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抽了口氣。
那是一個一人多長半米多深的淺坑,站得近一些後連坑裏的情形都一眼就能看清楚。
此時坑裏到處是血,裏面大約有七八具屍體,全部都是分屍狀态,沒有一個完整的。而無一例外的是,所有屍體的分離部分都參差不齊,一看就不是某些工具造成的。
蕭遲目光落到段思坤身上,在看到他衣服上的血跡時,目光一凝。
段思坤像是渾然未覺,木然地盯着那些屍體,情緒沒有絲毫波動。
司然拽了拽正要說話的蕭遲,小聲道:“他沒有意識。”
蕭遲一怔:“不是醒着嗎?”
司然搖頭:“上次就是這樣,他似乎被什麽控制了,沒有意識,不清醒。”
蕭遲看了一眼段思坤,又看向坑裏的屍體:“你的意思是,這些和他沒關系?”
司然搖頭:“我不知道。”
逸筠在旁邊都快急瘋了:“你們兩個還說那麽多幹嘛,趕緊把人叫醒啊!”
天知道他就是身為能輕易掌控人生死的王爺的時候,都沒有見過這麽多死狀凄慘的屍體。現在驟然看見,哪怕他現在只是個鬼魂,也有點承受不住。何況這些屍體還有可能和他心上人有關,他能淡定才怪。
司然卻沒有急着喚醒段思坤,反而走到坑邊蹲下,細細看了許久之後,伸手取出一張白色綢符。
逸筠下意識後退一步,身為魂體的他本能的對這個有些畏懼。
司然輕輕一搓指間,符咒緩緩燃燒起來,在淺坑裏飄動了一圈後,回到司然手中。司然抖抖手,将符咒上的火焰熄滅,符咒完好如初的被他夾在指間,卻也幹淨如初。
司然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才擡頭看向蕭遲:“魂魄不見了。”
蕭遲一驚,跟着蹲下身:“這些屍體的魂魄都不見了?”
司然點點頭,又道:“蕭大哥,你能看出這些屍體死亡時間嗎?”
蕭遲做了那麽久的刑警,多少也了解一些判斷方法。細細觀察了一下,點頭:“大約兩個小時。”
司然伸手指點了點額角:“兩個小時……沒有鬼使來過的跡象,魂魄不是被收走的。看來……是有什麽人做的……”
蕭遲突然又想起什麽:“上次的也是?”
司然點頭:“應該是,上次也沒有發現鬼使的痕跡。只不過現場人太多,我沒辦法細查,所以一直不是很肯定。”
逸筠繞着段思坤晃悠了幾圈也沒看到有蘇醒的跡象,沖着蕭遲背後淩空踢了好幾腳,嘴裏不停念叨:“我說你們能不能先把活的叫醒?”
司然抿了抿嘴,看起來有些猶豫。
上一次是因為不太了解情況,才貿貿然将段思坤喚醒。但這一次司然明顯發現,段思坤是被動失去了意識,他有些擔心突然被喚醒會有什麽影響。
蕭遲從坑邊站起身,走到段思坤面前,突地打了個響指。
段思坤渾身一個激靈,眼神也逐漸清明起來。
司然有些詫異地看向蕭遲,蕭遲卻沒有注意到,神情嚴肅地看着段思坤。
段思坤一瞬間有些茫然,半晌才注意到眼前的蕭遲和一旁的司然和逸筠,愣了一下:“你們怎麽在這?”
蕭遲抱着手點點頭:“知道自己在哪麽?”
段思坤剛想說什麽,突然一怔,環視了一圈,問道:“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逸筠到他面前站定,皺着眉問:“你不知道自己怎麽來的?那為什麽切斷了我和你的聯系?”
段思坤一臉茫然:“沒有啊……”
蕭遲指了指一旁淺坑裏面的屍體,“這些,你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段思坤看了一眼,茫然地搖了搖頭。
蕭遲似乎在仔細觀察他,聞言頓了一下,和司然對視一眼,沒再說話。
司然抓了抓頭發,打量了段思坤一番,又将目光落到淺坑裏。
逸筠滿臉的擔心:“你沒有主動切斷聯系,為什麽我剛才感應不到你了?”
段思坤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昨天晚上和幾個朋友去喝了酒,可能有點暈就回了自己家,忘了和你說。一直睡到今天,醒過來我就在這裏了。”
蕭遲聞言看過來:“昨天?和誰一起?”
