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吃晚飯的時候,下人前來敲門,南燭才停下了手裏的活計,貼了一張隐符咒,洗淨了手,套上一件窄袖外套,把手腕給遮住,這才下了樓。
張家規矩雖然不多,可性子裏就不喜說話,這會見南燭下來,原本的擔心也散了,叫了南燭一聲。
坐到了張啓山左手邊,南燭笑道:“怎麽,我就遲一會下來,你就擔心了,非要她們來叫我。”
“吃飯。”張啓山收回了目光,沒有狡辯。
南燭眨了眨眼,笑着拿起筷子,開始用飯。一天忙碌下來也沒吃幾口飯的南燭的确是餓了,平時也就用一碗飯的南燭多用了半碗飯,看的邊上的人會心一笑,南燭會吃了才好,以後也可以給她們佛爺生個小佛爺,好讓張家大宅不至于那麽冷清。
用了晚飯後,南燭在後院裏走了一回,路過佛像的時候,微微出神。她随同師傅修道多年,雖然不信佛,可看見這樽佛像,倒是希望,若是日後沒有她在了,張啓山也能好好的。
一晃數日,南燭處理好了手頭的事情,看似無所事事,心裏卻焦急,南羽離開長沙多日,現在都還沒有回來,難不成是遇到什麽事情了嗎?正想着,天空忽然一聲巨響,一道雷劈了下來,頃刻間,瓢潑大雨而洩,仿如瀑布。
南燭從二樓下來,看到張啓山和解九爺一臉嚴肅的坐在客廳,見到南燭下來,才緩和了臉色。
“怎麽下來了,現在下雨,也不多添件衣服。”張啓山起身朝南燭走了過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一片冰涼,臉色瞬間就不好看了。
讪讪一笑,南燭連忙想要抽回手,卻怎麽也抽不回來,只能說:“就是這幾天太忙,沒有休息好,我沒事的。”
“來人,去給夫人拿件衣服下來。”張啓山摟住南燭的腰肢,帶她到了客廳坐着。
一時間走不出去的南燭也沒法,反正外面現在也下着大雨,等雨停了再去也不遲。坐下後,南燭對謝九爺點了點頭,喊了一聲,然後,相對無言。
客廳就這樣安靜下來了,傭人拿了外套後連忙跑過來,給南燭穿上,這才站到後面。坐了一會,南燭就聽到大雨中依稀傳來了二月紅的聲音,眉頭微皺,難道,他們是在等二月紅。
張啓山眉頭也輕輕皺起,解九爺見張啓山面露不忍,連忙搖了搖頭,示意他看看身邊的南燭。南燭斂眉,她自然是看的了兩人的互動,卻不想多做參與,事已至此,就是參與了,她也已經改變不了了。
最後,張啓山還是忍不住,出了大廳。客廳留下南燭、解九爺還有兩個在邊上候着的傭人,尴尬的氣氛瞬間彌漫了這裏。解九爺看着南燭,欲言又止。
“說吧,到底怎麽了。”南燭喝了一口茶,說道。
解九爺見南燭淡定如斯,焦急的心也安定了下來,說道:“二爺這次前來,是為夫人求藥的。只是這藥并不能根治夫人的病,夫人現在……為了不影響夫人和二爺的最後獨處時間,夫人将要交給佛爺保管,并且再三叮囑佛爺,一定不能給二爺。”
“但是二月紅不知道,現在特意前來求藥。”南燭接下了解九爺的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藥效太強,丫頭病入膏肓,自然是無藥可救。”
“夫人既然知道,為何當時不說。”解九爺頓時明白,南燭在給鹿活草的時候,就依舊知道了這個下場,好奇的問道。
南燭放下茶杯,轉頭看向外面,說道:“那是他的希望。”
是誰的希望,張啓山,還是二月紅,又或者是丫頭。南燭沒有說明,解九爺也猜不到。不過,估計多半也是張啓山了。
一個丫頭,能牽涉如此之廣,放在古代,妥妥的就是一禍水。南燭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過了好一會兒,張啓山回到了客廳,臉色卻不怎麽好看,黑的如同墨汁一般。
“我先上樓了。”南燭看着張啓山,許久,嘆了口氣,說道。
張啓山也知道自己此刻心情不好,點了點頭,讓邊上候着的傭人陪南燭上樓。到了房間門口,南燭讓傭人在門口候着,進了屋。
打開抽屜,露出裏面的檀木盒子,南燭拿起盒子裝到了自己經常背的布包裏,打開門把傭人叫了進來。
“你去看看佛爺和解九爺是否還在客廳。”南燭面色如常,看不出一絲不對勁。
傭人也只當南燭心疼張啓山,諾了一聲,就下去看了。不到五分鐘,傭人就上來,說是佛爺和九爺去了書房,并沒有在客廳。
沒有在客廳,那就省了解釋的麻煩了,南燭對傭人說了一句她有事要出去,讓傭人備了傘,離開了張家。
利用術法追到了二月紅的時候,南燭已經濕了一身,這樣的大雨下,就是有傘,也沒有用處。
“二月紅,這藥可以緩解夫人的病痛,”南燭從盒子裏拿出了一瓶藥,遞給了二月紅,“雖然無法挽回夫人的生命,但……用于不用,在你。”
“多謝。”二月紅盯着南燭手中的瓷瓶許久,才接過那藥,道了一聲謝。
二月紅是信任南燭的,畢竟,連那天價的鹿活草也是南燭拍下給他們的,又何必在這樣的事上欺騙他們。打開藥瓶,并沒有料想的藥味,而是一股清香撲鼻,二月紅倒出了裏面唯一的一顆藥,顫抖着手給她服下。
“二爺,我好多了……南燭姑娘,謝謝你。”丫頭微微側頭,看着南燭,氣若游絲,面色卻是紅潤,想來是回光返照。
南燭點了點頭,撐着傘,離開了此地,轉身去了齊鐵嘴的府上。還沒伸手敲門,大門就打開了,南羽一身綠色的叢林裝,背後是齊鐵嘴撐着傘。
“師姐,你快進來,”南羽也是剛剛回的齊鐵嘴府上,還沒走幾步,就聽到了南燭的腳步聲,連忙又掉頭走了回來,眼睛亮亮的看着南燭,“你看你,都淋濕了。”
“阿羽,我沒事。”南燭眨了眨眼,這幾日沉重的心情算是好了一些,“去你房裏說。”
南羽一把奪過齊鐵嘴手裏的傘,讓他自己叫了下人陪着回去,帶着南燭就去了她的房間。
不得不說,齊鐵嘴對南羽是真的好。光從房間的布置和位置來說,就是最好的,再看齊鐵嘴還親自來接南羽,南燭心裏可是明白了,這齊鐵嘴看來是對南羽有意思了。
“師姐,我守在那裏幾日,才看到幽冥花開,摘下來就回來了,”南羽從懷裏拿出了保護的很好的油紙包,推到了南燭的面前,“不過,那裏的青蛇可真厲害,我硬是弄了這綠油油的一聲,躲在了樹叢裏,才避免打草驚蛇。”
“多謝阿羽了,”南燭拿過幽冥花,打開了檀木盒子,拿出裏面的白底青花瓷瓶,握着幽冥,用力的擠出了幽冥的花汁,滴在了瓶子裏,“還有一事,二月紅的夫人活不過今晚,等她入棺的時候,你趁機把她帶回來,我在城郊的破舊老廟裏等你。”
“好。”南羽眼神一凜,原來,師姐要為二月紅的夫人,逆天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