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然到醫院的時候,只看見許一亭一個人坐着,奶蓋輸着液躺在床上,似乎還醒着,掙紮着睜開眼睛看着他,尾巴沒有精神地擺了擺。

他還沒見過奶蓋那麽虛弱,在家裏總是喜歡鬧騰,他沒少呵斥它,但是奶蓋最喜歡最粘的人居然是自己,許一亭一直不知道為什麽。

“哥哥。”許一亭站起身來。

許一然走過去,摸了**蓋的腦袋安撫他,問道:“現在是沒事了吧?醫生怎麽說?”

“沒事了。”許一亭似乎還帶着一絲哭腔。“醫生剛剛走,爸爸去交費了,我在這裏陪着,還要觀察幾天。”

“你給我說說,怎麽就進醫院了?”

“都是三伯母!”許一亭差點就跳了起來,說起這個他真想沖到她面前給她幾個大耳刮子!

“三伯母?她到我們家裏去了?”無事不登三寶殿用來形容三伯母一家最好不過的了,兩個姑姑不待見他們那個和他們沒有血緣關系奶奶,自然也不待見他們一家,嫁出去之後就沒再見過了。

倒是三伯,因為和他們父親都在家族企業上班,見面是在所難免的,每次來他們家不是捅了婁子需要幫忙,就是想從他們這裏得到什麽,上次為了和年家聯姻的事情,來了不知道多少次。

“這次他們家又出什麽事了?”有事怎麽不去找年韶華,不是許一繁的Alpha嗎?

“呃……”許一亭忽然噤聲,剛剛的氣勢都沒了,他眼神飄忽,頓了很久都沒說出一個字,許一然直覺肯定和自己有關。

“關于我的是嗎?”

“哥哥……”許一亭湊到他身邊,左右看了看似乎在确定這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外加一條狗。

接着小聲說道:“爸爸知道你和那個Alpha搬出去的事情了。”

“什麽?”這件事情他還想着可以再瞞一段時間的。

很快他就清楚是怎麽回事了。

“今天她就是去我們家說這件事情的吧。”許一然很肯定,他和年唯君搬出去之後,家裏就年韶華一個年家兒子了,三伯母那種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過的多好的性格,肯定不會放棄這個向他們家炫耀是機會。

“原本好像只是來看我們的,爸爸知道她肯定有事,但是父親不在,爸爸一向給足他們面子,就只好留她吃飯,誰知道她說起了這件事情……還說什麽即使你的Alpha是個……有病的,他們家許一繁和年韶華也不會虧待你們的,爸爸有些生氣,借口不舒服上樓了……”

他也不想和那個做作的三伯母呆一起,也就自己上樓了,後來他下樓發現人已經走了,剩下奶蓋這個傻狗在哼哧哼哧地吃着地上開了包裝的巧克力。

他知道狗不能吃這個,于是急急忙忙地叫上爸爸一起把奶蓋送到寵物醫院,直接洗胃了。

“她絕對是故意的!”許一亭肯定,無論是許一然和年唯君搬出去這件事,還是奶蓋這件事。

“什麽故意的?”

這時候顧寧從外邊回來,手上拿着不少化驗單還有收據。

“爸爸。”兩個人乖乖叫人。

顧寧看着許一然,平靜地說道:“你跟我出來。”接着轉身出去了。

許一然轉頭安撫了一下滿眼關心的弟弟,也跟着出去了,其實他心裏還是很忐忑的,雖然在家裏一向都是Alpha父親嚴厲,omega爸爸溫柔。

但是一旦顧寧生起氣來,就連許日升都不敢多說一個字。

出來之後,兩個人找了個人少的角落。

“爸爸,對不起!”許一然幹脆利落地承認錯誤,誠懇道歉,争取寬大處理。“其實這件事情我打算過段時間再告訴你們的。”

“一段時間?我看你是打算我們沒發現就打死也不說。”

“……”顧寧對他了解得清清楚楚,他的确是那麽打算的,但是現在說是明顯在找死。

“沒有……”

“一然,你是怎麽想的?當初……當初你要嫁給他我就不同意,要不是公司……我原本想着你到那邊了,年家家大業大,那樣一個丈夫也不需要你管着,安安心心過日子就是了,現在你到底想做什麽!?”