段思坤道:“d大的幾個老師。”
蕭遲沒再多言,看向司然道:“然然,通知邵硯,叫幾個可靠的人來處理一下。”
司然應了一聲,走到一邊去打電話。蕭遲轉頭沖逸筠道:“你和思坤先回去。”
段思坤沒有多話,帶着逸筠離開了。
打完電話,司然走了回來,問道:“蕭大哥,你發現了什麽?”
蕭遲猶豫了一下,抱着手道:“然然,這件事和段思坤有關系。”
他的語氣很肯定,沒有絲毫遲疑。
司然立刻搖頭:“不可能,思坤做不到。他才剛剛領悟靈術,不可能驅使的了這麽多厲魂,更何況他沒有能力去收服這麽多魂魄。而且,這些人連同上一次那些人都沒有任何聯系,跟思坤也沒有任何接觸。”
蕭遲搖了搖頭,目光沉凝地看着他:“我是說,他和這件事有聯系。雖然不是他做的,但是一定有某種關系。而且,這一次這些人的死,他在現場,并且看到了經過。”
司然臉色難看起來:“但是……他剛剛沒有意識啊?”
蕭遲皺着眉道:“我現在說不清楚,但是我敢肯定,他當時意識是清楚的。至于他是否有參與,或者知不知道是誰殺了這些人,我還說不好。”
司然滿臉不可置信:“他想做什麽……”
蕭遲搖頭:“不好說。但是,然然,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司然看着他,眼中有些驚惶。
“段思坤……或許不像你想的那樣簡單。”
邵硯到的很快,在聽了司然的話後,沒有敢直接帶着人來。所以車開到工地外時,只有他和程飛兩個人。
兩人走過來看到坑裏的情況,頓時一臉煩躁和崩潰。
“你們到底招惹了哪路大仙!我求你們別給我找事了行嗎?上次在公墓,臨山我還能說是野獸出沒。現在呢!市裏有野獸肆虐?明天我就得被上頭通報,咱們市非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寧!”
程飛完全沒了平時那副妖孽樣子,一臉暴走。
邵硯沉着臉揪住他,看向兩人:“怎麽回事?”
司然搖頭:“我們來的時候已經是這樣了。”
“你們怎麽發現的?”邵硯蹲在坑邊看了看,擡頭看他們。
司然猶豫了一下,卻被蕭遲搶了先:“上次你見得那個人,這次他也在。”
邵硯哼笑一聲:“好了,案子破了,抓人回去吧。”
司然一把拽住他:“師兄!”
邵硯頓時炸了:“你讓我怎麽辦?怎麽說?跟上頭說是鬼魂作怪?”
程飛一臉認真:“我覺得我們可以去把那個人抓回來,然後就沒我們的事了。”
蕭遲對于兩個完全不負責任的人民警察也無奈了,嘆了口氣道:“現在這件事警局那邊還不知道,我們想辦法壓下來吧。”
邵硯屈指敲了敲額角:“老蕭,上次那幾個死者的家屬已經報了失蹤,知道人沒了之後,直接跟上頭舉報了東裏公墓。這次呢?沒幾天又得有人報失蹤,到時候我們怎麽說?怎麽找?”
暴走狀态下的邵硯不能招惹,蕭遲給司然甩了個眼神,司然立馬聽話的把自家師兄拉到一邊去順毛。
蕭遲拍了拍程飛,道:“我知道程家有支你能派遣的小隊,讓他們先把屍體收起來。有人報失蹤暫時拖一拖,這次的事情不是簡單的,沒辦法跟上頭報。”
程飛一臉頭疼地樣子:“老蕭,你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這麽大的事,我也不可能每次都瞞過去,你總得讓我有個應對吧?”
那頭司然剛把邵硯安撫好,走過來就聽到這麽一句話。腳步一頓,答道:“我想……是有人操控厲魂生生将人撕裂,然後收了強制形成的魂魄。恐怕,和之前一直針對我的人是同一夥。”
邵硯臉色一沉:“這次還是針對你的?是誰?”
司然搖頭:“不知道。”
138|Chapter135
最後屍體的事情還是由程飛和蕭遲找了靠譜的人來收拾的。将這個□□煩暫時解決掉後,邵硯滿腦子都開始憂心那個針對司然的幕後黑手。
幾人坐在車裏,看着載着存放屍體冰櫃的車離開後,一時間車廂裏寂靜無聲。
邵硯動了動身子,從副駕上偏過身看司然:“你難道從來沒有和那些人打過照面?”
