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灼身體一僵,她一點一點轉過身體,便見不知何時已經醒來的李熠,正用那雙沉黑的桃花眸注視着她。

白灼慌忙擡手捂着臉頰,結結巴巴道:“公子,你,你醒了……”

“過來。”

白灼見李熠直直望着她,知道受傷的事情瞞不住,便只能緩緩走過去。

“除了臉上的傷,還有哪裏受了傷?”李熠手中拿着藥瓶,低聲問。

白灼本要搖頭否認的,但看到李熠看向她的幽深眼神,隐瞞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只能低聲緩緩道:“手臂和後背。”

“我來幫你上藥。”

白灼連忙搖頭:“公子,你還受着傷,我自己可以的。”

李熠卻直直望着她,深邃的眸光執着堅定,白灼便知道她無法拒絕了。

手臂上的傷還好,捋起袖子,李熠沾了些藥膏輕輕塗抹在幾片青紫上,至于後背的傷,便要脫下外衣,白灼有些不自在,但看到李熠執拗又擔憂的目光,便知道他若不看看傷口,定是不會罷休的。

李熠也沒有催促,只是靜靜的看着她,猶豫一會兒,白灼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蹲下身背對李熠緩緩解開衣裳。

露出皮膚那一刻,李熠看到白灼肩膀自背部有一大片青紫,看上去很嚴重,也不知道這傻丫頭昨晚是怎麽挺過來的。

手指沾了藥膏,輕輕塗抹在傷處,薄唇微抿,輕聲道:“可能會有些疼。”

白灼紅着臉搖頭,還故作輕松的笑了笑說:“我皮糙肉厚的,不怕疼的。”

塗抹藥膏的手指忽然停住,白灼沒有聽到李熠的聲音,呼吸微微收緊,偏頭低聲喚道:“公子?”

李熠看着布滿青紫傷痕的瘦弱脊背,喉頭微哽:“小阿灼,你受委屈了。”

白灼鼻頭忽的湧起一股子酸意,瘦弱的脊背微微一顫,眼淚不争氣的落下來。

白灼無聲的哭着,肩膀也跟着一抽一抽的,其實怎麽會不疼呢?那侍衛下手那麽重,她真的很疼,只不過她習慣了隐忍,忍過去也就不疼了。

可是李熠的聲音卻牽起了白灼泛着酸意的心,她不想哭的,可是眼淚就是那麽沒出息。

李熠看着那微微抽動的脊背,只覺自己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他現在是個沒用的廢人,救不了自己,護不了白灼,甚至還得靠着這丫頭來照顧自己。

眼中濕潤一閃而過,李熠眨了眨眼,濕意隐去,蒼白的手指抹了藥粉,微顫的指尖輕輕抹在那青紫傷痕的瘦弱脊背上。

屋內靜寂無聲,一種難以言說的悲傷充斥着屋內,也讓兩個帶着傷的人互相依偎。

等上好藥,白灼也哭罷了,可是她覺得有些丢人,埋着頭不敢看李熠。

“除了這裏,還有哪裏傷着?”李熠聲音輕柔的問,就好像方才的事情不存在一樣。

白灼攥緊衣裳,聞言紅着臉急忙搖頭:“沒有了。”

見李熠望着自己,白灼還是堅定搖頭:“真的沒有了!”

李熠這才松了口氣,說:“好。”

等白灼穿好衣裳,門外忽然來了人,是來送飯的侍衛。

白灼趕忙出了門,侍衛送來的飯食同昨晚沒什麽不同,是兩個冷硬的饅頭,不過比起昨晚好一些,多了一碗米粥,一碟沒有什麽油水的青菜,雖說米粥清湯寡水的看不到幾粒米。

即便如此,白灼也高興的道謝,端着飯食進了屋。

“公子,今天有米粥,米粥還溫熱着,我先喂你喝。”

李熠淡淡嗯了聲,狀似不經意的問道:“可還記得那個打你的侍衛長什麽樣子?叫什麽名字?”

白灼動作一頓,而後端着米粥走近蹲下身,低聲說:“我,我忘了,也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都是我不懂規矩這才惹惱了他們,公子放心,我以後一定小心着些。”

李熠靜靜看了白灼好一會兒,柔聲道:“好。”

這事就這麽過去了,而白灼發現,自那一日自己挨打後,再次見到那打人的侍衛時,他倒是沒有那日那般兇狠,雖然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但白灼還是松了口氣。

這兩日又開始下雪,一開始還是小雪,但過了兩日雪沒有停下的跡象反而越下越大,白灼和李熠住的屋子冷的厲害,而李熠身體本就有傷,這麽凍着肯定會生病。

白灼硬着頭皮想着跟侍衛要一些炭,不無意外的被拒絕了。

這裏是宗人府,便是宗人府的侍衛們取暖的炭都不夠,怎麽可能給白灼,給關在宗人府的罪人。

好在白灼之前還偷偷藏下一些銀錢,她找到那日幫助過她的薛正,将銀錢奉上,低聲求道:“侍衛大人,這是我身上所有的銀錢了,您看看這天氣這麽冷,我實在冷的厲害,求求您給我一些炭吧。”

薛正倒是沒想到上次白灼被打成那樣,竟然還真的藏着銀錢。

他目光淡淡掃了一眼銀錢,最後看向白灼的臉,微微眯了眯眼睛,眼中深處閃過一絲複雜之色。

巴掌大的小臉,容貌看上去還是挺清秀的,只是左邊眉角自臉頰有一道小指長的傷疤,算不上多醜,但絕對不美,身體也瘦瘦小小的。

這麽一個粗使宮女,究竟和易舟有什麽關系?有什麽本事能讓邵修親自将人送來?

“侍衛大人?”白灼雙手舉在半空中,心底十分忐忑。

她打聽過了,這位薛正是宗人府衆侍衛的頭兒,有些話語權,雖不知上次他為何要幫自己,但白灼看的出來,他和那日搶她銀錢的人不一樣。

薛正沒有收白灼的銀錢,他神色淡淡道:“晚些時候,我會讓人送一些炭給你,但也只有一點,多的不要想了。”

白灼聞言大喜,連連點頭感激道:“多謝侍衛大人!”

一點也是一點啊,有了炭在撿一些木柴,一定能撐過去的。

見白灼高興成這樣,薛正嗤笑一聲,目光打量着白灼說:“你這宮女被廢太子連累關進這宗人府,竟是一點也不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