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雖然隐世,但畢竟也是百年大家,一草一木,一花一石的擺設都是按照一定的布置來的。不過,端看那假山流水,獨獨的賞心悅目,微風吹過,仿佛隔絕了外面的一切喧嚣浮塵,一派安寧。
丫頭和南燭并肩而行,面容嬌俏,在這片布滿殘枝枯葉的後庭裏,成了這裏獨特的花枝,給這庭院添了幾分生氣。
南燭雖然用自身的起運給丫頭逆天改命,但向子胥給南燭喂的是百年難得的靈藥,也沒虧身子,只不過未來一年的氣運會差上一些。
“師姐!師姐!”還不等南燭找處地方坐下,南羽就飛奔而來,撲倒了南燭面前,抓着她的衣擺說道。
拉開南羽的手,南燭拍了拍自己的衣擺,說道:“怎麽了?”
“姐夫帶着算命的還有一個叫二月紅的下墓去了,”南羽焦急的說道,一臉愁容,就是不知道在擔心誰了,“怎麽辦?”
“怕什麽。”早已經預料到的事情,南燭自然不驚不慌,拍了拍南羽的肩膀,沿着長廊繼續往前走,“張棋山那人要是不折騰,才是出了事。”
跟着南燭走了一會,丫頭糾結了一番,還是忍不住問道:“二爺也下墓了,會不會……”
驀然回頭,看見兩個人都一臉愁容不展,南燭覺得頗為頭疼,手指揉了揉太陽穴,說道:“那三人福澤綿延,不會出事的。而且,就他們的本事,要出事,估計難。”
聽到這話,兩人果然就安靜了下來。丫頭是不好意思再問下去了,南羽是知道南燭的性格,要是再問下去,難保她不會厭煩。
在庭院裏坐了一會兒,實在不想看丫頭和南羽那怨婦一樣的表情,南燭借口累了回屋休息,南燭走了後,南羽也離開了徐家回了齊鐵嘴的府上。
回到屋後,南燭叫來了下人詢問向子徐的消息,卻被告知,向子胥昨天就已經離開了長沙,不知道去了哪裏。除了關鍵時刻有點用,這個師傅壓根就不靠譜。南燭皺了皺眉,讓下人給她準備一套衣服,打算離開這裏。
“向先生已經吩咐奴婢如果姑娘醒了就把衣服給姑娘拿來的,姑娘稍待片刻,奴婢這就去拿。”下人連忙轉身快步離開了包廂,不一會兒,就捧着一疊衣服回來了。
一套黑底紅邊勁裝外加一件黑色毛邊大衣外套,看來最了解南燭的,非向子徐莫屬了。換上衣服後,南燭找徐大家要了一匹馬,離開了徐家,前往礦洞。
快馬加鞭趕了半個時辰後,南燭才到了第一次來的礦山小鎮,這一次,小鎮裏已經沒有了人,一片死寂。南燭将馬留在了村口,徒步串過了小鎮,沿着通往礦山軌道一路走下去,繞過礦山到了一處山洞處的時候,猛的停下。
“出來。”南燭聲音瞬間冷了下來,面上看不出喜怒。
邊上的草木一陣窸窸窣窣後,一個人影緩緩出現。
“師,師姐……我只是來這邊看看。”南羽一臉忐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說道。
南燭定定的看着南羽,說道:“只是來看看,我倒是不知道,阿羽什麽時候喜歡一個人,來荒郊野外的看風景了。”
“師姐我錯了,我一定改。”南羽立馬站直,一臉誠懇的看着南燭,“這次,能不能帶我下去?”
