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幾番,光芒漸漸褪去。
深淵惡鬼猛地一掙,險些又栽進深淵之獄中。然而堪堪停在深淵之獄上空之後,突然在鬼王得意的目光中傾身向前急沖而來,咆哮着張口撲向鬼王。
束魂陣就在腳下,鬼王絲毫不敢輕舉妄動。盡力抽出一絲抵禦陣法的餘力,擋下了這氣勢洶洶地一擊。
“白癡!沖他們去啊!”
蕭遲雖然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但是一點都不妨礙他看戲看的熱鬧。見狀閑閑地抱着手嘲諷:“喲~這是怎麽回事?狗不認主人了?”
鬼王氣的跳腳,聽到這話後眼睛都開始泛紅,怒吼着叱罵深淵惡鬼,頗有種比誰嗓門大的意思。然而深淵惡鬼對此置之不理,锲而不舍地一次又一次攻向他。
司然伸手加重了束魂陣的作用,随後收回靈力笑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深淵惡鬼的确只認主人鬼王,然而認得卻只有将它自鬼胎孕養成深淵惡鬼的鬼王。你身上擁有着上任鬼王的力量,卻全然是陌生氣息。若不是為了出來,他恐怕早在第一時間就殺了你。如今得了自由……你以為,真的還會放過你麽?”
鬼王目呲欲裂瞪着他們,随即突然轉身用大半力量奮力一擊,生生将深淵惡鬼又打回深淵之獄。下一刻,黑紅的血自口鼻溢出,加上那充斥着狂躁怒意和陰沉的面容,十分吓人。
司然面上一派淡然,心底卻捏着一把汗。
他們在賭。
冥王赭靈看準時機,手中突然出現一支精致權杖,于空中輕點又幾番劃過。一個巨大充滿神罰的殺陣降落至深淵之獄,片刻後哀嚎咆哮不斷,直至緩緩低下去再到消失。
司然與冥王一早便布下陣法,等得就是鬼王再度上門,下深淵之獄引出深淵惡鬼。以束魂陣和渡化靈決消磨掉深淵惡鬼的力量,再借助鬼王之手一舉擊殺。只要消滅掉一個,另一個便不足為據。若是幸運的話,說不定還能借着深淵惡鬼的手殺了鬼王。只可惜……鬼王太過機警,還是沒能讓他們如願。
只不過……
司然目光陡然一厲,冷冷地看向鬼王:“楊希的魂魄在束魂陣中已經支撐到極限,鬼王,你還要硬撐下去嗎!”
鬼王面色一青,一時間竟無法回答。
同在一具身體裏,他自然知道楊希已經到了極限。
緘默片刻,鬼王突然暴起!
束魂陣中陡然亮起耀眼光芒,将鬼王盡數包裹。隐約之中,一個黑色身影被抛出,轟然落地沒了動靜。
司然輕吐出一口氣。
賭對了。
185|Chapter182
蕭遲被這一番變故驚得有些回不過神,緩過勁來握緊焰刀想要奔着被抛出的黑影過去。衣袖被人輕輕拉住,蕭遲穩住身形,卻發現拉住他的司然立刻收回了手,凝神看向那光芒蒸騰的陣法中心。
陣中光芒耀眼的無法看清情形,司然卻死死盯着仿佛定要看出個究竟來。蕭遲猶豫了一下,沒有再繼續攻擊。
幾息之後,司然手心一翻,一把淺白光暈的長弓緩緩凝形。玉筝搭在弓弦之上,靜靜瞄準了光芒的正中心。
一聲微弱的嗡鳴聲響起,玉筝離弦俯沖而出,直直破開層層光芒,以破軍之勢沒入其中。
一瞬間光芒驟然騰起,隐隐升起的黑霧很快被遮掩住,仿佛從未出現一般。
被甩出不遠的人影輕輕一動,慢慢睜開了雙眼。一雙清透無辜的眼中,帶着星星點點的淚意。
司然的手一頓,似乎有些遲疑。冥王側目看向他,沉聲道:“為了尋他的弱點,你我可是鑽研了好一陣子。現在你要心軟麽?”
