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之後。
大戰的結束讓整片夜空都煥發着澄澈的幽藍,皎潔的月光顯得格外柔和,映照着千重山這唯一在妖界大戰中不受波及的地方。
當負傷不輕的奴良陸生堅持獨自來到千重山山頂的時候,才發現桧樹之妖已經不知道靜靜地站在那裏多久了——手裏拿着那塊靈木,目光落在那個遙遠的戰場方向。
“抱歉……”除了道歉,奴良陸生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
在最後的關頭,是與那只水虎共用同一個肉身的夏未憑借自己的意志為他擋下了安培晴明的攻擊,雖沒有因此而喪命,卻也沒能堅持到最後的勝利便倒下了。
“沒有必要,年輕的妖怪之主,那是赤狐姬大人自己的選擇。”桧樹緩緩地道,那本來挺直的身影在此刻看起來竟然有點駝背,好像一下子就蒼老了不少,右手緊緊攥住那塊靈木,仿佛要将之嵌入靈魂之中。
“那她還有可能回來嗎?”奴良陸生的聲音有點幹啞,他會參與那樣的戰争之中也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想守護的東西,而他卻由始至終都未能護上夏未半分,甚至眼睜睜地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面前——而且不是一次。
如果說這就是成長的代價,他還是覺得難以接受。為了不讓這樣的遺憾再次發生,他必須變得更強。
“如果老朽最後沒有看錯的話,寄存在這塊靈木之中的靈識在最後一刻被某股力量護住了,大概是被強制送到某個地方轉生去吧……”而那股力量,毫無疑問就是來自于那只水虎,這是那人給赤狐姬大人最後的一重保護,也是唯一的退路。
“你能确定嗎?”聞言,奴良陸生喜出望外地上前一大步,卻不小心扯動了傷口,胸口的鮮血不斷沁出,染紅了整個上身。
“就算那縷魂識可以成功轉生,以它的虛弱程度也不可能承載得起任何的力量甚至是……記憶。”轉生之後的赤狐姬大人,恐怕就只能是一只再普通不過的紅色小狐貍了。
沒有了身為赤狐的記憶和力量,甚至要成為妖怪也需要自身的努力和契機,從此以後大概與千重山亦再無關系了——
身為守護者的他,竟是被最後留下的一個。
“你走吧,以後都不要再來了。”将那塊靈木直接交給了對方,桧樹輕輕揮動了一下手上的拄杖,奴良陸生便被徹底驅逐于千重山之外。
奴良陸生低頭看着手上的東西,愣了一下,輕聲地讀出了上面的名字——
Natsumi Nami。
此後不知道過了多少年的光景,當奴良陸生将奴良組再次推向了新輝煌的時候,已經沒有人記得那個看起來純良無害的棕發少年了——和夜晚的半身相比,他的
存在感實在是太低了。
這名年輕的妖怪之主像極了他的祖父與父親,帶着正義的痞氣始終一如既往地守護着所有弱小而善良的妖怪——奴良組被壯大的可不只是勢力而已。
他亦終于得到了可以守護一切的力量了,但是曾經失去的卻不會再回來——不過如果那只笨蛋能夠在某個地方繼續好好地活着,那麽不認識不相認大概也沒有什麽關系吧?
“喂,陸生三代,你看看我撿到了什麽?”鸩提着一陀紅色的東西丢到奴良陸生的腳邊,那是一團紅色的生物,其毛色奪目而讓人産生一種難忘的熟悉感,“聽手下說是在我家山腳撿到的,當時它差不多餓死了,給它一根烤魚它就一直賴着不走了。”
奴良陸生嘴角微抽,這特性聽起來更加熟悉。他于是伸手輕輕撫上那只紅色狐貍的皮毛,才發現自己的手竟是不住顫抖——
真的是那家夥嗎?
那兩潭純淨的翠色無辜地看着那只向着自己伸來的爪子,毫無猶豫便是一咬——
“啊嗚!”然後理所當然地被鸩賞了一記包爆栗,于是那狐貍便開始将自己卷成一個毛球,在地上潑撒打滾。
蹲在一旁圍觀了許久的河童掏出一條鮮活的魚,直接拍到某狐貍的面前,于是對方馬上便停下了動作,眼巴巴地看着地上活蹦亂跳的魚,然後毫不猶豫地伸出爪子——
“啪”的一聲,本來已經到了嘴邊的魚被打飛了,于是某紅毛對罪魁禍首怒目而視,只沒差往他身上直接再咬上一口。
野生小動物的直覺讓它知道這家夥很強大,而且不會傷害自己。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它才會如此肆無忌憚。
“不準吃生的。”奴良陸生蹙眉,雖然身為一只狐貍吃生的食物是很正常的事,但是以前夏未那家夥可是半分不熟的東西都死活不願意碰——大概是因為吃慣了烤熟了的食物吧,反正挑剔得很。
說着,奴良陸生便自己生火并親自為某狐貍烤魚。看見火光,某紅毛一開始是帶着小動物般本能的害怕,然後又小心翼翼地試探靠近着,仿佛生怕某個可惡的家夥真的會将她的魚據為己有,于是最後索性和對方一起蹲在火堆旁邊,一直虎視眈眈地看着某妖怪之主的動作——
那專注的勁兒讓人忍不住嘴角微抽,好像只要它一看走眼,眼前的魚便會消失不見似的。
“給!”被那灼熱的視線燒得幾乎要将自己穿透了,奴良陸生的額際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要和這種笨蛋計較太多。
某紅毛狐貍如掠奪一般飛快地接過,大尾巴呼呼地興奮晃蕩着,張嘴便是用力一咬——
“啊嗚!”結果是沒差被燙死,然後痛苦
地張大嘴巴到處亂撞貪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氣,只是手中還是緊緊地抓住那條烤魚死不放手。
于是奴良組的衆人同時黑線。怎麽這笨蛋好像在刷新着笨的下限?
“笨蛋狐貍,歡迎回家。”以後就直接叫你淳子吧。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好不容易,這篇文終于寫完了,不定期更新番外,或者……望天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