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注視着這個omega,這些年他身邊不缺人,什麽樣的omega沒見過,甚至也有Alpha想要對他出手,但是他始終沒有放縱過自己,他不認為這是他對于自己已經死去的omega的“忠貞”,可他現在不得不承認,他對這個omega感覺是特別的,他說不出為什麽。

難道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他們之前是一對恩愛的伴侶嗎?但為什麽呢?止嫣明明和他說他們只是商業聯姻,對外的感情都是演戲。

他不會質疑魏止嫣,那段最黑暗的日子是她陪着自己。在他睜開雙眼的那一瞬間,她就在身旁了,是她風雨無阻地陪着他恢複,陪着他複健,在他無數次想要放棄的時候鼓勵他,無論他多麽無理取鬧都不曾生氣。

他知道止嫣對他是什麽感情,但是他不能欺騙自己,因為他發現自己除了感激和尊重,其他的再也給不了她了,他也曾無數次暗示明示,但是止嫣都假裝聽不懂,久而久之他也允許了她入侵自己的生活,甚至想過,如果止嫣真的堅持的話,不如就和她在一起吧。

但是還沒等他做出決定,許一然就闖進了他們的生活,把一切事情都弄得一團糟,其實仔細想想,許一然并沒有做錯什麽,為什麽只是他年唯君失憶了,就要不顧他的想法讓他來承受一切後果呢?

他在胡思亂想之際,身旁的人卻醒了,兩人就這麽毫無防備地對上了視線,可是誰也沒有移開。

“早。”許一然率先打破了僵局。

“啊……早。”說完他就有些手忙腳亂地下床很快地進了浴室,還把左右兩只鞋子穿錯了。

對他來說,他們之間這麽和諧着實有些詭異。

年唯君連早餐都沒有吃就急着上班去了,看起來有些逃命的感覺,許一然也不阻止,兩人有時候的确需要私人空間。

緊趕慢趕他最終還是遲到了,不過他是老板也沒人敢說他的不是,他一進辦公室就把那些糟心事全部抛到腦後去了,開始專心工作。

而魏止嫣在他回了辦公室之後沒多久就來找他了,說是有文件要他簽,但是她這個主管随便派誰不是派,根本用不着親自上來找他,年唯君意識到她找自己怕是有別的事情要說。

他也不揭穿,低頭看起了她拿來的文件。

“唯君……”魏止嫣果然有事找他,她有些憂心地看着他:“聽說他昨天搬到你那邊去了。”

“嗯。”他翻上了文件。“夏星告訴你的?”這件事他沒有告訴任何人。

她沒有回答,倒是問他:“唯君……你們真的要舉行婚禮嗎?”他聽得出魏止嫣聲音裏有一些急切。

他從沒見過她這樣,魏止嫣一直是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優秀beta,美麗自信,運籌帷幄,在商場上不輸給任何Alpha,看見她這個樣子年唯君難免有些心疼,畢竟是跟了自己那麽長時間的人。

他放下手頭上的工作:“止嫣……這件事情我認為已經沒有讨論的必要了。”

魏止嫣像是無法忍受他這種不管不顧的态度,脫口而出道:“他這麽逼你!”

“止嫣。”他沒有多說什麽,不過是叫了她的名字,魏止嫣便瞬間恢複了原來的她,她一直在年唯君面前都是冷靜自持的,也因為她的懂分寸才能一直留在他的身邊,她忽視年唯君對她的拒絕,但也不是不知道。

“對不起,這件事情我不該怪你的,我只是不想你再被一段不滿意的婚姻綁住,不管你身邊的人是誰,只要你告訴我你愛他,我都會祝福。”她說得情真意切,他聽了難免動容。

年唯君嘆氣,也像一個普通男人般說道:“你很好,所以你值得更好的。”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确的拒絕他,現在全國都知道他有一個omega了,他不能耽誤止嫣。“至于我和他,走一步算一步吧。”

魏止嫣勉強一笑,動作有些急,拿起他桌上的文件就打算離開。

“那麽年總,我先下去了。”她又回到了那個公事公辦的狀态,把自己的私人情感都收了起來。

她知道松弛有度才會讓人念念不忘,即使這無關愛情,年唯君就是如此,她決不會讓這七年的努力全部付諸東流的。

她還有一個籌碼。

許一然當天晚上就發現,年唯君似乎開始躲着他了,話都不願與他多說,甚至還自己搬到了隔壁客房去住,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我們之間沒有感情,這樣的婚姻你不該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嗎。”年唯君是這樣回答他的,然後留下他一個人獨自驅車離開了,沒有說他去哪裏。

許一然那一晚失眠了,他開始心情焦躁,每隔幾分鐘就想要給年唯君打電話,但是怕惹他不耐煩,只好在客廳來來回回走,到了半夜兩點他意識到自己不能繼續這樣了,于是他翻箱倒櫃找到了安眠藥。