司然搖了搖頭,随即又糾正他:“不是那些人,應該只有一個人。這個人手底下除了冤魂厲鬼外,應該還有一些我們想不到的家夥。”
邵硯煩躁的抓了抓頭發,程飛善解人意地遞過一根煙來。
“一個人?一個人就殺了這麽多人,吸了這麽多冤魂?他不怕撐着嗎?呸!不是,我是說,你怎麽肯定是一個人?”
司然大概是從小被邵硯訓練出條件反射了,一看到邵硯一臉狂躁瀕臨爆發的樣子,嘴裏噼裏啪啦不帶停頓地開口解釋:“所有魂魄的吸取手法都是一樣就算不是那個人親自來收取的也是由其他的家夥來的而且他吸收魂魄的需求越來越大應該是在幾次被我們打斷之後陷入了一個非常焦躁并且渴求的狀态。”停頓一下,大喘了口氣,然後繼續道:“所以應該過不了多久他或者他手下的什麽東西就會和我們打上照面了。”
程飛聽他說完,長長的舒了口氣……憋得慌……
邵硯突然收斂了那一副狂躁炸毛的表情,神色平靜地鼓了鼓掌,還露出一抹溫文儒雅的笑容:“很好,所以也就是說,你不僅不知道背後的人是誰,也沒有和他見過面。最重要的,你現在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針對你。”
司然眨眨眼,直覺自己應該不說話,但還是沒忍住本能反應,弱弱地點了點頭。
邵硯微笑着回應颔首,然後突然一拍程飛面前的方向盤:“那還在這坐着幹什麽!等死去吧!”
程飛倒吸了口氣,差點被這一下吓的把嘴裏點燃的煙吞進去。
司然打了個激靈,滋溜一下鑽進蕭遲懷裏,拒絕再看他師兄。
寶寶被兇了,寶寶委屈,寶寶需要安慰。
蕭遲善解人意地拍了拍自家小孩的後背,完全不懼怕邵硯的暴走狀态,神情淡定:“你兇然然也沒有用,對方一直龜縮着不出來,我們總不能滿世界去找吧。”
邵硯恨鐵不成鋼的咬牙,“你這麽多大道理去和背後那個人講啊!你跟我說有什麽用!難道和我說了,那個人就會蹦出來嗎?他不出來你就要一直讓然然被動防禦,萬一哪天中招了呢?到時候找誰去?”
正說着,邵硯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邵硯拿出來看了一眼來電,一瞬間又變回那個溫潤的大師兄狀态:“喂?是。我現在過不去……嗯嗯……”
頓了頓,邵硯深吸了口氣,突然對着電話開炮:“局裏就剩下四組了嗎!要一二三五組幹嘛的!沒事別來找我!”
然後吧唧挂斷了電話。
車廂裏一片寂靜。
程飛偷偷摸摸看了一眼挂斷的顯示,小聲提醒:“哨子……剛才……好像……是……局長……”
邵硯一愣,拿起來再一看,沉默了一下,默默吐出一個字:“槽!”
三人:……感情您老根本沒看清是誰的電話。
蕭遲表情淡定地摸出手機,撥通自家老爺子的電話,“喂,爺爺。邵硯這邊有點急事,剛才不是針對你的。有什麽事先找其他組接,邵硯和程飛暫時顧不上。嗯?和然然有關系。”
對面聽到是和司然有關系,頓時沒了聲音,過了一會才語氣平緩的說了幾句話,然後平靜地挂斷了。
蕭遲對上邵硯和程飛的眼神,平靜地開口:“老爺子說了,你們兩個一人回去交一份檢查。如果有人知道今天你沖他吼的事情,他就不留情面了。”
程飛默默松了口氣。
邵硯板着臉無語了一會,突然道:“如果下次我不小心還吼了局長,有沒有可能再拿然然出來做擋箭牌?”
蕭遲咧嘴一笑:“你可以試試。”
程飛咳了一聲,小聲提醒:“話題跑了。”
司然窩在蕭遲懷裏都快睡着了,突然被蕭遲用手指頂着腦袋頂出來。
“醒醒,還沒到睡覺的時候呢。”
司然揉了揉眼睛,突然冒出一句:“我覺得思坤的不正常也許和這件事情有關系。”
話題早就跑到八百裏外的幾個人聽到這句話突然一愣,邵硯往椅背上一趴,一條腿跪在副駕駛座椅上:“你發現什麽了?”
