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的要求在傅子玉看來并不過分,或者說是蘇曼的這個要求傅子玉早就想到了。不說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是蘇曼篤定傅子玉會答應,只是電話那頭的安靜讓蘇曼還是有些擔心。直到傅子玉那句“知道了”,蘇曼一直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來一些。

傅子玉沒說答應,也沒說拒絕,就這麽挂了電話。蘇曼只得自己手段是卑鄙了一些,但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有時候為了目的,不折手段也是在所難免。

還是挂電話時候的姿勢,傅子玉就那樣歪着身子坐了一個多小時,直到一側的腰麻到沒有了知覺,她才站了起來。木門外,沒了白日裏的緊張,散發出黑夜的寂靜。斜對門的屋子裏,門縫裏透出的燈光告訴傅子玉,寒月汐在裏面。

沒有敲門,傅子玉只是随着性子擰開了寒月汐辦公室的門。案頭堆積的材料已經把寒月汐埋在了裏面,從門口看去,只看到隐隐露出的黑發。

“月汐”寒月汐專注到傅子玉站在門口老大一會都不知道。

這一聲,讓寒月汐從一堆文件中擡頭,眉宇間說不出的疲倦,不過就一天的時候,寒月汐就憔悴成這樣,讓傅子玉的心揪着的疼。

“你怎麽也還沒走?”一天的唇槍舌戰,此刻寒月汐說話的聲音竟然啞到聽不出聲音了。

傅子玉走過去,沒有說什麽,只是心疼的把寒月汐抱在了懷裏,許久才問道“還沒吃飯?”

“嗯”在自己最艱難的時候,幸好還有傅子玉在,寒月汐多少覺得自己還些安慰,“今天忙成這樣,連水都喝不上一口。那些老頭子,奸猾的很,饒是怎麽解釋,他們都還心存疑慮。這次也是我太心急,被人家鑽了空子。”

傅子玉沒有開口,這件事情不應該怪罪誰,也許在招标的時候蘇曼就已經布下局了,只等着她們一步步走入這個陷進,就算是合同上不出現這種錯誤,蘇曼也一定會找其他的空子。想到這些,傅子玉也很是頭疼。

“怎麽了?”寒月汐察覺到傅子玉的情緒有些變化,“是不是蘇小姐那裏出現了問題?不要太為難自己。”

“不是,曼曼剛才打電話來,說可以考慮。”傅子玉沒把蘇曼的條件說出來,但是從傅子玉那有些閃爍的語氣裏,寒月汐還是覺得有問題在。

“沒說其他嗎?”

“沒有,她說這件事情也不是她一個人可以決定的,還需要和英國的總部進行聯系。”

“好,謝謝你,阿玉。”

“我們之間還需要說這些嗎?你先忙,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嗯”寒月汐在傅子玉的懷裏乖巧的點了點頭。

事情來的突然,去的也突然,在寒月汐焦頭爛額的半個月之後,蘇曼所在的斯富達公司派了代表到寒月汐的公司裏進行了進一步的洽談。

談判的過程傅子玉一無所知,因為斯富達的人指名了只和寒月汐談,這讓傅子玉心生疑惑的同時,覺得蘇曼應該對她還有所隐瞞。

果然,好的不靈壞的靈。第二天全公司高層的會議上,寒月汐毫無預兆的宣布了傅子玉的下崗通知。像是一記無形的拳頭,“嘭”一下打在胸口,疼到不能呼吸,卻還不知道是怎麽疼的。

寒月汐的宣布剛下達,兩個保安居然就進來了,大有一副要挾着傅子玉出公司的樣子。傅子玉都忘記當時自己是怎麽在衆目睽睽之下收拾了自己的一些随身的東西,然後在保安的帶領下離開公司的。

傅子玉走出公司大門的時候,居然看到蘇曼靠在一輛寶馬的門上,一見到她便伸出手來招呼,傅子玉踏着有些沉重的步伐,朝蘇曼走去,“這就是你和月汐談判的條件?”

“錯”蘇曼并不否認,“不是談判的條件,是繼續合同的一個條件。你去她那裏不合适,你知道,去了也不過越幫越忙。”

蘇曼的話,傅子玉明白,她确實是越幫越忙,如果沒有她,寒月汐的公司可能拿不到這個合同,只是如今看來,拿不到到比拿到好。

“你到底想怎麽樣?”傅子玉有些煩躁,把手裏裝雜物的紙箱子往地上一扔,“有話就說吧,何必拐彎抹角的。”

“先上車吧,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蘇曼拉開副駕駛的門,傅子玉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進去。蘇曼嘴角一揚,關上車門,拿起被傅子玉扔在地上的紙箱塞進了後備箱裏。

寒月汐站在二十幾層上面,只能看到小如螞蟻的人影,也能看到傅子玉坐進了蘇曼的車子裏,卻聽不到她們在說什麽。開除傅子玉是蘇曼的意思,也是合同的一部分。寒月汐開始有些不能理解,蘇曼當時的解釋很合理,讓寒月汐竟然沒有反駁的理由。傅子玉的開除,也就順理成章了。

一百多萬的車子,行駛在路上,沒有一絲的颠簸。這半個月,不僅寒月汐累,傅子玉更加累。一面要應付蘇曼不時過來的威脅,還要為公司的事情奔波,同時還要照顧寒月汐,就算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緩慢的英文歌,從收音機裏流出,傅子玉靠在車門上,慢慢合上眼,很快就只剩下平穩的呼吸聲。蘇曼用餘光看着傅子玉,不過半個月,以前那個如太陽般耀目的人,竟也被折騰的眼眶下隐隐有了黑色的印記。

蘇曼車子沿着沿江公路,開出了市區。湖堤上,蘇曼遠遠望去,有些刺骨的湖風吹來,讓她不自覺地縮了下脖子,“怎麽到這裏來了?”傅子玉在車上醒來,一時恍惚,直到看到湖堤上的蘇曼,才想起來,自己是坐在蘇曼的車裏。

“這裏就是你以前給我看照片的地方?”蘇曼的話顯然讓傅子玉有些吃驚,這麽多年了,自己都快忘記了,蘇曼居然還記得。

“是啊,現在全都整修一新了,但是卻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那些快樂。”傅子玉話像是在暗示着些什麽,蘇曼如此聰明怎麽會聽不出。沉默是金,蘇曼終于明白了這四個字的含義,果然現在不說話,比說什麽都強。

見蘇曼不說話,傅子玉到也不知道再說什麽好,兩個人就這樣站在湖堤邊,吹着湖風,各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