司然抿了抿唇,最終散掉了手中的靈力。弓弦的光暈驟然散去,玉筝微微一震,璇身飛了回來。
“既然已經有了弱點,那他永遠都不會再有威脅。沒必要了……”
冥王凝眉,眼中盡是不贊同。
“他手中無辜性命無數,只為了這點原因便放過?”
司然看着緩緩暗下去的光芒,搖頭:“恕罪的方式有許多,沒必要一定要讓他魂飛魄散。何況……楊希到底是無辜的。”
冥王沉吟了一瞬,最終退後一步,将決定權給了司然。
司然合了合眼,片刻後擡眼看向散盡了光芒的陣法。
陣法中心倒卧着一個有些虛幻的人影,人影沉默地倒在那裏,沒有呼吸的起伏,卻時不時輕輕抽搐一下,仿佛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你還有最後一個機會。”司然沉默了許久,緩緩開口,目光落在了撐起身子想要看向鬼王的楊希身上。
鬼王費力的睜開雙眼,目光從司然身上劃過,落到楊希的雙眼中。許久之後,突然笑起來:“靈子……呵呵……輸了就是輸了,沒必要找那麽多沒用的借口!司然,這一切都和楊希沒關系,不必牽扯他。魂飛魄散,我自己受着。”
楊希的手指突然縮緊,用力撐起身體爬向他:“我把身體給你!給你你就能贏了!就不用死了!”
隔着一層薄薄的陣法光芒,楊希無法跨越半步,鬼王也無法越出分毫。虛幻的手掌擡起,如同撫摸一般在空中描繪着楊希的臉頰。
“傻子,你不是說,我做的事情,遲早要償還麽?現在……是時候了……”
楊希泣不成聲,靠在如同有實壁的陣法邊緣,拼命搖頭。
鬼王悠悠嘆了一聲,輕笑:“若是當年不遇到你……我這個時候,也不會慘敗。”說着,他目光一凝,看向司然:“當年我便與你說過,世間情愛是最無趣的東西。它會讓人變得軟弱不堪,脆弱易折。司然,我輸給的,從來都不是你……”
司然靜靜看着他們,許久後才緩緩道:“別再踏足鬼修之道,償還了所有的罪孽,我保你魂魄不滅,可入輪回。”
鬼王嗤笑一聲:“靈子啊靈子,你的好心,留給別人去用吧。鬼修,從來就不畏懼報應。”
轟然巨響,楊希怔愣地看着散成粉末的魂魄,仿佛随着一同魂飛魄散了一般。
司然閉上雙眼,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楊希無悲無喜坐在原地,唯有臉上殘餘的淚跡還能看出些許發生過的事情。
灰燼之中,一點微弱的熒光微微閃爍。殘存的意識中,鬼王靜靜看着那個呆坐在原地望着他的人,奇異地感覺到了心疼。
虛無之中,他無聲嗤笑。
連魂魄都要散盡了,還哪裏來的心能疼
“你不适合鬼修一脈。你的心太正,也太軟。即便有了鬼靈一脈的虔誠,卻永遠無法擁有鬼靈一脈的無情。”那時,上一任鬼王,可以稱之為他的師父的人,為他下了這樣的定論。
他出生之時,父母便被反噬。天生所擁有的煞氣是鬼靈一脈少有的天賦,得天獨厚。如同司然天生就是做靈術師的資質一般,他從出生起,就注定了成為鬼修的命運。
然而他卻沒有司然的幸運,鬼修一脈是為人所唾棄的邪魔,而他,連做邪魔的資格都沒有。
或許最開始只是為了賭一口氣,他拼了命去吸收關于鬼修的一切知識,甚至在不斷的打擊和嘲笑中最先學會了收斂起息,隐藏自己鬼修的身份。然後,遇到了司然。
那時候有那麽一點點的遺憾,他覺得司然是個十分稱職的朋友。可惜,卻注定了是他的對手。最可恨的是,司然從未将他當做對手。與其說是不願,不如說是不屑。
天之驕子的靈術師一脈創立者,司然的眼中,真正的敵人,只有站在鬼修一脈巅峰的上一任鬼王。