伸手摸了摸洞口的岩石,大拇指撚了撚食指和中指上的灰,放在筆下嗅了嗅。走到洞口,狠狠在洞口跺了兩腳。
“東西給我。”南燭頭也沒回,吩咐到。
南羽連忙将前幾日給南燭收拾的東西雙手奉上遞給了南燭,讨好的笑道:“師姐,你看,我可以給你打下手,你就帶上我吧。”
“看這兒就是有人來過的痕跡,他們一定是從這裏下去的,”南燭拿過了南羽抵來的包裹,用腳尖點了點剛剛被她踏的震出了灰的地方,仔細看去,那裏果真有淺淺的腳步印子,“這裏距離礦洞入口不遠,估計就是通往墓地的入口。”
說完,南燭擡步就走了進去。南羽站在原地,沒有南燭的命令,她不敢輕舉妄動。
南羽沮喪的站在外面,忽然就聽到洞內傳來了南燭的聲音:“呆在那裏幹嘛,還不跟上。”
“是,師姐!”南羽一聽,連忙跟了上去,深怕南燭把她丢在那裏,一個人就下到了墓裏去。
現在正是亂世,日本對中國虎視眈眈的,又早已盯上了這個地下墓穴,難保礦洞邊上沒有日本人隐匿,留南羽一個人,她也不放心。比起對付人,南燭寧願去對付那些牛鬼蛇神。
這一個入口顯然和她上次跟張啓山一起去的不一樣,這一塊地方顯然沒有被開采過,裏面是天然形成的岩石,地形奇特,層層疊疊的石柱形成了小山的模樣,在這幽深幾乎沒有多少光線的地方愈發顯得詭秘。
一路小心的走過了坑坑窪窪的地方,終于走到了平地上,南燭站在一根石柱邊上,伸手摸了摸石柱,觸手一片堅硬,還有一層薄薄的灰。這一塊地方倒是特別的幹燥,不像上一次那個地方,越入內,越潮濕。
“師姐,怎麽樣?”南羽緊緊的跟着南燭,不肯離開一步遠,深怕自己被師姐丢在了這裏。
南燭拿出了包裹裏的瓶子,一打開瓶塞,一只幽紅色的蝴蝶撲朔而出,繞着南燭飛了一圈後,收斂了翅膀停在了南燭的手上。
“小蝶,帶我們去他們走過的路。”南燭沒有帶司南,自然是尋不到張啓山他們走過的地方,前面是一條路直接通到這裏,而這一片地方,四通八達的,能追上張啓山的幾率,瞬間小了許多。
幽紅色的蝴蝶展開了翅膀,在南燭的手上撲朔了一會兒,這才飛到前面,給她們帶來。跟着小蝶走了大約五分鐘的路程後,南燭這樣在一根石柱上看到了捆綁着的繩索,繩索延伸的地方,是一個可以讓成年男子順利通過的洞口。
南燭跟着小蝶走到了那裏,蹲在洞口邊,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塊散發着暗淡光芒的石頭,丢了下去。聽到石頭落地的聲音,南燭抿了抿唇,看來這個洞并不是很深,那麽張啓山他們的确是從這裏下去的。
小蝶在洞口飛了幾圈,然後直接往下飛去。
“阿羽你跟在我後面,不要輕舉妄動。”南燭二話不說,拉了拉繩索,确定牢固之後,沿着繩索就下去了。
這還是南羽第一次到這種地方,又是一片漆黑,難免有些心悸,可是都已經到了這裏,要是往回走,還真的會迷路。爬了好一會,南燭才看到了下面的場景,牆壁四周擺滿了佛像,估計是鎮壓了什麽東西,正中央一個黑衣人正雙手展開,躺在那裏。
很好,已經快追上那些人了。
跳到了地面後,南燭走過去探了探黑衣人的鼻翼,已經沒有了呼吸,再看他身上的箭枝支,只怕就是因為這些箭而致命。南羽跳到了地面走了過來,蹲在南燭身邊,疑惑的問道:“師姐,這人有什麽奇怪的嗎?”