藥效很快,不久他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一覺到天亮,年唯君都沒有回來,中午,他提着自己做的飯菜來到了年唯君的公司大門前,上面有“一念”兩個大字,他在想這個名字是不是和他有什麽聯系。

大概只是巧合罷了,他走進了公司大廳,前臺禮貌地問他是否有預約,他自然是沒有的,只好坐在大廳一旁的休息區域打算給年唯君打個電話,可是他一直沒有接。

正當他打算給夏星打個電話的時候,他看見了魏止嫣直直地朝着他走了過來。

魏止嫣臉上帶着笑意:“唯君現在有事,你還是先回去吧。”

他站起身來與她平視:“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魏止嫣回頭看了看前臺那邊,說道:“他要見什麽人,一直都是先要通過我的同意的,當然也包括你。”

許一然瞳孔緊縮,但也沒有把自己的怒氣表現出來,他當然知道魏止嫣是在炫耀,是在挑釁,但在這裏和她鬧是最不理智的行為。

“你只是下來說這些的嗎?這樣有什麽意思呢?每天晚上睡在他身旁的依舊是我。”

魏止嫣一笑:“是嗎?我怎麽聽說你們是分房睡呢?”

許一然沒想到這種事情年唯君居然會和她說,他現在就像是個跳梁小醜一樣,親自把自己的自尊交到她的手上,讓她狠狠地丢到了地上,還踩了幾腳。

他深吸了一口氣,拿出手機撥通了年唯君的電話,可是依舊無人接聽。

魏止嫣在一旁輕飄飄地說道:“我說了他正在忙,你怎麽就是不信呢?”

許一然像是沒有聽見一般,執着地重複撥打着那個電話,但是結局自然是毫無回應,最後他把手機收起來,拿起桌上的保溫壺扭頭就走,他怕他再在這裏多待一分鐘他就會沖上去抓着年唯君的領子質問他,或是狠狠地給面前這個女人一巴掌。

但是魏止嫣卻忽然拉住了他不讓他走。

“不再等等嗎?要是你真的想見他,我可以帶你上去。”這種話就像是正主在對一個客人說的話一樣。

許一然頭也沒回,聲音冰冷:“放手!”

可她卻依舊抓着他的手臂,沒有松手的意思,許一然想要掙開魏止嫣的手,用力往後甩了一下,但是沒想要魏止嫣不僅沒有松手,他還感覺到她用力拉了自己一下,接着兩個人都沒站穩,跌在了一起,許一然手上的保溫壺也禁不住撞擊,蓋子開了,滾燙的湯都灑了出來,幾乎全部都灑在了魏止嫣的身上。

許一然撐着身體看着眼前的情況,也有些被吓到了,但他卻看見了魏止嫣嘴邊那抹嘲諷的笑,她是故意的。

不遠處的衆人看見之後連忙跑過來幫忙,保安将那個不認識的omega押了起來,前臺的人想要将魏止嫣扶起來,看着她手臂上那一大塊燙傷的痕跡卻不太敢動她。

有人聯系了廖特助,告訴他魏經理出事了,在他們眼裏魏止嫣和自己家總裁的關系密切,現在出了事肯定是要通知的。

大概五分鐘之後,年唯君快步地從電梯出來了,魏止嫣坐在休息區,眉頭緊縮,好像疼得厲害,手臂上的燙傷看起來的确很嚴重,許一然則是被押在一旁,低着頭,身上也是星星點點的污漬,但卻沒有明顯的外傷,聽見他的腳步聲,擡起頭看向他,但他別開了視線。

“年總。”

魏止嫣站了起來,也沒有立馬就打小報告,反而想要幫許一然解釋:“唯君,你讓他們先放開嫂子吧,我怎麽說他們都不聽。”

“年總,魏經理傷得不輕!我們可不能那麽容易放過他。”魏止嫣一向賞罰分明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上司,公司裏也幾乎沒有人不知道她,平時和老總關系那麽密切,私底下他們都猜測兩人的關系,至于這個外面傳和總裁感情很好的omega卻連總裁的電話都打不通,他們自然知道該站哪一邊。

年唯君看着面前狼狽的人,還是讓保安放開了他,然後許一然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Alpha再也沒看他一眼,反而走到魏止嫣身邊安撫他,像是這裏根本沒有他這個人一樣。

“我送你去醫院吧。”年唯君扶着魏止嫣,走到他的面前,然後對他說:“你先回去吧。”

語氣中沒有責怪,也沒有問他為什麽,只是淡淡的一句話,但是這根本就是他不把自己看在眼裏的表現,他沒有問他為什麽,是因為他不在乎,他在心裏就已經給他定了罪,甚至連吵都懶得和他吵了。

兩人越過他就這麽離開了,許一然冷冷地看着,也沒有追上去,直到周遭看笑話的人漸漸散去了,他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