在發現了自己鬼修的身份之後,司然也只是搖頭嘆息,如同鬼王一般,沉聲下了定論:“你不适合做鬼修。”
僅僅一句話,卻像是莫大的羞辱,成了這近千年來不斷支撐他的支柱。
所有對他不屑的人,都将死在他手中。包括,那個站在巅峰的鬼王。
所以當上任鬼王與司然對峙之時,他用了手段扯了上任鬼王的後腿,将其最後一條路徹底抹殺。然後在那一片混亂之中,他借機吸收了上任鬼王的所有力量,甚至悄無聲息地給了司然身邊的愛人致命一擊。然後隐遁,默默消化着驟然來襲的龐大力量。
然而他高看了自己的能力。浩瀚的力量不斷沖刷着神經,每一刻都将自己逼至死亡邊緣。于是他不得不選擇絕地逢生,以魂魄将力量熔鑄,一次又一次在新的身體中存活,然後反複如此。
每一次奪舍,都意味着死亡邊緣的掙紮。那時候的自己,即便是稚兒都能輕易擊殺。
從最開始的恐懼忐忑,到後來的習慣,經歷了多少次的痛苦,連自己都數不清楚。
直到,遇到這個人。
已經記不清楚,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那時候楊希還不是楊希,只是一個輪回中的平凡人。
游走在崩潰邊緣的自己意識已經接近渙散,即使知道有人在動自己的身體,卻也無能為力。甚至于當時已經做好了重新選擇目标,進行下一次奪舍的準備。
然而最壞的結果并沒有出現,那人将自己帶回了那間低矮破舊的房子裏,日夜盡心照料,偶爾看到他的蘇醒,一雙清澈的眼睛裏會帶着耀眼奪目的欣喜。
那時是他力量融合的關鍵時刻,他不敢随便出去,甚至不敢與外人接觸。生怕一不小心洩露了行蹤,被別人看出什麽異樣來。
于是,也就順其自然留了下來,如同一個普通人一樣,和那時的楊希過起了平淡無波的日子。
漸漸地,自己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甚至在力量恢複之後,也從未想過離開。有時候連他自己也在質疑,是不是自己已經忘記了一直堅持的執念。
時如逝水,陪在身邊的人漸漸老去,慢慢變得神行佝偻,步履蹒跚。偶爾夜半驚醒,會伴着驚天動地地咳聲久久不散。
那時,他幾乎成日沉浸在恐慌之中,生怕這個人一眨眼就不見了。
直到有一天,這樣的恐慌變成了現實。
初晨的陽光溫暖和煦,自己睜開眼時,看到的便是俯卧在身邊,失了氣息和溫度的身體。而那個灼熱的靈魂,早已沒了蹤影。
此後,他又踏上了最開始的路。
大殷之時設計将司然身邊的人一個個趕盡殺絕,卻不想身處神罰的司然依舊不是他所能匹敵的。無奈之下,只能隐匿,尋找下一個時機。
再後來時光流轉,自己已經快要忘記生命中曾經出現過楊希這個人的時候,驟然發現了一個無比契合的身體。
自胎成之時進入,卻一眼看到了蜷縮在胎兒體內的靈魂。安寧可愛,卻有着灼熱親近的氣息。
那一瞬間,空落了許久的心驟然被填滿。
他留在了那具身體中,卻又選擇了另一個腐朽枯敗的腐屍當做寄居地。每當自己的魂魄與楊希開始沖突時,便選擇暫時逃離,靠着吸收冤魂的氣息來穩定腐屍的鮮活,卻極少再出現在陽光之下。
他陪着楊希長大,陪他走過父母離開之後的悲傷,看着他踏入警校的雀躍,卻從未感覺到不甘。
直至那時,他便知道,自己也許已經走上了必輸的道路。
因為……一直以來未曾出現的弱點,在這一刻清晰明了。
即便力量一點點消散,融合消化了近千年的力量逐漸被吞噬,卻也沒想過要毀掉楊希,占為己有。
奪取司然的精血凝練力量,為登上鬼王之途添加助力,卻被楊希察覺。