司然被蕭遲一條胳膊摟着腰,幹脆順着力道靠在蕭遲懷裏,一邊說道:“這兩次他好像是被人控制了。不管人死的時候他是不是清醒的,我們看到的時候,他肯定是被攝魂或者催眠了。”
程飛摸了摸下巴,道:“催眠的話,稍微懂一點的人也可以做到。你為什麽覺得他會和這些事情有關系?”
司然搖頭:“一般的催眠普通人就能做到,但思坤當時的樣子明顯是處于深度催眠,所以第一次現場的時候,警笛,人聲,包括警員對他的詢問聲,都沒有對其造成應激反應。也就是靈魂處于沉睡狀态,但身體表現是清醒的。這種情況,只有直接對靈魂進行才能做到。”
程飛挫敗的點點頭:“你們繼續,我聽不懂。”
蕭遲應了一聲:“的确,剛才也是那樣。我和司然說話甚至走到他面前都沒有什麽反應,包括連他的鬼使逸筠到了他面前,他都沒發現。如果不是當時我用了點手段,恐怕現在你們還能見到他杵在那裏。”
邵硯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突然冷笑一聲,來了句:“哼,站立版的思想者。”
三人:……
司然撇了撇嘴,不理會自家抽風的大師兄,自顧地解釋:“這樣的催眠只有鬼靈道的人能做到。靈術師一脈肯定沒有人做過,天師協會的人已經知道思坤和我的關系,他們沒有膽子。排除下來,只有幕後這個和鬼靈道有莫大關系的人,才有可能做這樣的事。”
邵硯贊許的點點頭,問司然:“你是這麽推測的?”
司然眨眨眼,搖頭。
“我就是随便猜的。”換句話說,上面說的這一堆,只是為了增加可信度剛想出來的。
蕭遲默默鼓了鼓掌,給自己媳婦點了個贊。
邵硯洩了氣,轉身栽進副駕駛坐好:“我突然不想管了。”
司然笑嘻嘻地湊過去:“我們先去弄清楚一個問題。”
幾人看向他:“什麽問題?”
“我,到底有什麽值得這個人大張旗鼓來算計的。”
蕭遲贊賞地拍拍自家媳婦的頭:“很不錯,知道想想自己為什麽招狼惦記了。”
邵硯無力:“感情……你們連人家為什麽算計自己都不知道……也是很好……”
司然無辜臉。
矮油,事情太多一下子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咯。
古宅。
廖寒打開門看到車裏的四顆腦袋,難得露了個明顯的笑容。
“大少爺,小少爺,你們回來了。”
邵硯下了車,沖廖寒點點頭:“寒叔,師父呢?”
廖寒指了指後面:“洛小少爺回來了,主人再陪他。”
邵硯眼睛一亮:“喲,那小不點休息了?”
話音一落,就聽到一個稚嫩的童音:“哥哥!”
邵硯伸開雙手迎接着沖他跑來的周洛,準備來一個熱情的擁抱。
然後就見周洛胖了兩圈的身體靈活的一晃,繞過他撲向了後面的司然,并且堅定的抱住了司然的大腿。
邵硯石化狀。
廖青背着手慢悠悠走過來,語重心長地沖邵硯道:“你看看,連洛洛都知道你現在是個炸彈。剛才老蕭可是來電話了,說你不尊重領導不尊重長輩。就算他是個老妖精,你也不能這樣子啊,他畢竟也是你的領導嘛。”
邵硯:……感覺被世界抛棄了,心好累。
程飛同情地拍拍他,然後退到安全線。特別特別珍惜生命。
周洛和司然膩歪完,颠颠跑到邵硯面前,沖他招招手。邵硯解除石化狀态,蹲下身子。然後迎接了小孩一個軟嫩嫩帶着奶香氣的香吻。
“吶!邵硯哥哥也有親親!”特別特別懂事,特別特別萌。
邵硯一顆玻璃心終于重新粘起來,沖着程飛一擺手,指點江山:“把給兒子拿的禮物拿過來!”
蕭遲瞪他:“那是我兒子!”
周洛喜滋滋地接過程飛遞來的玩具,立場堅定地繼續抱着司然的大腿:“我是然然哥哥的兒子!”