“沒什麽奇怪的。”南燭一口回絕了南羽,伸手把黑衣人背後背着的黑包取了下來丢給了南羽,還不忘拿了紙符在黑衣人身上繞了一圈,“三清道法,生死輪回,早日安生,莫要留執。”
南燭口裏念念有詞,最後一個字說出口後,符咒瞬間自燃,然後化為灰燼散在了黑衣人身上。
“師姐?”南羽有些奇怪,抱着黑包疑惑的看着南燭,這個黑衣人又不是被那些東西殺死的,做什麽法事?
“這裏雖然是廟地,但也是一座底下墓穴,陰氣很重,如果不處理好,只怕會惹麻煩。”南羽撣了撣身上的灰,“你看看包裏有什麽。”
聽到南燭的話,南羽連忙打開了黑包開始翻看。翻了一會兒後,南羽從裏面拿出了一個手電筒,說道:“師姐,這裏有個手電筒,我們可以用。裏面還有很多東西,要不要帶上包,我覺得我們會用的上這些東西。”
“帶上吧,你拿那個手電筒,我拿這個。”南燭從黑衣人的手上拿過了手電筒,站直了身子,環顧了一下四周,終于在一邊看到了出口。
“我們從那裏過去。”南燭指了指漆黑的出口,說道,“不過,既然張啓山帶來的人不小心在這裏隕命,應該是有什麽陷阱,記得小心一點。”
“這個看我,有我在,什麽陷阱都是小打小鬧!”南羽嘿嘿一笑,對這點頗為自豪,看着南燭的眼神也多了一絲自信,仿佛在說,你看,帶上我也是有用的。
南羽拿着手電筒往出口的地方照了照,在手電筒的燈光下,折射出了一道幾不可見的光着,南羽擡腿走了過去,伸手在那裏細細的摸了一下,一不小心,手上就被看不見的細線給割傷了,滲出了點點血珠。
“師姐,布陷阱的人好聰明,要是還或者,我就要和他去讨論讨論如何布置陷阱了!”南羽縮回了手,毫不在意的把手上的血珠擦幹淨,一臉興奮,“這個陷阱沒什麽,師姐你跟着我的動作走就好了。”
收起了手電筒,南燭應了一聲,跟在南羽後面,小心翼翼的躲過了那些陷阱。站在出口的時候,南燭回頭看了一樣那滿壁的佛像,丢了一張符,正好貼在了那細線相交的地方。
小蝶還在往前飛往,想必那群人已經走過了這條路。漆黑的路上并沒有上面那麽幹淨,周圍布滿了白色的絲網。這下,換成了南羽跟着小蝶在前面給南燭帶路,沾沾自喜的回頭就要求表揚的時候,腳下踩到了一塊石頭,一個不穩,身子往邊上一傾,一手直接碰到了邊上的絲網上去,南燭連忙伸手拉她。
誰知道,那絲網後面竟然是空的,南羽因為慣性直接跌了進去,抓着南羽的南燭也一并被帶了下去。
“咳咳,咳咳,師姐,你,你先起來,我被你壓死了。”南羽被南燭壓得咳嗽了幾聲,艱難的說道。
南燭一手撐着,連忙站了起來:“阿羽,沒事吧。”
“沒事,除了師姐你有點沉,我沒被摔着,下面軟軟的,有人給我墊着呢……”說道後面,南羽呆滞了一下,然後連忙跳到了南燭邊上,躲在她背後瑟瑟發抖,“師,師姐,我地上的是什麽?!”
看着差點被她們兩人壓扁的齊鐵嘴,南燭忍俊不禁道:“你自己看看咯。”
手電筒搭在了齊鐵嘴的臉上,南燭清晰的看到齊鐵嘴睫毛微顫,俨然就是要蘇醒的模樣。南羽想看又不敢看,最後給自己打了氣,悄悄的看了過去。
“咳咳咳,咳咳咳,好痛,誰打我了!”齊鐵嘴一陣咳嗽,一手撫着自己的胸口,坐了起來,擡頭就看到了南羽和南燭兩個人正站在那裏,吓了一大跳,“前輩,南羽!”
