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州地界天氣寒冷, 尤其早晚的天氣,那冷氣簡直是刺骨的冷。
天色晚了,大堂內沒啥客人,客棧掌櫃正在看賬本, 小二則在收拾桌椅。
白灼來到大堂跟掌櫃打了聲招呼, 掌櫃正在打算盤, 聽到白灼的聲音, 掌櫃擡眼看過來, 微微皺眉問道:“有什麽事?”
客棧掌櫃雖願意賣給白灼食物和水, 但在他眼中, 白灼畢竟是犯人, 自然是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
“掌櫃的。”白灼将準備的銀錢拿出來, 道:“我想請您幫我個忙, 我聽說北州這邊有很多賣護膝的,想請您幫我買兩副, 這些銀錢若是不夠的話,我這裏還有些。”
請客棧掌櫃幫忙自不能讓人家白白幫忙, 所以白灼來之前都打算好了。
掌櫃看了白灼一眼, 停下手中動作,審視般的看着白灼說:“小姑娘,我也見過不少途經我們這裏的犯人,但如你這般能拿出銀錢的犯人,還是第一次見。”
客棧掌櫃倒不是說假話,凡是被發配至極北之地的罪犯,大多都會經過北州,也曾有官差帶着犯人住在客棧,但那些犯人各個帶着鐐铐, 滿身狼狽,如白灼和李熠這種的,他真是第一次見。
白灼微微低頭,不愈多言,将銀錢遞過去,道:“掌櫃的,還請您幫幫忙。”
“護膝不用去外面買,我家婆娘就做了不少,不止有護膝,還有圍脖,帽子,你要麽?”
白灼一聽眼睛瞬間亮起,連連點頭道:“要!都要!”
等白灼拿着買來的護膝和帽子這些離開後,客棧掌櫃數了數銀錢,啧啧道:“不愧是從京城來的,就連犯人出手都這麽闊綽。”
另一邊,白灼将買來的禦寒東西緊緊抱在懷中,雖說一下子花出去好些銀錢,肉疼的緊,但想到有了這些東西,李熠就能少受些罪,她還是很高興的
“李熠!李熠!”
白灼沒進門呢,就高興的喚着李熠的名字,邊說邊開門:“你看我買到了什麽,有護膝,帽子還有圍脖,等咱們明天……”
打開門,只見柴房內空無一人,只有牆邊的被褥孤零零的散落在地。
李熠不在柴房!
‘嘩啦!’
手中的東西摔在地上,白灼一顆心瞬間提起,面色煞白難看,沖進柴房內,高聲喊叫李熠的名字,卻無人回應。
白灼驚慌不已,李熠雙腿受傷,根本不可能自己離開,除非有人帶走李熠!
白灼跑出柴房急切的尋找李熠,叫喊聲則竟來了客棧小二和掌櫃。
見到掌櫃和小二,白灼急聲道:“你們有沒有見到我家公子!”
掌櫃和小二一臉懵,掌櫃黑着臉道:“姑娘,你這是做什麽?客棧的客人都休息了,你這樣會打擾客人!”
白灼神情慌張,哪裏還能聽進掌櫃的話,她高聲叫着李熠的名字,沖出去找人。
掌櫃見狀,連忙吩咐小二阻攔白灼,白灼推開小二,焦急慌張之下,想到薛正,急切的朝二樓客房跑去。
掌櫃見狀,大聲喊道:“還不快将她攔下!”
他願意賣白灼食物和禦寒的護膝是一回事,但白灼始終是犯人,沖撞了客棧客人可就不好了。
白灼不知道薛正幾人住在哪間客房,便只能一間一間找,然她剛找到第二間,就被趕來的小二給攔下了。
“小二哥,我要找今日同我們一起來的侍衛!他們住在哪間客房!”白灼急聲問道。
“你個犯人不回你的柴房待着,還敢在這裏放肆,那幾位差爺已經休息了,豈能容你打擾?!”
兩名客棧小二斥着,拽着白灼就走。
白灼已經沒有辦法了,她不知道李熠被誰帶走了,只能找薛正。
“薛侍衛!薛侍衛!!”白灼高聲叫喊起來。
客棧掌櫃焦急忙慌趕來,連聲吩咐小二将白灼帶下去!
“放開我!!”白灼用力掙紮,她這麽高聲叫喊,驚出了客房其他客人,卻不見薛正和陳永他們。
一旁客棧掌櫃哪裏想到白灼這麽一個瘦小的姑娘,竟然這麽大膽。
“你們還不快将這個瘋女人給我拖下去!!”客棧掌櫃生怕惹惱了那些客人。
不見薛正幾人出來,白灼心底就愈是驚慌,在小二拖拽她時,她咬着牙回頭對客棧掌櫃道:“掌櫃的!和我同行的公子不見了!我家公子雖是戴罪之身,但他這樣無緣無故消失在你們客棧,等那幾位侍衛大人發現,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客棧掌櫃這才知道白灼方才瘋狂尋找的人,就是白日裏那個雙腿不能行走的公子!
“掌櫃的,若那幾位侍衛大人知道公子不見了,一定會怪罪你們!”
客棧掌櫃心下一慌,面色緊皺,若這犯人在他們客棧消失逃走,那他這客棧也必會被連累!
“他們住在哪間客房!告訴我!若找不到公子,他們一定會治你們的罪!”白灼是真的沒有辦法了,鬧出這麽大動靜也不見薛正他們,掌櫃和小二又攔着她,她如何尋找李熠?!