蕭遲額角一跳,看着挂在自己媳婦身上的肉團子,抽了抽嘴角。
你哪是兒子,你明明就是個大型挂件。還是會跑會跳,會撒嬌會賣萌的。
這麽想想,突然覺得兒子贏了自己怎麽辦?
風過……蕭遲的心突然和邵硯一樣,碎成了玻璃渣。
司然完全沒注意到自家師兄和自家男票的玻璃心碎了一地,抱起挂在他腿上的挂件,笑眯眯地掐臉:“最近有沒有很乖?”
周洛軟軟地點頭,笑着應聲:“可乖!還得了小紅花!老師誇洛洛了!洛洛還想哥哥了,給哥哥做了禮物!”
有了然然哥哥就被遺忘的其他人,默默看着兩個軟團子笑呵呵地往裏走,化作一院子雕像。
139|Chapter136
廖青不知道哪裏來的興致,突然想起和蕭遲讨論投資的事情。程飛因為家裏的關系,多少也了解一些,三個人一拍即合,湊在一起聊得興致高昂。
正牌徒弟邵硯和司然瞅了三個人半天,最終垂頭喪氣地蹲到玩模型的周洛身邊,哄小孩子玩。
等老爺子終于盡了興,邵硯和司然才長舒一口氣,結束了哄小孩(被小孩哄)的工作,颠颠跟在老爺子後面去談正事。
書房裏,廖青端起茶杯吹了吹,擡眼看他們:“說吧,這次又是什麽問題。”
程飛和這件事情并沒什麽關系,所以識相的選擇了帶孩子的工作。此時邵硯一聽老爺子問的話,頓時後悔自己剛才幹嘛要跟着進來。
如果不是被纏着的人是他親親小師弟,他真是什麽都不想管好嗎!
司然抓了抓頭發,湊到廖青跟前坐好,捧着臉賣萌:“師父,為什麽我會被盯上?”
廖青老神在在的擡了擡眼皮:“我很欣慰你終于發現自己是一塊誰都想咬一口的肥肉。”
這個比喻讓蕭遲咧了咧嘴,莫名感覺出嘴裏有一種發膩的感覺。
哦,好像這塊肥肉自己每天都會咬,這種感覺真是說不上來……
司然明顯也對這個比喻不怎麽滿意,皺了皺鼻子,明智的選擇沒有反駁。
廖青看了他一眼,道:“說吧,發現了什麽?”
“段思坤。他最近很反常。”蕭遲放棄讓這師徒倆正常溝通,趕忙接話。
廖青搖了搖頭:“然然,你自己清楚是你的觀察力差,還是太心軟看不清事實。”
司然一臉委屈地看着自己師父。
廖青拍了拍他的腦袋,道:“一個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和你朝夕相處的人,現在才發現他異常。以你的能力和眼力,是不應該發生的事情。”
司然慢慢垂下頭,扁着嘴道:“好吧,我發現了,但是的确不想相信。”
廖青滿意地喝了口茶,道:“那自己說說吧。”
司然一咧嘴,認栽地開口:“逸筠的魂魄被淨化後,思坤恢複了之前的記憶,但是沒有任何不對勁的表現。但是從那之後,先後失蹤了兩次,兩次都是被催眠的狀态。這在一個覺醒的靈術師身上,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除非……是他自己願意的。”
廖青聽到這話,眼皮一抖:“你知道他覺醒的事?”
司然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然後點了點頭。
廖青沒再看過來,淡淡地開口:“繼續。”
司然應了一聲,繼續說:“是他自己願意的話,那就說明他已經和背後針對我的人有了聯系,或者一直試圖在和這個人聯系。至于目的是什麽,是不是也是針對我,就不清楚了。”
廖青點點桌面,“說你的想法。”
司然扁了扁嘴,有點不情願地開口:“我是覺得他不是針對我。否則不可能長時間相處下還保持着情緒穩定,行為沒有絲毫異常。除了這兩次催眠,然後出現在冤魂被收的現場外,他幾乎和平時沒有任何異樣。”
邵硯和蕭遲看過來的眼神十分驚訝。
廖青擡了擡眼,将兩人的神情收進眼中,輕笑了一聲:“怎麽?沒想到他看的這麽明白?”