聽齊鐵嘴那不可置信的語氣,南羽氣不打一處來,上前就拍了拍他的胸口,拍的齊鐵嘴又是一陣咳嗽。
“我說,你們非要下墓,就不能等師姐來了一起嗎,知不知道這裏有多危險啊!”南羽氣鼓鼓的說道,延長懇切,眼神真誠。
齊鐵嘴順了氣後,說道:“胡鬧!你們兩個小姑娘來這裏做什麽,有佛爺和二爺在就夠了,這不是游戲,你們這樣很危險的。”
“危險?!”南羽第一次被齊鐵嘴用這樣的語氣教訓,眉毛一豎,“你武功沒我好,玄學沒我師姐好,危險的人應該是你吧!要不是我怕以後沒人供我吃住,我才懶得理你,懶得來這裏呢!這裏黑漆漆的,又恐怖,誰願意來啊!”
“不願意來為什麽還要來,無論等一下發生了什麽,到了安全的地方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待在那裏,等我和佛爺他們回來了,再帶你們上去,回去了再好好算算這筆賬。”齊鐵嘴也懶得和南羽争辯,環顧了一下四周,開始研究如何出去。
齊鐵嘴的話不怎麽好聽,語氣也不好,可莫名的,南羽就是覺得心裏喜滋滋的,一陣冷風吹過,南羽回過了神,她剛剛竟然覺得齊鐵嘴罵她她很開心?南羽抖了抖,她該不會是,被吓傻了嗎?
這個地方仿佛是一間中廳,連接了兩個地方,一個是她們剛剛進來的地方,另一個,就是通往未知的方向。
齊鐵嘴走到漆黑的入口前去看了看,轉身回來,對南燭說道:“我剛剛和佛爺走散了,現在出去也不一定能追上佛爺,那個方向我看沒有什麽危險,不如我們先過去,說不定在什麽地方就能和佛爺他們會面。”
從入口走進去,三人才發現,這原來是一個螺旋向下的礦道,礦道邊上是深不見底的黑洞,一眼望下去,黑暗幾乎可以吞噬人心。礦道的邊上沒有扶手,看上去好像只要一個不小心就能跌入那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可怕極了。
南羽從小最怕高,向子胥怎麽訓練她都訓練不回來,此刻又看到這麽高的地方,兩股戰戰,就差跌坐在地了。
“師姐,我看這下面也沒有什麽通道了,姐夫他們,不太可能會在下面出現的,要不我們在這裏等會兒吧,要是等不到姐夫,我們可以原路返回啊。”南羽緊緊的拉住了南燭的手,聲音顫抖,“說不定等會姐夫發現算命的不見了,會回來找呢。”
南燭看了一眼礦道,又看了一眼南羽,反手握住了她的胳膊:“我在你前面,齊鐵嘴在你後面,我們貼着洞壁走,不會有事的。這裏兇險未定,還是下去探探路比較好。”
“師姐,我,我,我真的不想下去。”南羽都快哭出來了,聲音帶着哭腔,說什麽也不肯下去。
最後,南燭嘆了口氣,說道:“那我們就在這裏等吧,一個時辰內沒有人來找,就原路返回。”
“好好好,這主意好!”南羽連聲叫好,就差鼓掌附和了。
三人退出了礦道口,回到了原來漆黑的洞室,席地而坐。
“師姐,剛剛我看你拿了符出來,你不是兩手空空的過來的嗎,怎麽又會有符呢?”南羽心裏的大石落了下來,現在倒是有心情和南燭說別的事了。
南燭揉了揉有些酸澀的脖子,說道:“你拿的包袱裏面還有一層暗層。”
“師姐你想的真周到。”南羽連忙拍上了馬屁,嘿嘿一笑,拿下了背上背着的包,“師姐,這裏面有吃的,你餓不餓,要不要吃一點。”
“不用了,留着一會吃吧。”南燭搖了搖頭,她現在還不餓,吃了也沒用,還不如留着等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