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晴纭趴在長凳上,望了望天,打算從容赴死。
“郡主。”
沈姑和沉香不知打哪兒冒了出來,一見這陣勢就吓白了臉色,都顧不上管慕晴纭了,沖到廳堂裏就跪下求情。
“求殿下開恩,郡主她還小……”
淩璟連看都不看二人一眼,更別說回應。
慕晴纭擡頭喊道:“你們別求他,我不怕的,我也不小了……”
“殿下,郡主之前墜馬受傷還沒痊愈,怎經得起……”
“還不動手。”
“是。”大胡子走到門邊下令:“行刑。”
一板子下來,慕晴纭全然沒了剛才的大義凜然,畢竟這屁股疼得跟開了花兒一樣,不怕是裝的,疼是真真的……
又是一板子……眼淚在她眼眶裏打轉,她埋低了頭趴着,一聲不吭。
“晴纭……”陸旻沖了出來,卻攔不住行刑的士兵。
慕晴纭疼得滿頭大汗,緊咬牙關擠出一句:“我……我沒事。”
陸旻又回去求情:“明王殿下,求殿下饒了晴纭吧。”
看着木杖起起落落,沉香哭成了淚人:“郡主……”
慕晴纭将下唇咬出一道血印,不求饒也不吭聲,越是面對狂妄自大的人越不能認慫。
大胡子嘆道:“郡主年紀輕輕,夠能忍的,愣是不哭不鬧。”
“停。”淩璟道。
他數了,不多不少正好十下。
淩璟起身走出廳堂,路過慕晴纭身邊時看了她一眼,卻見她眼中滿含堅毅,的确比同齡人要堅強不少。淩璟讓人傳軍醫來給慕晴纭看看,然後帶着衆将領離開了劉家。
“郡主。”沈姑急忙抱起慕晴纭。
“疼!別碰……”
也許是擁有了九歲的身子同時也擁有了這個年紀的幼稚和脆弱,等那群人走後,慕晴纭将心裏的憋屈全都發洩了出來,哭得委屈。
“晴纭,都是我不好,我應該替你挨罰的。”
“不關你的事,冤有頭債有主!”她抹着眼淚說道。
一場風波就此平息,沈姑和沉香再有怨言也只能憋在心裏,不敢像找侯将軍那樣去找明王理論。
其實命令歸命令,那兩個行刑的士兵下手還算有分寸,雖然疼,但也沒有打得細皮嫩肉的慕晴纭皮開肉綻,手起仗落放了不少水,加上軍醫送來活血化瘀的金瘡藥,休養三日生龍活虎。
慕晴纭只嘆手底下的人都比主子有良心!
等他們啓程的時候,聽說淩璟早走了,不過留了幾個将領下來護送他們去都城平京。
“咱們家郡主真是吉人天相,受了那麽重的罰,這就好全了。”馬車上沉香笑說。
“郡主以後別再招惹不能招惹的人了,京城不比麓州,麓州是咱們自己家,郡主想怎麽胡鬧都可以,可京城是天子腳下,多的是明王那樣的皇親國戚。”
即使一切的确是她的注意,可慕晴纭還是好奇,無論陸旻怎麽求情,淩璟雖不理會陸旻,但也不敢打罰他,難道連淩璟都對陸旻心存忌憚?
“為什麽他不敢罰陸旻呢?”
“郡主別問了,等到了京城,郡主要聽話,想來過幾年郡主就能回去了,郡主好好的出來就得好好的回去,要是郡主有個三長兩短,奴婢和沉香怎麽向王爺交代啊。”
“我爹對我很好嗎?”
沉香笑道:“郡主不記得之前的事,就記得調皮搗蛋了。”
沈姑說道:“郡主是王爺的掌上明珠,從小舍不得打舍不得罵,王爺對郡主就是捧在手心怕丢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寶貝着呢。”
也是,不然之前的慕晴纭怎麽會舍不得自己的爹,想要回麓州呢。
“唉……”慕晴纭托着下巴一嘆,眨巴着眸子,長睫靈動,說得她好想去看看她在這個時代的爹呀。
趕了幾天了路,總算到了平京城,聽見外面陣陣喧鬧,慕晴纭掀開車簾看了看,原來是到了街市。路上來來往往的人多,街旁的小販熱情吆喝,看起來這個朝代還算太平,人們安居樂業,不愁生計。
“快看,聽說這兩個就是藩王家的郡主和世子,多風光啊。”
“王爺家的孩子也不好當呀,這小小年紀就離開爹娘到京城來,皇宮裏再怎麽錦衣玉食,也比不上在爹娘身邊粗茶淡飯的日子啊。”
聽見外面百姓的議論,沈姑忙放下車簾:“郡主別看了。”
“他們說得又沒錯。”慕晴纭淡淡道,只是她心态不一樣而已,不在乎為不為質。
“郡主別聽他們胡說,郡主身份貴重,這是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
慕晴纭坐直了身,雙手往膝上一拍,舒了口氣:“沒事,既來之則安之。”
沈姑欣慰地笑了笑,自家小主子上次從馬上摔下來後就像是長大了不少。
到了客棧外,慕晴纭走下馬車,颠簸了這一路,舊傷複發……隐隐作痛……
陸旻說道:“晴纭,咱們還要在這兒住幾日,等其他幾位世子到了再一塊兒進宮拜見陛下。”
“哦。”
慕晴纭擡頭望了望,這次他們住的地方是城裏的客棧,外面則是繁華的大街,真忍不住想逛逛,可是身後跟了一大群随從侍衛,怎能随心所欲。她撇撇嘴,讓陸旻先進去,她留在外面再看看,就算出不去,多看幾眼也是好的。
“啪!”的一聲。
慕晴纭驚然回過頭,只見一桶冷水從樓上澆下,将陸旻淋了個徹徹底底。
“世子!”莫楓和幾個随從大驚。
“陸旻你沒事吧?”
慕晴纭快步進去,又聽聞樓上傳來“咯咯”的笑聲,她擡頭瞥了瞥,一個男孩兒趴在欄杆邊上朝她做了個鬼臉,他的年紀和陸旻相仿,身邊還放了個水桶。
不是他幹的是誰!
“瞪着我幹嘛,我這是在給他接風洗塵,不用水怎麽洗?”
莫楓惱道:“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要是傷了世子,你可擔待得起?”
“嚷嚷什麽,世子了不起?大家彼此彼此,能住進這客棧的都是世子。”
“你也是?”慕晴纭哼笑。
男孩兒清了清嗓子,像模像樣地拱手道:“在下趙久霖,久旱逢甘霖就是我,吶,我老爹是定西王。”他又指了指身邊的水桶,眯眼笑道,“吶,甘霖,記住了?”
“哦。”
慕晴纭應了聲,不再理會那狂妄的小子,見莫楓帶陸旻去換衣裳了,她便也和沉香她們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喂,別走啊!好歹我也是個世子,你就這麽不把我放眼裏?”
慕晴纭站在樓梯上,側眼斜睨着他冷道:“你捉弄了我的朋友,我還應該對你客氣?”
趙久霖跑來在樓梯口堵住慕晴纭,盯着她仔仔細細看了一番,饒有興趣:“我只聽說過有質子,從沒聽說過有質女的,你就是鎮南王家的丫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