哪個孩子不是自己的心頭肉,特別是這個omega孩子,他那時候剛剛嫁給許日升,還是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一然和他沒少受氣受欺負,後來搬出來住了一然都老是做噩夢。

原本想着把孩子養大,找一個适合的愛他的Alpha,甚至是beta和Omega都可以,兩個人過自己的小日子,沒想到現在……

“爸爸……年唯君他其實沒有你想得那麽不堪。”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擔心什麽?他十五歲把年家二少打進醫院!你即使是同情他,把他好好放在年家不好嗎?年家的照顧還不夠嗎?需要你來擔心?”說着說着,顧寧有些激動,聲音也大了起來,不遠處的人頻頻往這邊張望。

說完之後,顧寧好像意識到這裏是公共場合,于是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

“一然……你聽我說,你不可能和他過一輩子的,爸爸幫你想辦法,你把他送回去……”顧寧想清楚了,他不可能讓自己的兒子和這樣一個人綁在一起一輩子,他得想辦法讓兩個人離婚,到時候……許家破産就破産,公司倒閉就倒閉吧!他不想用自己兒子的幸福換現在安靜平和的生活。

“不行的……爸爸,我答應了他……”

“他只是個……”他頓了一下,意識到自己應該更加理智一點。“他精神不穩定,你怎麽可以聽他的?他說的根本不作數,沒人會怪你的。”這一秒和顏悅色,哪知道下一秒會不會忽然發狂。

“爸爸,我會處理的,我知道的,我沒想着和他過一輩子,你相信我,我會為自己打算的。”到時候,年唯君不需要自己了,離婚什麽的,他應該會先自己一步提出來吧,他得幫他,不僅是因為自己答應了他,還算是他報答他上一世給自己的那一點難得的善意。

“你……想做什麽?”

“這你就別問了,只要到時候你別嫌棄我就是了,大齡離異omega什麽的。”

顧寧看他這個樣子,清楚他怕是真的有自己的打算了,既然如此他也不好多說什麽了,他只好也笑了笑:“你一輩子都是我的孩子,我養你一輩子也是願意的。”

許一亭原本以為兩個會談崩,畢竟這次自家哥哥做的事情連他都不能理解,沒想到的是,兩個人居然和和氣氣,有說有笑地回來了,他實在摸不着頭腦。

不過,雨過天晴,沒事就好,他相信自己的爸爸肯定能說服哥哥的。

“哥哥?”許一亭湊到他身邊,挽住他的手 說到:“今晚你還要回去嗎?”他指的自然是年唯君那邊。

許一然看了看時間,原來已經十點半了,他想了想,他和年唯君的睡覺問題還沒有找到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要不……今晚先不回去了吧……

此時,年唯君坐在家中的客廳沙發上,電視已經關了,客廳燈還亮着,但是顯得安靜得有些可怕,只有牆上的老式鐘滴答滴答地走着,提醒着他許一然還沒有回家。

很好,十點了,許一然沒說一句話就出門了,他九點半就開始等,想給他打電話,但是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他什麽號碼,只好作罷。

然後他就像是雕塑一樣一動不動地繼續等着。

他的手指一下下敲着自己的膝蓋,暴露出他的急躁,再給你五分鐘,就等你五分鐘,其實九點半的時候他就是這麽對自己說的,但是五分鐘又五分鐘,他又等了半個小時,現在十點半了。

忽然,家裏的座機響了起來,年唯君下意識想要接,但是立馬接好像告訴他自己一直等他一樣,于是他耐心地等它響了三聲才接起來。

“喂?”許一然在顧寧面前給年唯君打電話,還是有些心虛的,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你……”年唯君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冷靜一點。“你在哪?”

“我家裏的寵物住院了,我剛剛趕着出門所以沒有告訴你。”

可以,這個理由他接受,沒和他說一聲就出門,半夜了還不回家,沒有和他去散步……可以原諒。

年唯君正打算問他什麽時候回來,他卻說:“不好意思啊,你肯定睡了吧……”平時他都是十點上床睡覺的。“今天太晚了,我就先回家裏住了,你睡吧,我先挂了。”被顧寧盯着看,許一然沒等他回答就把電話挂了。

顧寧沒說什麽,傳言中,這個年唯君性情急躁,動不動就打人,十五歲把年韶華打進了醫院,智商也像個小孩子一樣,需要人照顧,根本無法溝通,不過……看起來好像不是這樣。

年唯君在許一然挂了電話之後,拿着塔聽了足足一分鐘的忙音,緊緊握着電話的手有些發白了,他才緩緩放下了電話。

然後他一個人,在沒有一點人氣的客廳坐到了一點鐘,之後才起身回房睡覺。

其實年唯君早年被用了會讓精神混亂的藥,之後雖然沒事了,但是長期用藥也給他帶來了不可逆轉的傷害。

他容易情緒低落,或者情緒焦躁,這時候他就會想通過破壞來釋放心中的壓抑感,他一直靠着強大的制止力來控制自己,今天那種急躁得不知所措的感覺又來了。

許一然……他不能再這樣如此看重一個人了,不過是一個omega……信息素使然罷了。

但他忘了,許一然根本沒有在他面前主動釋放過信息素,信息素匹配根本起不到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