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灼怔住, 顯然沒想到趙三娘會這麽說,她結結巴巴道:“得,得罪了京城裏的貴人。”
趙三娘倒是也沒懷疑她朝地上啐了口,恨聲罵道:“京城那些個腦滿腸肥的混賬玩意兒, 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人。”
頓了一下, 趙三娘又盯着白灼看:“也怪你可憐, 年紀小小的的, 就被發配到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
白灼幹巴巴笑了笑, 不等她說話, 忽見趙三娘忽然傾身, 一雙眼睛直勾勾看着白灼左邊臉頰的傷疤, 說:“這疤有些年頭了。”
白灼急忙擡手捂住臉上疤痕, 快速退後兩步, 偏頭避開趙三娘的視線,磕磕巴巴道:“那, 那個,我去給你端一碗水!”
說着, 白灼轉身就要進廚房, 卻被趙三娘給拉住。
“小丫頭,你沒看見那王瓦匠正在給你的廚房修屋頂?你跑進去萬一有泥土砸下來,豈不是會傷了自己?”
白灼方才被趙三娘盯的有些慌張,已然忘了廚房還在修屋頂。
她低着頭,将自己的手收回來,讪讪道:“我忘了。”
趙三娘啧了一聲,說:“這傷疤是你小時候傷着,沒有好好醫治,才落下的疤吧。”
白灼抿着唇, 沒有應答。
趙三娘又看了白灼一眼,笑了笑說:“你怕啥,這疤雖說久了些,但日後若是能找個好大夫,或是尋到上好的藥,這疤還是能消除的。”
白灼睜圓了眼睛,不可置信問道:“真,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趙三娘揚眉,緩緩說道:“不過這也看你有沒有造化。”
白灼想着自己如今來到這極北之地,能和李熠安穩的生活下去已經是大造化了,若是能遇見神醫,她更希望能治好李熠的腿,至于臉上的疤,她早已習慣了。
王瓦匠将房頂修好後,剛踩着□□下來,就被趙三娘給拉住了。
“走!去我家修!”
王瓦匠見自己被趙三娘給抓到,頓時汗毛豎起,一臉驚恐瞪着趙三娘斥道:“放開!放開!不要碰我!”
他像是躲瘟疫一般,生怕同趙三娘挨近沾染上不幹淨的東西!
趙三娘呸了聲,抓着王瓦匠的手愈發緊了。
“想讓我放開?門都沒有!現在就去給我修屋頂!老娘是會欠你錢咋地?”
趙三娘力氣大,王瓦匠連跑都沒法跑,他要是不去那肯定也沒法繼續幹活,最終只能提着東西,同白灼說了聲,黑着臉走了。
白灼目送他們離開,又跑去廚房看了看屋頂,果真都修好了。
她跑回屋中,高興道:“李熠,咱們家的廚房修好了,下午王叔就能給咱們砌炕。”
李熠也高興,擡手揉了揉白灼的頭發,問:“剛才是不是有人來了?”
趙三娘聲音大,李熠自然聽到了。
白灼點頭,将趙三娘的事情告訴李熠。
說到村裏那個傳言,白灼低聲問:“李熠,你會信那種傳言嗎?”
李熠環抱着白灼,唔了聲說:“當然不信,所謂人心有鬼,自然怕鬼,若是心中沒鬼,自然也就不怕這種傳言。”
白灼仰頭,下巴擱在李熠胸前,輕輕點頭說:“我也不信。”
“對了,我還遠遠的聽過趙三娘唱戲呢,唱的是西廂記,還挺好聽的。”
難得見小阿灼對一件事情感興趣,李熠垂眸笑望着白灼問:“阿灼也喜歡聽戲?”
“喜歡!”白灼重重點頭,那雙杏眼升起異樣的光說:“我娘也會唱戲,小時候我娘也給我唱過幾句,唱的可好聽了。”
說起幼時的事情,白灼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聽娘身邊的嬷嬷說,我娘彈曲唱戲是一絕,當初有很多貴人一擲千金只為聽我娘彈琴唱戲呢。”
說到這裏,白灼才想到她似乎從未告訴李熠她娘的事情。
想着,白灼垂下眼眸,低聲道:“我娘是青樓裏的人,後來被我爹看中就接進了府中,做了爹的第八房姨娘。”
就在這時,忽聽李熠感嘆道:“那阿灼的娘親一定很美很厲害。”
“是的!”白灼很高興,她雙目晶亮笑道:“我娘很美的。”
李熠伸手輕輕捏了捏白灼的臉頰,笑眯眯道:“所以才生出阿灼這麽可愛美麗的小丫頭啊。”
白灼一張臉頓時紅了,她忙用手捂住臉,忍着羞澀嘟囔道:“才不是,我長的一點也不像娘,是個醜丫頭,所以我爹不喜歡我。”
記憶中,白灼很少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即便來也很少親自來看她,所以在很小的時候,白灼就知道她的父親不喜歡她。
“胡說八道!”李熠俊美的面容很是嚴肅,一雙桃花眸滿是認真的光:“阿灼明明是個大美人!”
“……”白灼李熠這麽直白說的,臉頰的紅暈一路延伸到脖子處,她捂着臉,都不敢看李熠了。
揚起的唇角壓也壓不住,嘟囔道:“羞死了!你見過哪個臉上有疤的大美人。”
“我啊。”李熠握住白灼捂着臉的手,緩緩将白灼兩只手放下,唇角含笑望着白灼說:“眼前不就是嗎?”
“不要臉!”白灼羞的一頭紮進李熠的懷中,心中又甜蜜又羞澀,笑聲更是壓也壓不住。
李熠一下一下輕輕撫着白灼,唇角同樣挂着笑。
二人笑鬧了少時,白灼想到什麽,臉上的笑容漸隐,眸光黯淡,低聲緩緩說道:“我娘唱戲很好聽,可是她很少唱。”
提起娘親,白灼心中難過又懷念:“記憶裏,娘很少出門,我也很少見到娘笑,只有爹來看娘時,娘的笑容才會多些,若是爹心情好了,娘還會穿上戲服唱戲。”
那時還很小的她,不敢過去打擾,只敢偷偷藏在角落裏,聽着娘唱的戲。
後來長大些,她才知道父親為何很少來看她們,她的父親子嗣凋零,只有華嫔和她兩個女兒,他太想要個兒子,可惜偏偏不如願。
李熠環着白灼的手微微收緊,白灼笑了,繼續道:“雖然如此,娘親對我卻很好。”
只是紅顏薄命,她的娘親還是早早離世,獨留她一人。
“娘以前也唱過西廂記,所以聽那位趙三娘唱戲時,我就會想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