女兒嫁給一個商人之子也就罷了,還是個病秧子,女兒還是作為沖喜的作用,這讓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老爺,說不定苧丫頭真的是那孩子命定之人呢。老爺您想想,我們為苧丫頭選了多少門親事了,沒有一門順遂的,說不定也是老天爺在阻止我們啊。”李氏想着之前那些人給她送的翡翠玉佛說道,“即使老爺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苧丫頭想想啊,現在燕京城都知道苧丫頭…….根本沒人願意上門提親,老爺難道願意看着苧丫頭就這樣孤獨終老麽,不如就嫁了那戶人家,聽說那梁家中很是豐厚,只得他一個獨子,若是苧丫頭能生個一兒半女,以後梁家的家産不都是苧丫頭了的麽。”

“先不要急着給他們答複,我再考慮考慮。”阮尚書雖有些意動,但想到那是他和蘭清唯一的女兒,他本想把女兒嫁到燕京城的王侯貴族,一來為他的仕途再加一把力,二來離得近些,以後大家也好走動。只不過現在……

“老爺……”李氏還想再勸,被阮遠文一揮手阻止了。

第二天,阮遠文去了蘭姨娘屋裏,蘭姨娘向阮遠文提起了女兒的婚事,阮遠文想了想,把梁家提親的事說了。只不過隐瞞了梁小少爺卧病在床的事實,只說是建州首富家的小少爺,自幼是與阮家有一門親事的,如今晞菲晞萱均已出嫁,只剩晞苧,偏偏婚事不順,晞苧嫁到梁家,雖說路途遠了點,且是商家。可到底是大戶人家,也不會短了孩子吃的用的。

蘭姨娘輕輕地問了問那孩子性情如何。

阮尚書含含糊糊地說那孩子都說品貌皆不錯。

蘭姨娘便放下心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