透明弱小的靈魂在他腦海裏泣不成聲,哀求着讓他停止,一遍遍告訴他遲早會受到懲罰。
他從未告訴過楊希,這一切……他一直都知道。
就像再一次看見楊希時,就知道自己的弱點已經出現一樣。
186|Chapter183
這座充滿了希望和絕望,新生與死亡的輪回之城,每時每刻都有亡靈在哭泣。但只有一點未曾變過,這裏或笑或淚的情緒,全部都來源于那些走到了盡頭的靈魂。
而這一次,一個活生生的普通人,無悲無喜坐在那裏,卻莫名讓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覺到,随着時間流失,那些靜靜淌出的的淚水。鮮紅,刺眼,帶着絕望和悲戚。
灰燼中的光芒一明一暗,逐漸越發暗淡直至緩緩消失。
一衆人僵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勸慰。許久之後,冥王長嘆一聲,牽着幽翼轉身離開。
司然目光随着冥王的身影消失,又轉回楊希身上。半晌之後,緩步走到落了滿地的灰燼旁,伸手取出一顆黝黑的珠子。
手心中,靈力絲絲縷縷逸出,帶着溫暖祥和的氣息将那顆冰冷的珠子包裹,不多時便已看不清那珠子的面目。
楊希的目光随着司然的手移動着,看到珠子被包裹後,瞳孔動了動,卻依舊沒有言語。
片刻後,靈力散去。黝黑冰涼的珠子上印滿了駁雜繁複的紋路。司然揮手一彈,那珠子遠遠飄走,轉眼沒了蹤影。
司然垂眸看向楊希,低聲道:“魂魄雖毀,卻依舊要歷經劫難,償還所欠罪孽。我保下他精魄所在,待得劫難結束,若你們有緣,或許尚能再見。”
僵硬的身子動了動,楊希擡眼看向司然,許久之後,眸中點點星光帶着淚意閃爍。
“謝謝。”
随着通道結界被打開,楊希在離開冥界之前,留下了最後一句感謝。
即使只是一份微弱的可能,也足夠支撐在這漫長的時光中支撐下去。
那個人或許十惡不赦,負盡天下。然而從始至終,對待自己卻只有一片赤誠。從未有過惡意,也從未停止過守護。
只為了這一條,就足夠自己等下去。
蕭遲握住司然的手,陪他一起慢慢向渡川的方向走去。
“為什麽會選擇放過他?”
不知過了多久,蕭遲終于有勇氣問出心中的疑問。
鬼王的存在,在司然作為靈子時,要了自己的性命。大殷之時,又設計取了逸筠和段思坤的性命。甚至于在三番四次傷害司然,還成功過。蕭遲怎麽也想不通,司然為什麽會願意放過他。
方才那看似簡單的一番動作,卻耗盡了司然身上所有的靈力。
司然聞言一怔,半晌輕笑道:“或許……是為了積福。”
蕭遲滿臉茫然,司然卻只是輕輕笑了笑,沒有多做解釋。
無論人鬼神魔,有了感情就有了致命的弱點。他所有的罪孽都将受到懲罰,也必然會一點點為之付出代價。因此,沒必要再趕盡殺絕。
冥冥之中因果牽絆,或許今日之緣,有朝一日……亦能成果。
鬼修一脈早在當年就被打壓至底層,近千年來唯一能上的了臺面的,也就只剩下剛被司然滅掉的鬼王。只是鬼王一直掙紮于奪舍求生中,根本沒有來得及培養自己的勢力。餘下的小魚小蝦,随意打壓一下就成不了氣候。
這種簡單的事情還輪不到司然出手,冥王随便派出些鬼差就能全權完成。于是陡然閑下來的司然就踏踏實實在家休養,将這些時日耗費的精氣神補回來。
而自打戀愛之後,就一直各種翹班的蕭遲老板,再次被自己的特助請回了辦公室,并且直接被反鎖在了裏面,整整兩天沒有出過門。外賣都是靠秘書處從窗戶送的,跟坐牢一樣一樣的。
對此,孫助表示:“蕭遲你大爺的!有本事你開了老子!一天不開我,你就得給我好好窩在裏面幹活!”
