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武當的路上宋青書他們的臉色都不好,任誰遇到這種事情心情都不會好,這一次來光明頂參加張無忌的婚禮,可以說武當說得上話的人都來了,可惜,被趙敏那丫頭破壞了個徹底。

走到半路的時候,宋青書忽然間感到自己的心口一疼,他捂着心口小聲的悶哼了一聲,“青書,怎麽了!”走在他身後的俞岱岩驚呼一聲,迅速扶住身形微微顫抖的宋青書。

俞岱岩的聲音驚到了張三豐他們,宋遠橋白着臉迅速跑過來,扶着他的另一只胳膊,“青書!”他擔憂的問道:“你怎麽了?”

“是不是那只蠱……”張三豐看着宋青書的動作輕聲問道,宋青書點點頭,臉上滿是冷汗,就連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給浸濕了,他咬着牙,一張俊臉上青筋都鼓起了,心口上的疼痛讓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青書!”宋遠橋驚呼,另一邊的俞岱岩的臉上已經是一片空白。

“青書!”莫聲谷的雙手微微顫抖,“前天不是喝了藥嗎?”他喃喃道。

誰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張三豐他們驚的臉色慘白,殷梨亭的身形晃了晃,旁邊的楊不悔驚呼一聲,眼眸中閃過一絲嫉妒與不甘,還有一絲快意,不過,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宋青書的身上,誰也沒注意到這一幕。

又是一陣劇痛,宋青書的身形一晃,眼前驀地一黑,在衆人的驚呼聲中緩緩倒下,在精神渙散的中間,宋青書想起了趙敏在臨行時看向自己的眼神,那一抹帶着意味深長的眼神……

宋青書的倒下讓俞岱岩猛地睜大了眼,他下意識的抱住宋青書的身子,臉上滿是空白,“青書……”俞岱岩喃喃低聲道,不知道是誰要抱走宋青書,俞岱岩下意識的抱緊宋青書的身體,溫熱的身體帶着淡淡的清香,就如草間陽光的味道,俞岱岩似乎能聽見宋青書的心髒傳來的緩慢的心跳聲,他顫抖着雙手慢慢的掀開宋青書的上衣,玉色的胸膛上似開了兩朵淡粉色的梅花,心口處一道青紫色的紋路,足有五寸長,但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增長,帶着一絲詭異,但俞岱岩可不覺得可笑,他只覺得眼前一黑,在驚呼聲中緊緊的抱着宋青書的身體。

俞岱岩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圍在他們中間的人似乎在說着什麽,他怎麽也聽不清,腦子裏滿是兩個字:青書……青書……青書……

其他,什麽也沒想,俞岱岩只知道,如果不抱緊青書的話,他會後悔的,另一邊的人似乎在搶奪着自己懷中的人,俞岱岩下意識的抱緊,周圍的人似乎在說着什麽,吵着什麽,隐隐聽見“青書”、“岱岩”、“三師哥”等字眼,但他的腦海中什麽反應都沒有,忽然,俞岱岩把宋青書抱起來,緊緊地,就如同抱着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臉上的表情溫柔到了極致,宋青書閉着眼什麽也不知道,他的手臂無力的垂下,簪在頭上的發有一股散落下來,微風一吹,帶起一絲蒼白。

俞岱岩抱起青書撞開人群往外跑去,速度快到極致,讓身後的宋遠橋等人一時間竟然反應不過來,等到宋遠橋反應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師弟殷梨亭和莫聲谷已經追了上去,而他和師傅師弟幾人都沒反應過來,宋遠橋的臉色一白,望着自己空空的雙手一陣發呆:他的兒子……竟然在他的手中被搶走了……

