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後直直盯着李熠看, 她篤定李熠一定想知道,畢竟這些年李熠雖養在她身邊,但李熠卻經常偷偷去陸月的宮殿。

然而,李熠卻是冷漠說道:“朕不想知道。”

“朕今日來也不是想聽你說什麽, 而是要告訴你一件事。”

光線昏暗的天牢內, 李熠立在牢門前, 或許是因為牢內太過沉暗, 連帶着李熠面上神情都似覆了一層寒霜。

“周家同楊家勾結, 夥同疠王李泊謀害先帝, 罪無可恕, 周家楊家滿門抄斬, 誅九族。”

聽到周家被滿門抄斬, 周皇後面上沒有半分憤怒悲憤, 她反而發出怪異的笑聲:“疠王?你封李泊為疠王,哈哈, 只怕李泊得知皇上給他的封號要被氣死。”

疠乃惡名,有瘟疫, 惡癞之意, 李泊堂堂一個皇子,竟被封了這樣一個封號,如此遺臭萬年的封號,這比殺了李泊還要讓他痛苦!

“哈哈!李熠啊李熠!以前是我小看了,沒想到惡毒起來你同李泊也不遑多讓!”

至于周家被滿門抄斬,那是他們活該!無人知道周皇後比這世上任何人都恨周家!

被周皇後如此羞辱,李熠面上仍舊平靜無波。

他目光冷漠地望着牢中周皇後,再次淡淡出聲:“朕滅了周家和楊家,似乎讓你很高興。”

周皇後嗤笑一聲, 雙目充滿鄙夷恨意:“一群無用的蠢貨,他們死了與我何幹?”

“是嗎?”李熠冷聲道:“前皇後周氏勾結外臣,謀害先皇,霍亂後宮,不配為皇室中人,即日起廢其後位,貶為罪民,但朕念及周氏多年來服侍先皇,死罪可免,此後周氏需留天牢贖罪,永生不得出。”

周皇後雙目睜大,目中第一次升起恐懼,她撲到老門前,伸出手要去抓李熠,卻被随行侍衛一掌拍開。

周皇後顧不得疼痛,她死死瞪着李熠,怒聲吼道:“你怎麽敢廢我!你就不怕天下人恥笑先皇!恥笑皇族!”

周皇後不怕死,她也知道自她被關入天牢後,她必死無疑!但她萬萬沒想到李熠竟然沒有下旨殺她,而是廢了她的後位,還要将她關在天牢一輩子!

廢掉她?!不!她不要廢!

她自進宮便在争權奪利,為的就是這皇後之位!

她料定了先帝駕崩,李熠作為新帝即便怨恨她,卻不敢廢掉她,不僅不能廢,為了保全皇室名聲,她死後還要被追封!因為她是明德帝的皇後!是國母!

“李熠!!你敢!!!”周皇後再也維持不住先前的淡定,她想方設法叫來李熠,只是為了讓李熠痛苦,卻不曾想得到這樣一個令她痛苦恐懼的消息。

廢了她比殺了更讓她痛苦!

她發了瘋似的怒吼道:“李熠!我是皇後!不管我做過什麽我都是皇後!你怎麽敢!那些朝臣不會答應!你這是讓皇族宗廟受辱!”

李熠負手站在那裏,俊美的面容自始至終都是那般平靜。

“朕要做什麽,無人敢違逆,而你也不配享皇廟祭拜,自此以後你便在這天牢中好好忏悔自身罪孽。”

“李熠!李熠!你這個瘋子!你才是瘋子!”周皇後瞪着李熠的目光漸漸染上懼色,她似乎第一次認識李熠一樣。

李熠卻不再看周皇後,他轉身提步離開。

周皇後用力拍牢門,痛苦不甘的嘶吼聲也随之傳來。

“李熠!你這個心狠手辣的瘋子!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陸月是因你而死!是因你而死!!!”