掌櫃讓一名小二去查看柴房,得來的消息是,那男子果然不見了。
這一下掌櫃也徹底慌了,他趕忙讓小二放開白灼,又讓小二帶白灼去找薛正幾人,等找到薛正他們,白灼才知道他們幾個喝醉了!
然四名侍衛,卻只看到薛正和陳永兄弟二人,唯獨不見雷宏!
白灼一顆心瞬間沉到谷底,一股不祥的感覺席卷全身,白灼顧不得其他試圖将喝醉的陳永幾人叫醒。
陳永兩兄弟醉的不成樣子,完全叫不醒,白灼只能去叫薛正。
薛正也喝醉了,但比起陳永兩兄弟,他倒是很快被白灼給叫醒了。
等薛正睜開惺忪的眼睛,看到眼前的白灼,薛正還有些懵,一臉不确定的叫道:“白灼?”
“薛侍衛!公子不見了!還有雷宏!雷宏也不見了!”
白灼這一聲,可算是讓薛正清醒了。
他拍了拍因為醉酒而脹痛的頭,沉着臉盯着白灼問:“你說什麽?!”
“公子和雷宏都不見了!”
薛正目光一沉,這一下算是徹底清醒了,他一把拉住白灼冷聲問:“究竟怎麽回事?!”
白灼顫着聲音将她離開柴房的事情說與薛正,薛正聽後猛的站起身,提着劍大步出了客房。
陳永和張永睡得四仰八叉的,薛正踢開門進了屋,見人叫不醒,直接讓人提了一桶冷水來,潑子陳永和張永身上,這才驚醒了二人。
不待二人罵人,就聽薛正寒聲道:“雷宏和犯人不見了!”
陳永二人齊齊打了個冷戰,呆呆看着薛正。
“還不快去找人!”薛正冷聲斥道:“找不到人,我們都得死!”
陳永和張永慌張的爬起身,抓起劍跟着薛正去找人。
白灼本也要跟着,卻被薛正留在客棧,并且勒令客棧掌櫃看着白灼。
白灼只能眼睜睜看着薛正三人離開,她被客棧小二帶回柴房,未免白灼跑出去,掌櫃讓人給柴房上了鎖。
白灼無法出去,只能祈禱薛正他們将李熠找到,她蹲在李熠之前休息的牆邊,緊緊攥着被褥。
被褥上仍有餘溫,還有李熠身上的藥味。
“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該出去的,我該守着你的。”
“李熠,李熠,你一定會好好的……”白灼自責不已,她将被褥緊緊抱在懷中,就似抱着李熠一般,哽咽着低聲呢喃着李熠的名字。
寒涼的夜色下,這小小的鎮子一片寧靜。
‘砰!’
一個偏僻的巷子內,一人被重重摔在地上,夜空之上被烏雲遮去了一半的月光,投下灰暗的光芒,映照在巷子內,隐約可見巷子內的倆個人。
李熠趴在地上,他的雙腿毫無知覺,只有一雙手臂撐在地面上,他用力撐着坐起身,後背靠在牆上,擡眼看向眼前的雷宏。
灰蒙蒙的月光映照着李熠那張蒼白冷漠的臉,黑沉的眸中沒有一絲恐懼害怕,只有與生俱來的威懾和冰冷。
“殺了我,你們也活不了。”李熠冷聲道。
“哈哈,你說的對,殺了你,他們都會死,但是,我不會。”
雷宏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灰蒙蒙的月光下,只見他神情陰冷,拔出匕首,月光下,鋒利的匕首泛着令人膽寒的寒光。
“廢太子,你以為我會和薛正他們幾個一樣蠢嗎?陪着你這個廢人去極北之地受苦?簡直是笑話!”
雷宏蹲下身,他拿着那把鋒利匕首,目中露出輕蔑又陰森的光。
“廢太子,你已經是個廢人,何必強撐着受罪呢?”雷宏陰冷笑着,将匕首貼在李熠的臉上。
“我殺了你,反而是在救你,你該好好感謝我啊,你說是不是太子殿下?”
貼着李熠臉頰的匕首一路向下,直至貼在李熠的脖頸處,而雷宏臉上陰森的笑容也越來越大。
“明日就會有人發現你的屍體,屆時你就是一個私自潛逃不成又被地痞殺死的逃犯,啧啧,真是可惜啊,誰能想到曾經那個驚才豔豔的大越國太子,竟淪落至此。”
曾經的大越國太子,如今淪為一個雙腿殘廢的廢人,生死都掌握他一個侍衛手中,這怎能不讓人興奮?
李熠一雙眼睛直直盯着雷宏,忽然道:“你以為殺了我,李泊就會保你?”
雷宏面色驟變,不待他說話,便聽李熠繼續道:“我死了,他們得死,你也得死!”
雷宏目中殺意一閃而過,手中匕首用力瞬間刺入李熠脖頸,血液順着匕首滴落而下,染紅了李熠的前襟。
然從頭至尾,李熠面上沒有露出一絲驚恐,明明他的生死握在他人手中,然他周身那股淩然之氣,卻懾的雷宏心底無端升起一絲懼怕意。
正如李熠所言那般,雷宏是受了六皇子李泊的命令和好處,殺了李熠,李泊則保雷宏不死,并且給他封官加爵!
比起去極北之地受苦,雷宏自然會選擇聽命李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