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北安軍平叛小牛山賊衆的事跡傳遍臨城地界,而同為剿賊行軍都營則陷入勾結賊人作祟北安軍的風潮裏,一時間民風四起,姚啓聖借着林秀的告言,直接官令都司馬鐘接管行軍都營,将以于海龍為首的名望官家體系給割裂出城防體系,簡直斷了于海龍一臂,如此使得于海龍怒火暴然,與姚啓聖徹底對立。

在臨城官家争鬥中,林秀以北安軍三死威殺的軍義名聲頒布招兵令,不過數日,四野村漢壯夫們便聞風趕來,北安軍輕易聚甲六千,徹成一軍系,其聲勢浩蕩猶如初升東日,再震四野。

可就在這時,一件震驚大夏根基的動蕩從河西傳來,風潮旭日相向沖擊,也就一個晃神的功夫,北安軍的聲威就像海洋孤舟般瞬間消散。

“咳咳…”粗重的喘息,沉沉的愠怒,夏安帝看着河中來報,一副老态猶如囚龍破空,吓的黃安趕緊上前撫背:“陛下,切莫生氣…氣壞了身子,于國體不安啊…”

“這個景禹寅…竟然敢私自殺害朕的禁軍,此罪,無可赦免…”怒聲中,夏安帝枯幹的老手發力猛甩,将河中告書扔了出去,徑直砸到龍錫臺上的琉璃盞,于是乎,這件價值連城的珍品器物一晃眼功夫,便碎成一堆殘屑。

乾清宮門外,已經位入世子輔政的齊王景俞天聽到庭門內的怒聲,心下一慫,止步不前,雖然夏安帝日漸老朽,可龍之天怒非他可以承擔,身後,随之面聖的中書閣光祿大夫杜如庭道:“殿下勿憂,此番河西軍暗作前去接管軍務的中都禁軍,已經觸了陛下的逆鱗,這正是殿下罪出秦王聲威的機會…”

景俞天聽到這些,穩下心緒,庭門太監當即傳令,不多時,黃安出來:“殿下,陛下心怒,疲憊不已,切莫多言!”

“多謝總管提點!”景俞天說話中,近侍王俊暗中奉上金錠一枚,黃安笑笑,轉身入門閣。

來到寝宮庭內,景俞天躬身縮首,一副下尊模樣,不待他道出‘陛下萬歲的虛言’,夏安帝已經唾罵:“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事到如今,景禹寅徹底與你站到對立面,連他的王妃都敢強壓中衛郎傳話與朕,你…你…”

“父王,兒臣知罪!”景俞天跪地叩首,一連數頭直磕的他額頂見紅,身旁,黃安與杜如庭皆覺得火候已過,趕緊齊聲求情。

“陛下勿怒,河西軍自持功高骁勇,關于剿滅接管軍務的禁軍,實屬事态之責…”

“殿下,秦王骁勇,自他暗中逃離中都,就已彰顯其心,杜大人這話,并非虛言…”

杜如庭、黃安齊聲請求,讓夏安帝稍稍怒散,他看着景俞天,道:“皇兒,起來吧!”

“謝父王!”

景俞天起身退步,一臉尊敬,夏安帝緩息半晌,道:“秦王的事,你打算怎麽做?”

“兒以為,地方軍絞殺中都皇恩軍,此為大不敬之罪,必須嚴令下诏,一拿兇手,二壓其軍,三…”景俞天鼓勁狠聲:“務必強押二弟前往中都戴罪!”

夏安帝聞之眉目緊閉,那抹精光好似利劍直射景俞天的心底,半晌,夏安帝道:“天兒,你若早有這番狠辣,事情如何會做到這種地步?罷了,你代為下诏吧,但是朕責令你,賀蘭氏之變,決不能在發生!”

景俞天快速思索,躬拜告退。離開乾清宮,杜如庭一抹額頭的汗水,道:“殿下,你方才太莽撞了,若是陛下心存憐憫,你那有谏言…是給自己挖坑啊!”

“事已至此,本王別無選擇,與其畏畏縮縮,不如奮起一搏,只是…”景俞天稍有憂心:“本王這麽做,算是迎了燕王那崽子的心願,若是罪令河西不成,必然兵禍起,萬一燕王那崽子在背後…”

“殿下此憂多慮…”杜如庭自信道:“他燕王雖然勢大,可缺一個嫡長位名分,您現在已經入位世子,可以代為陛下發诏,此番解決河西安穩之事,大可與他一條诏令,一旦河西兵變,他江淮必須出兵出糧奉皇恩,那時,燕王不尊就是違逆皇令,而夏安帝健在,他沒有反的膽子…”

“出兵?江淮距河西千裏,中間橫跨中都,他怎麽會?”

“殿下,您要的只是安穩奉诏,又不是他真的出兵出糧?所以,燕王唯一的反應就是诏令入海,無聲無息,而您就要借着這個機會,将河西的事給解決,若您實在放心不下,可以令東州都督奉命兵出南東郡,此與江淮隔河相望,他燕王若真敢動,東都兵就是懸在他燕王後頸上的刀子…”

臨西縣,縣令于天德聞知北安軍滅小牛山賊患,勢大震天,而他給于海龍暗中告罪的書信并無回音,甚至聽說于海龍與姚啓聖明面對立,此讓他心怕不已,并且他還聽說蘇氏商行蘇曼華的二弟身入北安軍,做了什麽議郎史,想到這,于天德急召韓忠前來,結果韓忠卻帶着蘇曼華來此。

“于大人安好!”

蘇曼華施禮萬福,于天德心下暗抽:“你來作甚?”

“家弟被關縣府十數日,是否該放出來了?”

“蘇武當衆…”不待于天德說完,蘇曼華示意,随從奉上銀錢千兩:“請大人笑納…”

于天德面色瞬變不一,結果韓忠附耳,于天德驚然之後,拱手:“蘇少東家言語至此,本官就放一個薄面,來人,去将蘇三公子請出來!”

縣府門外,蘇文駐馬立身,身旁,方化領着一都隊的北安騎靜候,待蘇曼華與蘇武出來,蘇文下馬:“長姐安好!”

“有勞二弟了!”蘇曼華笑笑,沖方化道:“敬請大人前往蘇府歇息…”

“少東家客氣,在下奉将令來此,既然三公子無安,在下要即刻回令!”方化說完,帶人離開。

當蘇曼華帶人蘇武離開縣府,于天德才唾罵:“商賈賤種,怎麽就一轉身變成将位的從家了…”身後,韓忠聽着這些,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