蕭大老板理虧在前,靠蠻力手法打不過自己特助和特助老公在後,又不能随便動自己的能力,只能委委屈屈兩眼含淚,窩在辦公室忙得昏天暗地。
孫助理十分有先見之明,掐掉辦公室電話沒收自己BOSS手機不說,還專門給司然去了個電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明了自家BOSS最近要發憤圖強加緊工作的事情,然後堂而皇之将人非法囚禁了。
于是乎在未來兩天裏,蕭遲連媳婦的一根頭發絲都沒看到,更別提別的了。
兩天後,積壓的工作被蕭遲以非人的速度處理完,孫助終于給自家BOSS解了禁。并在BOSS撸袖子準備和他幹架的一瞬間逃之夭夭,轉臉和家裏人高馬大的媳婦逃到迪拜度假,簡直不能更任性。
發洩不成的蕭遲只能拖着一身穿了兩天沒有換過的皺巴巴西裝,一臉求死不能的樣子回了家,倒頭就睡。
司然看着他的臉色,茫然地撓了撓頭,然後……燒了廚房。
司然委屈地看着蕭遲,努力用自己的小身板擋住烏漆墨黑的廚房牆壁。蕭遲睜着帶血絲的眼睛,痛不欲生地看着他:“然然……能告訴我你想幹嘛麽?”
司然無辜臉:“我看你很累,想給你煮粥……”
蕭遲抿唇:很好。
“那你能告訴我,米放鍋裏,加水開火,這幾步是怎麽讓你把廚房燒了一半的?”
司然繼續無辜臉:“不知道呀~”尾音可萌。
蕭遲默默捂臉,半秒後放下手,一把拉住人:“陪我睡覺!”
精神和體力的雙重透支讓蕭遲再度很快睡熟,作息良好的司然趴在床上,睡不着也不敢動,幹脆就那樣一動不動的看着蕭遲。
經過兩天不眠不休的工作,蕭遲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頹廢不修邊幅,胡子沒刮,臉也是随便洗了洗,換做平時或許看起來有些邋遢,但在司然眼裏卻莫名的性感。
這個人呀,陪着他一世又一世歷經劫難,刀山火海的驚險也好,溫酒煮茶的平淡也罷。從沒有想過離開,也從沒停止過對他的守護。
這樣就很好了。
一盞燈下一雙影,一張床枕兩個人,自此之後,相伴相偎,終老一生。
隔着窗簾隐隐綽綽落下的陽光灑在床邊,淺淡的光暈将睡着的兩人包裹着,慢慢繪成一道剪影,再沒有分開。
蕭遲輕輕動了動身體,将人摟在頸窩邊繼續沉睡。嘴角揚起,笑容溫暖滿足。
什麽時候想起來的呢?