可不是沒想到麽。
別說在邵硯眼裏,他家小師弟一直都是傻愣愣的呆萌樣。就是成天跟司然在一塊,幾乎算是親眼看着他成長的蕭遲都沒想到,司然竟然看的想的這麽通透。
廖青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然然,你已經不小了。一味地不想承認自己發現的事實是改變不了現狀的。”
司然蔫蔫地點頭:“知道了……”
廖青捏了捏自家小徒弟的臉,也沒多做安慰,轉而道:“那麽你是想問什麽?”
三人:……
司然:師父父,其實我剛才問過了,請問你還記得嗎?
廖青輕咳一聲,不動聲色地忽略了自己剛才的問題:“還記得我之前說,關于你覺醒的靈力異樣的事情麽?”
司然非常善解人意得原諒了自己師父轉話題的行為,配合地點點頭。
廖青站起身,從書架上取出一本褐色鑲金封皮的厚書,放在桌上。
書面上沒有任何标題和字跡,只有一個象征着靈術師一脈的咒術符號。司然和邵硯同時愣了愣,沒想到廖青會突然取出這本書。
廖青翻開書,翻到某一頁上,用手指點了點,卻也沒等他們自己看,自顧說道:“靈術本源歸于天地,卻自生便分為陰陽。靈術一脈本身就是正,故而即便是陰性靈力,也仍舊具有驅邪制惡的作用。靈力之色如同五行色澤,顏色的存在便能清晰分辨其所擁有的屬性。邵硯的靈力偏陽,屬正黃,所以靈力色澤耀眼而充滿生機。而靈術一脈陰性色澤偏冷,正陰則屬銀白。而你卻不同,你的靈力更多中和陰陽,即便偏于陰性,卻還帶着陽性才有的潤意。故而,你的靈力是世間獨一的溫潤色澤。”
擡眼看了看三個人滿臉茫然地神色,廖青道:“這份特殊,使你的靈力不止擁有驅靈禦靈驅邪制惡的作用,更能孕養魂魄,将其化為可獨立存于世間的存在。而靈力自天地間吸取,轉入體內貯存運化,使你本身的血液也擁有了無法估量的奇效。”
司然聽的一愣一愣的,“所以……他們是想要我的血?”
廖青笑了笑:“不止是你的血,還是取自心尖之上的至純精血。以血孕養厲魂,化為無法估量的鬼力。若我猜的沒錯,恐怕一直針對你的人,不是普通人。而是……鬼修。”
邵硯瞪大眼睛:“鬼修?這東西不是早就死絕了嗎?”
廖青搖了搖頭,負手而立:“大殷國師一脈生來特殊,本就屬于靈術師一脈的延續。因其所具有的能力太過強大,史官無法用尋常辦法記載,久而久之,大殷王朝的歷史泯于時間長河,無法考證。但靈術師一脈卻知曉,大殷國師一脈重創鬼修一脈,将其徹底打壓至黑暗角落。但到底有沒有徹底将其誅滅,他們是否擁有奇特的方法延續,誰都說不準。”
邵硯聽的一臉愣怔:“我感覺我已經和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了。”
司然和蕭遲對視一眼,卻明白了。
大殷王朝本身就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他建立的基礎雖然也同其他王朝一般,來自于□□的馬上征戰。但自開國以來,幾乎都是再靠國師一脈的特殊能力,來維持國家的命數。國師一脈隐匿之後,大殷迅速沒落,也因此逐漸消失于歷史長河。
但自國師一脈出現,就從未停止對鬼修的打壓。甚至到了司然的那一世,鬼修幾乎已經成不了氣候。但鬼修一脈仍舊險些将司然置于死地,颠覆王朝。
廖青顯然沒打算再給邵硯解釋,看了幾人一眼,繼續道:“鬼修一脈神秘莫測,沒人知道他們是怎麽修行,又是如何延續。但可以肯定的是,能夠如此大肆吸收冤魂,并且操控厲魂禍及普通人的,除了堕落的鬼靈道人士之外,只有鬼修。”
司然趕忙接話:“那師傅怎麽肯定,不是鬼靈道的人做的?”
廖青笑了笑:“如今鬼靈道所存不多,靈術師一脈更是只剩師門這一脈。若是有人堕入歧途,我絕不可能發現不了。”
看着司然糾結地神色,廖青笑道:“不過有一件事你可以寬心,你的那位朋友或許有些不正,但還沒有徹底走入歧途。若是時機得當,也許你們還有機會将他拉回來。”
在窗邊目送幾人離開後,廖青背着手站在原地,半晌長長嘆了口氣。
廖寒的身影慢慢出現在屋中,開口詢問:“主人為何不将心中猜測告訴小少爺?”
