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然牽着周洛驚訝地看着程飛,倒是蕭遲反應快,過去一把奪了程飛手裏的酒,嘲諷一般咂舌:“喝!五十六度,你倒是長能耐了啊!”
程飛看到周洛在場,才收斂了一下對着司然抱歉地笑了笑:“不知道有小孩子在,對不起。”
司然頓了頓,拉了一下蕭遲的衣袖:“蕭大哥,你和程大哥有事要說吧,我先帶洛洛會去,晚上我們一起吃。”
蕭遲也沒想到程飛成了這個樣子,頓時也有點後悔了。聽了司然的話,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你帶洛洛去吃麥當X吧,他不是鬧了很多天麽?我一會去接你,手機裝好。”
司然對着他咧嘴笑了笑:“好的。”
周洛聽到要去吃快餐,高興地一個勁晃司然的手,連蹦帶跳地往外扯司然。司然也不惱,拉着他防止他摔倒,一邊順着力氣走了出去。
直到看着兩人出了飯店,蕭遲才又重新坐了回去。程飛看人走了也沒再顧忌,重新拎過酒又倒了一杯,擡了擡眼皮道:“你不跟着去沒事?”
“然然又不是孩子了,沒事。”随手給自己也倒了杯白酒,蕭遲才問道:“我想着你過來怎麽也會給我個面子,到時候我讓司然跟哨子去交個底。你倒好,當着小孩的面就開始抱着白酒喝,就這麽以身作則的?還是真的活夠了?你怎麽不直接蹲藥店喝醫用酒精呢?”
程飛這回連眼皮都沒擡:“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陪我喝,說那麽多廢話幹嘛!”
蕭遲知道他的脾氣,幹脆也就不再多說。招來服務員點了菜和酒,兩人連句話都沒說,只是程飛喝一杯蕭遲陪一杯。
酒過三巡,程飛終于覺出點醉意,心裏壓抑的難受和委屈逐漸爆發出來,伏在桌子上哭笑了幾聲:“你說……怎麽他就捂不熱呢?十年了……老蕭……我守了整整十年了……”
學校門口初見時一瞬間的心動,到後來日積月累越發沉重的執念和渴望,再到擁有後小心翼翼的珍惜。十年了,他用盡了辦法,都沒辦法打開那個人的心。
他能感覺到邵硯不是對他沒有情,但是那種本能的對于感情的抗拒讓他沒有辦法忽略。在一起後的三年,他無數次試探,卻始終沒有得到一個答案。哪怕是情動到極點意識模糊的時候,邵硯都不肯開口說一句喜歡。
他以為他能等的。可終于還是累了……
蕭遲安靜的聽着他講,從最初見面講到分手,所有經歷過的一點一滴。這些年邵硯給他的哪怕是不經意的一點感動,都讓程飛記得刻骨銘心。
他從前認識的程飛很混,花心濫情,世家公子的逍遙做派他發揮的淋漓盡致。起初他也以為程飛只是覺得好玩,也曾試圖勸過程飛別去招惹邵硯。
可猶記得少年時的程飛,斂去眉目間的玩世不恭,眼神中帶着異樣的光彩,認認真真地告訴他:“老蕭,他不一樣。”
是啊,不一樣。不一樣到讓這個從來不把感情交付出來,從來以游戲人間的姿态對待所有人的男人,變成了如今這樣。不一樣到讓那個唯有孝道至上的少年繃緊了身子,站在最敬愛的長輩面前公然出櫃。不一樣到讓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變成了每天惶恐不安小心翼翼的樣子。
“程飛,哨子……也許有你不知道的難處。”猶豫了許久,蕭遲還是決定将他死守的秘密說出來。他相信,程飛不會讓他失望。
程飛醉眼朦胧地看他一眼,苦笑:“難處?和司然一樣的難處?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有不為人知的身份?”
蕭遲啞然:“你知道?”
程飛輕嗤一聲:“老蕭,我跟哨子糾纏了十年了,難道你真的覺得我遲鈍到什麽都發現不了嗎?”
蕭遲沉默。
程飛沒有在意,如同喃語一般繼續道:“我不在乎啊……他想瞞着,我就當不知道。什麽時候想說了,再告訴我就好。但是……老蕭,為什麽他就不能信一信我呢?”
白酒辛辣的感覺滾過喉嚨,眼淚連串而落:“之前明明還好好的……怎麽出了個任務回來……就變了呢……”
蕭遲沉默地聽着他說,結果聲音越來越小,蕭遲下意識一擡頭,才發現程飛的臉色蒼白的過分。走過去把人扶起來一看,哪是醉了,分明就是暈了。
蕭遲腦子蒙了一瞬間,迅速喊了人來幫忙,将人擡上車直奔着最近的醫院去。
“病人傷口還沒愈合,之前大量出血也沒有滋補。你們還讓他喝酒!還喝了這麽多?不想要命就別要!還往這裏送什麽?”大夫的表情可以說是猙獰了。
蕭遲冷靜地等着他吼完,才問:“傷怎麽回事?”