算了,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至少,人在身邊。從始至終,都只是自己的。
風平浪靜後的日子過得尤其快,蕭遲逐漸變成了勤奮耐勞的好老板,司然也重新經歷了一番筆試面試考核,堂堂正正進了何家的公司。何父大手一揮,直接将人聘到了設計部副主管的位置。設計部一衆人喜不自禁,最高興的莫過于部門老大單淩飛。
夫夫倆朝九晚五的日子過得雖然忙碌,卻十分充實。偶爾趁着休息湊在一起,要麽一起窩在家裏陪周洛玩,要麽跑到周邊地方短途旅行一番。總之是過得有滋有味,羨煞一幹人等。
生活和諧美滿了,某些特殊運動不用再刻意憋着,蕭遲整個人都神清氣爽,紅光滿面。也想當然的,就忘了自己之前信誓旦旦想着的事情。
于是段思坤不爽了。
丫的,說好的重新追我弟呢!什麽都沒做,就又過上了老夫老妻的生活,這不按套路出牌啊!
尋着機會刺了蕭遲兩句,蕭遲終于把忘了的事想起來了。
沒過幾日,又是鬼節。老規矩,司然帶隊,領着一衆靈術師天師以及普通人看不見的鬼使鬼差滿大街晃悠,開始維持秩序。這一次隊伍裏加入兩個新人,段思坤和他的靈使——逸筠。
經過司然的訓練,逸筠已經正式晉級,成為了超越一般鬼使的靈使。一般小任務對他來說,信手拈來。
這一天似乎特別忙碌,司然抹了抹頭上的汗水,瞅準一個四處亂竄看着就像是要搗亂的魂體,伸手一道符咒貼上去,團吧團吧扔給路過的鬼差,繼續朝下一個去。
沒走幾步,一個半透明卻動作奇怪的魂魄在他面前一晃而過,司然怔愣了一下,随即回過神來,加快速度追上去。追了半晌後,察覺出不對來。
方才的魂魄似乎已經不見了,但是總有莫名其妙亂竄的魂魄引着他追過去。而且方向越來越偏僻,人煙也越發稀少。
司然皺了皺眉,神色凝重起來。駐足召出玉筝,小心翼翼向前追去。
大約又走了幾百步,一個轉彎,附近已經看不到普通人的身影。前方視線幾乎可以說是寬闊的,偶爾一些障礙物雖然阻擋了些視線,卻不算嚴重。
司然握緊玉筝,緩步靠近。眸中的疑惑和警戒更深,靈力逐漸彙聚于玉筝之上。
不遠處一片朦胧紅光,空氣裏尚有淡淡的煙霧氣息。不至于刺鼻,卻談不上好聞。附近渺無人煙,這詭異的紅光在深夜裏顯得更加突兀。
紅光不算刺眼,但是因為隔得有些遠,光線多少有些模糊了裏面的人影。司然看不清情況,只能察覺到裏面似乎有人在。心提起來,握緊了玉筝身形一動,直直刺了過去。
劍尖破光而入,直奔中心那人面門而去。司然适應光線後猛地一睜眼,差點收不住沖勢。
蕭遲捧着花,愣在原地,整個人一臉大寫蒙比。
“噗……”黑暗中,不知道誰在火光外圍笑出聲,驚醒了裏面同時愣着的司然和蕭遲。
邵硯抱着手站在香蠟外圍的陰影裏,忍不住笑道:“早說了你這招行不通,偏不信。”
蕭遲默默扶額:他就聽了陳佳佳這麽一回,誰想到這麽坑爹啊!
司然一臉茫然:“蕭大哥?你們……這是在幹嘛?”
日子選的特殊,就怕司然的出現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這一場別開生面的求婚幾乎都是熟人在場,連策劃人陳佳佳都無緣一見。
但見着旁邊一圈人都憋着笑的臉,蕭遲沮喪地垂下手。
“本來想好好浪漫一把,結果就這麽被毀了。”
司然打量了他一番,目光落在花上別着的戒指:“這是……求婚?”
段思坤默默點了點頭:他弟不算太蠢。
蕭遲聳肩:“看起來搞砸了。”
司然呆了呆,随即收起玉筝揚唇一笑:“唔……那當事人同意了,還算不算搞砸?”