廖青搖了搖頭,緩緩開口:“如今的然然心智多少有些受損,即便現在是如常人一樣,卻也不代表他可以像當年的司然國師一般,理智的面對所有責任。”
廖寒不太贊同:“無論如何,小少爺都很有可能是那個人。遲早有一天,都要去背負自己要背負的。一味地隐瞞,只會讓他習慣于保護,沒辦法獨自成長。”
廖青又嘆了口氣,“我倒寧願他不是那個人。然然還小,經不起那麽大的責任。如今就算告訴他,也只會讓他徒增煩惱,更加恐慌罷了。”
廖寒沒再說話,卻聽廖青沉默了一下,又帶了幾分笑意感慨:“不過……他如今已經成長許多。看來……選擇讓蕭遲留在他身邊,未嘗不是一件壞事。”
廖寒笑了笑:“小少爺本就與衆不同,無論在什麽地方,都會大放光芒。”
廖青聞言搖了搖頭,卻沒再說話。
想到之前自己推算出來的卦象,廖青眼中溢滿擔憂。
死劫明明已破,為何又重新出現?
廖寒看廖青沒再說話,正準備隐匿,突然聽廖青道:“那個孩子,現在如何了?”
廖寒搖頭:“如小少爺所說,有些異常。兩次皆有被催眠之狀,只是……這第二次似乎有些奇怪。”
廖青轉身看他:“哦?”
廖寒颔首:“第二次失蹤前,我手下的孩子們跟丢了。因此,我知道的,或許并不比小少爺多。”
廖青皺了皺眉,“繼續盯着,不要輕易出手。我相信,然然自己會解決。”
一直被保護在城堡裏的孩子,永遠不可能學會展翅翺翔。
140|Chapter137
程飛開車将兩人送到家門口,邵硯回過頭道:“死者的事情我們會壓下去,關于段思坤,你最好快一點弄清楚是怎麽回事。還有,然然。”邵硯盯着司然,眼神前所未有地認真和凝重,“幕後之人無論想要對你做什麽,一味的去被動防範遲早會出事情。如果他一直隐在黑暗裏,就想辦法将他逼出來。”
司然遲疑地點點頭,跟着蕭遲下了車。
目送着兩人開車離開,蕭遲摸了摸司然的頭發:“別想那麽多。”
司然有些沮喪,“蕭大哥……我是不是真的很沒用?”
好像他一直都在被擔心着,從來沒有讓關心他的人覺得,他可以真正獨當一面。而他習慣了這種擔心之後,有時候也會不自覺得依賴別人。
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差勁。
蕭遲靜靜地看了他很久,突然笑起來:“你已經不是背負着大殷重擔的國師。你現在是一個大四學生,是邵硯和廖老從小寵到大的孩子,是我蕭遲的人。哪怕你有再多不好,在沒有影響到別人的之前,你都可以當做理所當然。何況,你已經很優秀了。”
無論是作為一個靈術師,還是作為一個普通人,都已經足夠優秀。
蕭遲笑着将人摟進懷裏,輕聲道:“就算你害怕了,什麽都不願意去想,去做。我還在這,會幫你把一切都解決掉。”
段思坤和逸筠并不在他們家。蕭遲有心轉移小孩的注意力,于是趁着氣氛正好,理所應當的将人哄進浴室,毫不客氣的吃幹抹淨。
兩個小時後,司然一身清爽的趴在蕭遲身上,由着蕭遲一邊揉着他剛吹幹的頭發,一邊看手機。
“蕭大哥,你說,思坤到底想做什麽?”
蕭遲拿着手機的手向下放了放,随即思考了一下道:“也許,就像廖老說的那樣,他在試圖和背後的人聯系。”
司然動了動:“為什麽?我覺得他不會是想針對我。那為什麽他要和那個人聯系?”
蕭遲搖了搖頭,“也許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吧。不管他想做什麽,我都不會讓他傷害到你。”
如果他真的妄圖傷害你,那就讓那個秘密永遠不要面世。至少,在你心裏,想要害你的人,僅僅只是一個年幼時候的朋友。
司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卻也沉默起來。
蕭遲低頭看了看他,問道:“在想什麽?”
司然擡頭,“我想……或許可以讓逸筠來看着思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