宋遠橋沒發現自己的思想已經歪樓了,他只感到眼前一黑,他想起了自己的三師弟看向自己的兒子時,那眼眸中無法掩蓋的深情,宋遠橋閉了閉眼,周圍只剩下自己和師傅張三豐,其他的師弟們都朝俞岱岩奔跑的方向追了上去,他呆滞的看向自己的師傅,張了張嘴,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青書……”宋遠橋的臉上滿是絕望,聲音沙啞而帶着一絲野獸般的悲鳴,他緊緊握住自己的雙手,像是在抓住什麽,又像是在發洩什麽,沒有人知道,他為自己所擁有的兒子感到有多驕傲,青書承載了他一輩子的希望,如今,他感到自己的希望就如同緊握在手中的沙粒一般,一點一點的從他的手指縫中漏出,他感到這一次無比的恐慌。

張三豐忍不住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滿是疲憊,“冤孽啊——”他輕聲道。

“……師傅……”宋遠橋喃喃道,“你……”

“我早已知曉!”張三豐低聲道,他右手指輕輕的按壓着自己的額頭,看起來似乎又老了血多,“青書這次……早知道……”

俞岱岩抱着宋青書運起輕功全力奔跑,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身後自己的師兄弟的速度再快,也沒有追上他,他聽不見自己身後的呼喊聲,耳邊的風聲就如同洶湧的驚雷,把周圍一切的聲音都阻隔開了,山石,樹木,溪流,所有的一切都擋不住他的腳步,他就如同在自己的身上安裝了雷達一般,所有的阻礙對他來說可以輕易的在一瞬間避開,他的五感開到了極致,他感到自己似乎用生命感受着周圍的一切,他緊緊的抱着懷中的珍寶,就如同抱着自己的生命。

天白了又黑,黑了又白,轉眼間,時間已經過了一天一夜,俞岱岩的臉上的七竅已經流出了血來,他的嘴唇緊抿,抱着宋青書的雙手很是僵硬,他緩緩停下腳步,頸背挺直,頭上的發冠早已經被不知道哪裏的樹枝刮掉了,一頭黑色摻雜着絲絲白色的長發垂到腰間,散亂駁雜,眼底泛着血色的紅,臉上,背上,有很多細小的傷痕,都是被那些樹枝岩石刮擦而成,漸漸地,俞岱岩“碰!”的一聲跪倒在地。

忽然,俞岱岩像是想起了什麽,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懷中,他的脖子上傳來一聲清晰的“咯吱”聲,但他似乎什麽也沒注意,他的注意力緊緊放在自己懷中的人身上,此時的宋青書早已經沒了知覺,他的全身到是沒有什麽傷痕,奔跑中,下意識的,俞岱岩總是能本能的避開傷害懷中珍寶的一切可能,導致了宋青書也只是青絲上亂了許多,就連發冠都沒落下。

俞岱岩抱着宋青書緩緩坐了下來,這裏是一處小山谷,山谷中繁花彌漫,山坡,鳥叫,小橋流水,還有溪流對面那在霧中若隐若現的小茅屋,所有的一切靜逸而而溫暖。

俞岱岩把自己的臉埋在宋青書的脖子裏,冰涼中微微泛起的跳動讓俞岱岩微微安心了些,幸好現在是春天,否則,在冷風中奔跑了一天一夜,懷中的人沒有被痛死,也會被凍死,俞岱岩望着宋青書臉上即使昏迷中依然扭曲的痛苦表情,不由得心中一痛,他掀開宋青書的胸前的衣物,看着宋青書已經凍得慘白的胸膛上那條已經快到七寸的青紫色線條,眼眸中閃過一絲痛苦和無奈。

俞岱岩抱着宋青書踏過小橋走向小茅屋,這是他十年前在江湖中闖蕩時,無意中發現的地方,也是他遇到那個苗女的地方。

小茅屋沒有人,周圍一片靜逸,俞岱岩并沒有驚訝,這裏離苗疆很遠,苗女阿黛也只是無意中發現這個地方,這裏的小茅屋和溪上的那座小橋,還是俞岱岩建造的,周圍的一切沒有變化,鋪上了鵝卵石的小路兩旁長了厚厚的雜草,但不深,可以預見這裏最近有人清理過,不用想也知道到底是誰清理過這裏,除了苗女阿黛又能有誰呢?