蕭遲呆住,半晌猛地抱住人:“真同意了?同意可就不能反悔了!”
圍觀群衆終于大發善心,收起了調侃笑意,接二連三鼓起掌來,帶着滿滿的祝福。
段思坤在旁邊揚眉道:“該說的還沒說呢!”
蕭遲抱着人不肯撒手,揚聲道:“司然先生!請問你願不願意接受我的求婚,從此以後,陪我相伴一生,白首與共?”
司然笑意盈盈,眸中星光璀璨:“我願意。”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從此以後,王子和王子過上了幸福快樂沒羞沒臊的生活。
結束啦,還是想着說點什麽。首先呢,感謝一直陪伴我的孩子們,尤其銆小盆友,每章一條評論幾乎沒有斷過,可以算是最大的精神支柱了。其次呢,我造自己水平低,很多東西自己的能力支撐不起來,寫出來并沒有想象的效果。那種有心無力的感覺雖然說不出所以然來,但是有時候會很明顯。但是人總會進步,我會努力噠。願意陪着我的孩子,我會努力有一天,讓你們驕傲地告訴自己的小夥伴:你瞧這個大大是我很喜歡的一個逗比。
嗯,就這樣。
文結束啦,番外還在繼續。下一本,江湖破案系,繼續輕松路線。這次被一衆基友牆裂要求寫大綱_(:зゝ∠)_于是難産到什麽時候還不造,願意的點個作者收藏吧,麽麽噠。
連續半年的每晚撸文活動暫時告一段落了,小夥砸們,我們江湖再見。
PS:以上是完結辣天寫在存稿裏的話,新文大綱已撸,目前正在等封面制作。小夥砸們如果有興趣直接去文案點飛機票進入麽麽噠
【PS:番外有好幾篇,但是有純肉,我不敢發QAQ于是乎等以後我弄了群再說吧~你們懂~或者想要的小夥砸們可以直接戳我微博私信麽麽噠。噓~不要太張揚(應該在修仙那本文案裏有微博)(未成年禁止來索要肉章,尤其是某個高中小狗咋!)】
187|番外1
年節将至,外頭浪了十幾個年頭的二師叔徐天南和小師叔邊修月終于打算常駐古宅,不再四處亂跑了。
得知這個消息後,廖青眯着雙眼十分欣慰。而邵硯和司然則是同樣十分開心。
艾瑪以後逢陰節終于不是就他們兩個排兵布陣了,有勞動力用的感覺簡直不要太好。
為了表達自己的欣喜,司然撸袖子站到蕭遲的車邊,冷靜且十分萌的看着蕭遲。
蕭遲握緊了車鑰匙,看着媳婦亮閃閃的雙眼,軟嫩嫩的小臉,死守陣地!
司然動了動眼珠,湊上去‘吧嗒’親了一下。
蕭遲潰敗,丢下車鑰匙跑回屋。
師叔們!我盡力了!你們好自為之!
得到放行的司然興高采烈地坐上了車,追出來叮囑的段思坤嘴剛張開,就被噴了一臉尾氣。
嘶……這是什麽毛病,平時有個活什麽的也沒見你這麽積極啊!
以上,如果是程飛的話,必然會十分嚴肅地告訴他:作為一個男人,開着車耍帥才是真正的裝比路線!
但是,司然只會捧着一張老幼皆宜的包子臉,萌萌的看着他哥:“喜歡~”
徐天南和邊修月領了行李等在機場,沒過一會就看到自家小師侄獨自開着車趕來。車子漂亮的打了個滑,穩穩停在他們面前。只是比較奇怪的是,後面陸陸續續從同一個方向過來的車,都在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着他家小師侄。
司然笑得呲出一口白牙:“二師叔!小師叔!”
邊修月不滿:“為什麽就你自己?”
求婚的時候他們雖然沒在現場,但是結婚的時候可是他倆領着去的。雖然這二位只把求婚那天當結婚紀念日。但是!現在才幾天,這就連機場接長輩也不陪同了?如此歪風邪氣,決不能助長!