周皇後怨毒的咒罵聲回蕩在天牢中,直至李熠走出天牢,大門關閉,才隔絕了那道嘶吼聲。

“皇上。”

一直候在天牢門外的易舟上前,躬身行禮。

李熠望着前方,淡淡道:“陪朕走走。”

“是。”

李熠揮退了身後跟随的侍衛和太監,只讓易舟跟在身邊。

二人回到宮中,走着走着來到禦花園。

“易舟。”李熠來到禦花園中的八角亭中,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出聲問:“你為何幫朕?”

“朕知道你想來看權力極重,當初你若站在李泊身邊,或許今日站在這裏同你說話的就不是朕。”

易舟恭聲回道:“因為奴才始終相信只有皇上才能坐上皇位。”

李熠嗤笑一聲,他道:“朕曾雙腿被廢,即便如今雙腿恢複,但仍舊留下一些毛病,比起一個一無所有貶為庶人的皇子,聰明人都會選擇利弊。”

李熠轉身,雙目直視着易舟,那雙深邃的眼眸似要望進易舟心底深處。

“你可以選擇李泊,大可不必冒險幫主安太妃,同陸統帥聯系,舍近求遠,易舟,告訴朕原因,你不用說什麽朕曾經幫過你,朕了解你,你已經幫過朕,所謂的恩情早已還清,朕不想聽敷衍之言。”

易舟坦然的迎視着李熠的視線,彎了彎唇回道:“皇上聖明。”頓了一下,易舟轉眸望向一旁的湖面,眸中似劃過一道溫柔眷戀的漣漪,緩緩說道:“先皇後曾救過奴才一命,奴才曾發過誓,此生絕不會背叛先皇後。”

“朕的母後?”李熠并不知曉易舟還曾受過他母後的恩情。

易舟點頭,他笑了笑,說道:“先皇後在未曾進宮前,便救過奴才一命,奴才從不敢忘記先皇後的恩情,或許先皇後都不記得曾對奴才施恩,但奴才記得就好。”

說着,易舟擡眼望着李熠,神情恭敬:“皇上,這便是奴才一直沒有說出口的原因。”

李熠靜靜望着易舟,随即點頭。

“朕倒是沒想到你竟如此重情。”

易舟低下頭,望着腰間那已經退了色的平安結,輕輕一笑,道:“奴才只對皇上忠誠。”

李熠不再問了,二人立在亭中,又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

回去時,恰巧看到白灼緩緩行來,看方向就知道白灼是去同安太妃說話了。

“這會兒天正熱,你怎麽就出來了?”李熠快步上前,即便有太監打傘,他還是怕白灼中了暑氣。

白灼紅着臉道:“我哪有那麽嬌弱啊?”

李熠卻不行,握着白灼的手,一臉認真道:“我的小阿灼當然嬌弱了。”

李熠在白灼面前,向來沒有自稱,這個宮中的太監宮女也都是知道的,是以也都見怪不怪了。

楊柳跟在白灼身後,看着李熠如此愛護白灼,眼睛也跟着彎了彎。

白灼這丫頭自小就苦,現在總算是苦盡甘來啦。

回到翊坤宮,李熠讓伺候的人都下去,白灼也正好有事同李熠說。

“太妃說要去靈臺寺。”白灼今個兒見安太妃,除了陪安太妃說話外,也是為了此事。

雖說她現在還沒有适應了皇後這個身後,但現在她是後宮之主,有很多事她都要做的。

李熠并不奇怪,他坐在白灼身邊,溫聲道:“此事我知道了。”頓了一下,道:“安太妃向來喜歡清靜,回宮也是為了幫我,如今宮中事情解決,她想回便回吧,等朝中諸事徹底平定,我們便去靈臺寺看望安太妃。”

白灼點頭,她也是這麽想的。

二人正說着話呢,宮女來報說是顧青葉求見。

自李熠登基後,因為雙腿還沒有完全恢複,所以顧青葉一直住在宮中。

顧青葉進了殿中,為李熠診了脈,只道李熠的雙腿已經恢複得差不多,她也該是時候離開了。

“皇上,不知你可曾還記得之前你曾答應我一個要求?”

北地時,顧青葉曾讓李熠答應她一個要求,才肯為李熠治腿,現在看來顧青葉是要提要求了。

“請說。”

“我要皇後娘娘同我離開皇宮,跟着我學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