小茅屋裏只是有着簡單的一張木床,一張小木桌,還有兩張簡單的木椅,小木桌上蓋着一絲薄薄的灰塵,桌上放着兩個木碗和一個小竹筒,竹筒中放着兩雙筷子,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裝飾品,可以看出,這些小裝飾品并不像中原那些小裝飾品,而是充滿着少數民族的異域風情,一切簡單而又透着一絲溫暖,可以看出主人的心思,這裏面的一切都是阿黛所布置的。

俞岱岩把宋青書放在木床上,靜靜的撫摸着他的臉頰,經過一天一夜的奔跑,宋青書的全身都泛着冰涼,俞岱岩運起已經為數很少的內力在宋青書的體內轉了一圈,宋青書的身體漸漸泛起一絲暖意,他把臉頰輕輕伏在宋青書的胸膛上,感受着他身下緩慢跳動的心跳聲,不知為什麽,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俞岱岩從牆上挂着的布包中翻出一根小小的竹笛,手指大小,他把竹笛放在唇邊運起內力吹了幾下,三長兩短,卻沒有一絲聲音,然後把竹笛放進口袋裏,把周圍擦洗幹淨,俞岱岩靜靜的坐在木床邊,看着宋青書的目光溫柔而纏綿。

一直到夕陽落日的時候,茅屋外忽然想起了一絲細小的聲音,像是蜜蜂煽動翅膀的聲音,輕盈震動,如果不是俞岱岩的內力深厚,估計都聽不見,聽見這個聲音,俞岱岩猛地站起身,臉上的表情似是期待,又似是痛苦,似是自卑,又似是溫柔,滿是複雜而矛盾,他輕輕的伸出手,過了一會兒,從大門外并排飛進兩個黑點,兩個黑點發出細小的嗡嗡聲,不一會兒就落到了俞岱岩的手掌心中。

這是兩只比蒼蠅還小一些的蟲子,長相像是蜘蛛,卻長着一雙透明的翅膀,全身泛着金粉色,小巧可愛,俞岱岩看着這兩只小蟲,臉上的表情有些糾結,他的臉上有些猶豫,但看着躺在床上悄無聲息的宋青書,他的表情又泛起一絲堅定。

俞岱岩把自己上身的衣物出去,然後在自己的心口處劃過一道拇指大小的傷口,紅色的血液噴湧而出,俞岱岩的臉上卻奇異的帶着一絲微笑,手掌心中的金粉色小蟲其中的一只躁動起來,聞着空氣中血液的響起,那只小蟲驀地飛起,在俞岱岩的周圍轉了幾圈,然後猛地停滞在俞岱岩的傷口處,倏地一下鑽進了傷口裏。

俞岱岩悶哼一聲,奇異的,過了一會兒,那拇指大小的傷口漸漸的愈合起來,不到兩分鐘,如果不是看見濺在胸膛上和衣物上的血液,恐怕還以為他沒有受過傷。

俞岱岩深吸了口氣,又在宋青書的心口處劃了一道細小的傷口,紅色的血液在空氣中泛起一絲甜腥味,宋青書靜靜的躺在那裏,如果不是胸膛上微微泛起的波瀾,恐怕還以為他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一般,俞岱岩輕輕地在傷口上舔了舔,宋青書的血液中不僅僅帶着人學特有的血腥味,還帶着一絲極淡的藥味,他把口中的血液輕輕咽了下去,心口處泛起一陣躁動,手掌中另一只小蟲興奮的在宋青書的上方飛了幾圈,然後迅速從傷口處鑽了進去,不一會兒,宋青書的傷口處同樣光滑如昔,一點也看不出傷口的痕跡。

宋青書心口處的那條青紫色的細線漸漸的停滞在了七寸長,然後再也不動了,俞岱岩把臉頰輕輕伏在宋青書的胸膛上,感受着他心口處緩慢的心跳聲,輕輕地松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