司然茫然地眨眨眼:“他們都在家等你們啊。”
徐天南拉着滿臉不爽的師弟兼媳婦将行李放好,坐到後排:“好了,先回去再說。”
司然乖巧清脆地應了一聲,然後……一腳油門到底!
邊修月正生着氣,盤算着回去怎麽整治蕭遲,猝不及防被晃悠了一下,一腦門砸在前座上,頓時眼冒金星。
徐天南穩住身體,順手一把拎住邊修月的後領把人鎖在懷裏,勉強不再晃悠。
司然毫不自知,一路上飄飄悠悠的繞過行人自行車電動車摩托車國産小汽車,進口小汽車,以及各式豪車,踩到底的油門自始至終沒有撒開過,方向盤轉的跟之前在他手裏打轉的引魂羅盤一樣快。徐天南心驚膽戰地看着,生怕他再把方向盤揪下來,根本沒有注意到他懷裏的邊修月是個什麽情況。
車子一飄一轉,四個轱辘同時離地兩厘米,又哐啷一下落地,然後吱呀一聲穩穩停住。司然摸摸下巴,點頭:蕭大哥的車就是好用!豪車就是不一樣。
然後剛一回頭,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後頭‘哇’的一聲。一股子嘔吐物的氣息蔓延至整個車廂,徐天南臉色頓時古怪起來。有點尴尬,有點崩潰。
司然一臉茫然:“小師叔怎麽了?”
徐天南看他一眼,根本不敢開口,也不敢動。
邊修月在那邊沒吐完,自己也被司然的車技弄得臨近崩潰。現下被這味道一刺激,徐天南擔心自己一開口也跟着吐了。
這麽些年四處走,天上飛過地下跑過,用兩張符咒直接浮空也不是沒有過,結果打道回府的第一天,就在小師侄的車上暈車吐了。這種經歷,真是一輩子都不想說出來。
蕭遲和邵硯等人在門口等了半天不見有人下來,覺得有點奇怪,跟着湊過來。一拉開車門,邵硯和蕭遲同時捂臉。
就知道司然開車會成這個局面!慘不忍睹!
終于把胃清空了的邊修月連爬帶滾的下了車,扒在蕭遲身上氣若游絲。徐天南僵着臉走下來,深呼吸新鮮空氣,硬生生把嘔吐的欲望憋下去,才看向司然:“你……有駕照嗎?”
司然:……
蕭遲:……
邵硯:……
段思坤:……
其餘人:……
下一秒,所有人控訴地目光看向蕭遲:馬丹沒有駕照你也敢往外放!生怕玩不死人是嗎!
蕭遲無辜委屈臉:他這不是被媳婦的車技早就震驚了,根本忘記了媳婦沒有駕照這事麽?何況媳婦眼睛可亮,技術可好,根本不會出事,就算出了事也有辦法第一時間把可能危及到性命的人眨眼挪個地。技術流,就是這麽任性!
但是他也就是想想,不敢說。
于是這一天,司然被輪番教育了一遍,回家後拒絕和蕭遲友好交流。
蕭遲苦着臉被趕到書房,痛定思痛,一拍桌子。
“然然!過完年我們去考駕照!”
司然頓時喜笑顏開:“真噠?”
蕭遲用力點頭:“真的!”
于是司然心花怒放的湊到蕭遲身邊撒嬌賣萌,蕭遲如願以償和媳婦進行了友好交流。第二天起床後,蕭遲扶了扶腰,捶了捶腿。
略酸,略軟。
過了年,開春後,蕭遲正忙着分公司開業的事情,突然就被Ann敲開了辦公室的門:“BOSS,下面的人說,吉……夫人他開走了您的車。”
蕭遲将Ann嘴裏吉祥物三個字逼回去後,滿意地收回了目光。然後下一刻猛地站起來:“什麽?!”
Ann死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