那大夫的表情凝了凝,似乎被蕭遲臉上的冷漠鎮住,頓了一下才道:“程警官之前的病例有備案,是槍傷。擦着肺葉心髒過去,沒傷到髒器,但是也傷的不輕。現在喝了酒催了傷口,恐怕又得嚴重。暫時是別想出院了。”
蕭遲随意的點了下頭,道:“這次的記錄別往局裏報,按照正常程序來。”
司然看着大夫走了,才小心的握住蕭遲的手:“蕭大哥……別擔心了……程大哥沒事……”魂魄很穩定,只是人有些虛弱,所以司然肯定程飛不會有事。
蕭遲看了司然半晌,将人輕輕攬進懷裏:“放心吧,我沒事。”
司然乖乖被他擁着,許久才道:“程大哥……是因為我師兄?”
蕭遲低低的‘嗯’了一聲,沒再繼續接話。許久,懷裏人的溫度将那份因為擔憂湧上來的冰冷平複下去後,蕭遲摸了摸司然的頭:“幫我看着點程飛,我出去一趟。”
司然應了一聲,推門走了進去。
接到蕭遲電話,司然就将周洛交給了幽翼和冥王,自己匆匆趕來了醫院。也是這才知道,程飛前陣子和邵硯出任務受了傷,而且剛才帶着傷就喝了不少酒。再喝下去,保不準就要了自己的命。
托着下巴坐在床邊,司然看着昏迷中的程飛蒼白的臉色發呆。
病床上的程飛呼吸很輕,人看起來很虛弱。手腕上有一圈常人看不到的金色虛光,顏色很新,一看就是不久前才綁上去的。
別人不知道,但是司然認識。那是邵硯的本命靈決,在危急關頭可以用全身靈力舍命救一次。而之後所要付出的代價卻不只是一身靈力,還要承受十天嗜心痛楚。并且此靈決一旦綁在一個人身上,就只會對一人起效。
到底發生了什麽呢……
蕭遲走出醫院深吸了一口氣,取出手機撥通邵硯的電話。
“老蕭?”
“邵硯,程飛受傷你知道麽?”
對面沉默了一陣。
“知道。”
“今天中午他喝了不少酒,現在傷口嚴重了。邵硯,你們的事我不多插嘴。但是做人要有良心,來不來你看着辦。”
邵硯挂斷電話的時候腦子裏還是混亂的。恐懼和擔憂瞬間湧了上來,他幾乎立刻就想沖過去,但随之而來的無數念頭卻又将那份沖動壓了下去。
本命靈決只對外來的傷害有用,對方自己造成的傷害并不算,所以邵硯根本沒有感覺。
擡起手臂,看着手腕上那圈金色光環,邵硯苦笑。
何必呢……
“克父母,可親朋,克好友……這個孩子,遲早會害了身邊的人啊……”
槍聲響起的一瞬間,擋在他面前的身體只是微微抖了一下。
邵硯甚至能聽到程飛在耳邊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間,下一刻就聽到那個人帶着笑意的安慰。
“哨子……沒事了……”
歹徒被同事擊斃,他們又贏了一場。
喜悅還沒湧上來,程飛就已經倒在他身上失去意識。
手術室的燈遲遲未滅,一個又一個念頭湧上來。
你不動心,他就不會受傷……
你遲早會害死他,害死身邊所有人……
離開吧,離開才能救得了他……
誰的心捂不熱呢,程飛,我不是不敢動心,我是不敢對你動心……
“師兄?”
邵硯突然回過神,卻看見司然抱着一堆藥站在不遠處,驚訝的看着他。
“師兄怎麽不進去?程大哥醒來一次了,剛剛睡着。”
邵硯穩了下情緒看司然:“老蕭呢?”
“蕭大哥出去還沒回來,你不進來麽?”
看着裏面那人熟睡的蒼白臉龐,邵硯搖了搖頭:“不了,我先走了。”
“等等,師兄!”司然快步走過來:“你等我一下,我有話想和你說。”
醫院外。
“師兄……程大哥的本命靈決是你綁的對吧。”司然很肯定的說。
邵硯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
司然側目望着邵硯,滿臉不解:“師兄……那為什麽還和程大哥分開呢?”
“然然……還記得以前師父跟你講的我的事麽?”邵硯苦笑着道:“不是我想和他分開,是不得不分開啊……”
司然走進邵硯,伸手抱住他:“師兄……那些人說的不算數的……你看我和師父都沒有事,怎麽會是真的呢?師兄別怕,沒有事的。你們一定會一直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和好之後小劇場複出
昨天有點事沒顧上更新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