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淩重譽走到慕晴纭書案前,遞給她一沓紙:“晴纭,你拿着這些照着練。”

慕晴纭停下筆,拿過那些紙翻了翻,上面都是別人謄抄的詩詞警句,字若游龍,剛柔并濟,比她之前的字帖好多了。

她欣然問道:“這些字寫得真好,你從哪兒弄的?”

“這你就別管了,反正沒人敢燒。”淩重譽笑了笑,說完就回去了。

慕晴纭翻着字帖,笑容挂在嘴邊。她現在越來越能體會到什麽叫朋友多了路好走,昨日剛沒了字帖,今天就有人雪中送炭,不會耽誤終考。

冬已深,外面的雪下得越來越大。

慕晴纭是沒什麽心思看雪,要是沒離開的必要,她便寸步不離地守着她的書本,就怕一個不留神又變成灰了。好在淩重睿像是消停了,沒再打這些字帖的主意。

“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慕晴纭念着字帖上的句子,一筆一劃地臨摹,寫好之後又拿出之前練的對比。

“喲,慕兄,你這字進步得夠快的。”

慕晴纭頭也不擡地說道:“多謝誇獎,只是要給陛下過目,這還遠遠不夠。”

“別寫了,今兒天氣這麽好,出去打雪仗去?”趙久霖道。

“不去。”

“別介啊,不差這一會兒,你都晾了我和陸小胖這麽久了,好歹也該顧顧哥們幾個呀。”

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麽這麽努力。

淩璟拿信要挾她的事,慕晴纭一直瞞着趙久霖和陸旻,告訴他們也于事無補,反而會讓他們跟着一起擔心。

“殿下的玉佩當真是稀世珍品啊。”

“我從沒見過這麽好的玉。”

“真是個好寶貝。”

慕晴纭擡頭望了一眼,淩重睿正現寶呢,身邊裏三層外三層圍了不少人,就連秦懷遠都跑去湊熱鬧了。

趙久霖只是伸脖子望了望,沒甚興趣。他拿慕晴纭沒辦法,于是把陸旻生拉硬拽拖了出去。

不一會兒淩重睿和他的小跟班們也離開了書房。

慕晴纭得了清靜,正準備沉下心好好寫字,忽然一個白團飛來,毫無偏差地砸中她面前的宣紙,雪團碎作冰碴。

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誰在搞事。

“趙久霖!”

慕晴纭拍桌而起,火冒三丈,連紙帶雪一塊兒團成團,猛砸向門前竊笑的人。

趙久霖往門邊一閃,完美躲過,又探出腦袋,朝慕晴纭勾勾食指:“出來呀。”

惡作劇加挑釁,是可忍孰不可忍!慕晴纭氣沖沖追了出去,勢要砸得他腦子開花兒。

趙久霖見勢不對撒腿就跑,卻被身後那壯碩的小子擋住去路,怎麽推都推不開。

“你怎麽能打擾晴纭呢。”

“陸小胖你閃開!”

趙久霖話音剛落,後腦勺頓時又冰又疼,剛回頭,又是一個雪團朝他飛來,正中腦門。

慕晴纭哈着氣搓了搓手。

趙久霖抹去腦袋上的冰碴子,咬着牙道:“此仇不報非君子。”

趙久霖追逐着慕晴纭,雪中陷入一片混戰,漫天飛雪中,幾人奔跑在院中各處,但凡有人砸慕晴纭,陸旻都會擋在她前面。

淩重譽加入慕晴纭陣營,趙久霖寡不敵衆,沾了一身的冰碴。

“霖哥哥我來幫你。”

淩重歡抓起一團雪就朝淩重譽砸去。

慕晴纭看着淩重譽笑道:“你妹妹叛變了,胳膊肘往外拐啊。”

“意料之中,歡兒常說趙世子會哄她開心,是個好人。”

他們在雪中盡情追逐,嬉戲,享受着這個年紀該有的快樂。

打完雪仗,慕晴纭盡興而歸,看見桌面空空就是一愣。

東西又不見了……

慕晴纭快步沖到書房後,發現炭盆裏面沒有燒東西,她又回頭看了一眼淩重睿的位子,他座位旁的書箱還沒關嚴實。

慕晴纭走過去打開一看,字帖果然在裏面。她拿出字帖走回自己坐位上,沒有聲張。

“站住!你為何在本太子的位置上偷偷摸摸?”

慕晴纭轉過身冷笑:“我還想問太子殿下呢,殿下又拿我的字帖何用?”

“笑話,本太子會看上你的東西?”

慕晴纭小白眼一翻,回自己位子坐下,鋪好字帖繼續。

淩重睿在書箱裏翻找後,朝慕晴纭厲聲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盜本太子的玉佩。”

衆人的目光齊刷刷的投向淩重睿。

慕晴纭擡頭,只見淩重睿又将書箱翻了個遍,火冒三丈地盯着她。

“笑話,我會偷太子殿下的玉佩?”

“本太子的玉佩就放在書箱裏,只有你動過,不是你拿的是誰?”

慕晴纭心裏“咯噔”了一下,賊喊捉賊?她懶得理會淩重睿,埋頭繼續練字。

“還不快交出來!”

“要我說多少次,我對太子你的玉佩不感興趣。”

“還敢狡辯,他們都看見你翻過本太子的書箱,就是你拿的。”

陸旻和趙久霖他們回到書房,只覺氣氛不對,慕晴纭和淩重睿僵持着,都直盯着對方,目光帶火。

了解了來龍去脈後,趙久霖道:“太子,這你可就冤枉我慕兄了,慕兄是什麽樣的人我們都清楚,我趙久霖擔保,她不會盜你的玉佩。”

“都看見慕晴纭碰了太子的書箱。”座位上的秦懷遠忽然補了這一句。

淩重睿的一幫跟班也附和:“就是,我們都是人證,就是慕晴纭拿的。”

慕晴纭的目光冷掃了一圈:“怎麽,想栽贓嫁禍?”

錢師傅随後趕來,跟着淩重睿一起一個勁質問慕晴纭。除了陸旻和趙久霖還有淩重譽兄妹外,所有人都向着太子,将矛頭直指向慕晴纭。

慕晴纭只覺百口莫辯。

趙久霖和陸旻好說歹說也沒能讓錢師傅相信慕晴纭,畢竟這是在皇宮,太子和世子孰輕孰重,錢師傅等人自然能分清,形勢不容許師傅們質疑太子,于是只能質問慕晴纭。

慕晴纭唇邊挂着冷笑,索性不再開口。

慕晴纭拒不承認,錢師傅他們質問不出個所以然便也不敢處置,書房一度陷入沉寂,直到一個太監跑來傳話:“麗妃有旨,傳榮寧郡主去熹微宮問話。”

麗妃,這又是哪號人物?

慕晴纭還沒來得及打聽,就被那幾個太監和宮女帶到了熹微宮。

宮殿富麗堂皇,紗幔重重,殿裏面焚着香,四處氤氲着香氣。

女子斜倚在殿前的坐榻上,膚白貌美,珠翠滿頭。她的一雙丹鳳眼輕眯着,蔥指纖纖,正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手上的護甲。

“父皇和母後都不在宮中,麗娘娘可要為睿兒做主啊。”

慕晴纭這才注意到,女子身邊還站了個淩重睿。怪不得她和錢師傅理論的時候,淩重睿不見人影,原來是跑來找人撐腰了。

麗妃拉過淩重睿坐到身邊:“睿兒是太子,什麽人敢與你作對?”說話間瞥了瞥慕晴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