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過去,慕晴纭四人重返禦學,不過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今日淩重睿來得特別的早,坐在那裏一聲不吭。

太子雖然來了,可書房裏卻很安靜,氣氛有那麽幾分詭異。

慕晴纭知道淩重睿心裏肯定憋着氣,她沒打算招惹淩重睿,和門前的淩重譽打過招呼後去到自己的位子。陸旻他們也都沒有理會淩重睿。

“四個小毒瘤你們給本太子等着!”淩重睿咬牙切齒。

趙久霖第一個氣炸了,怒沖沖地想去找淩重睿算賬。陸旻攔下趙久霖,搖了搖頭,示意他別沖動。

慕晴纭回頭看了看太子,只覺惠貴妃說得對,這些皇親國戚看不起他們,恨不得将他們除之而後快,他們四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應該團結。

他們和淩重睿的過節越來越深,但慕晴纭的日子卻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禦學的每個師傅都對她都十分客氣,更可謂是照顧有加。這放在從前簡直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聖旨到——”

清亮的聲音傳來,書房裏的讀書聲暫且停歇。

“快快快。”錢師傅放下書本,招呼着大家出去接旨。

來的是泰康帝身邊的大太監何常,他捧着一卷明黃聖旨走入禦學。

“聖旨到,榮寧郡主接旨。”

慕晴纭一驚,接着快步走到最前面,與衆人同跪拜:“臣女在。”

“陛下有旨,榮寧郡主聰穎端慧,于朕危難之際忠勇救駕,今加封為敬和榮寧郡主,另賜鎮南王府黃金千兩,免麓州賦稅三年,欽此。”

慕晴纭雙手接過聖旨,再拜:“臣女接旨,謝陛下隆恩。”

何常走後,慕晴纭還處于懵懂狀态。一句話,能讓她和她的家擁有這樣的榮譽,但一句話也能讓她和鎮南王府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趙久霖撓撓頭:“這敬和是個什麽封號?”

錢師傅道:“敬和郡主,乃親王之嫡女才有的尊谕,祿二千石,為師要恭喜郡主了。”

“謝謝師傅。”慕晴纭笑了笑,她高興的并不是她得了這個尊谕,而是她的功勞能惠及麓州。

血緣和姓氏已經注定她和這些皇親有別,所以慕晴纭不指望一個稱號就能讓皇族對他們一視同仁。

慕晴纭領賞之餘還不忘問一句:“師傅,年前的終考,誰是是第一啊?”這才是她最想知道,也是最擔心的。

“這個為師做不了主,要待陛下和諸位王爺過目之後才會有決斷。”

諸位王爺過目?

慕晴纭小臉兒失色,答卷送到淩璟面前,她還能讨到什麽好?

而結局往往出乎意料。

三日後,慕晴纭在禦學終考得了第一的消息震驚皇宮上下。大皇子淩重譽年年拔得頭籌的記錄竟被一個外姓王族打破,還是個郡主,一個十歲女孩兒。

慕晴纭正高興,課間,有個小太監來喚慕晴纭出去。

慕晴纭去了,卻沒猜到在後花園角落裏等着見她的會是他。

“說吧,什麽事?”她走近,繃着臉。

淩璟看了看手中的答卷,淡淡道:“若是比随機應變,你确實該得第一。”

先不論他是怎麽知道她臨場發揮的,但慕晴纭覺得他那句“确實”略帶諷刺意味,是在說她得第一其實是僥幸咯?

慕晴纭本來還不錯的心情又被淩璟給攪得一團糟,叫她過來就是來挖苦嘲諷的?寫得差就寫得差,這第一又不是她自封的,怪得了她?

慕晴纭撇過頭冷笑:“是,在殿下眼裏,論學識,我恐怕還比不過殿下的親侄子太子殿下,食言就食言,找什麽借口,大不了那信我不要了,殿下要告告就是。”

“本王沒那麽清閑。”淩璟卻将信和策論一并遞給慕晴纭,轉身離開。

她從來沒在他臉上看見過悅色,至始至終都是這副冷得要死的樣子。

慕晴纭拿過信和策論,沉着眸子看了看策論。就算她拿了第一,他也只是遵守諾言給了她信而已,還說什這篇策論不配得第一,明明就是他是看不起她們這些外姓人,一句話就能否定她努力的結果。

慕晴纭滿面春風地去,氣鼓鼓而歸,将策論和信往桌子上一拍,窩着火落坐在位子上。

陸旻回頭問道:“晴纭,你怎麽了?”

“沒什麽。”

陸旻拿過那封信,看清信上所寫的時候大吃一驚,這上面如實記載着他們溜出客棧和被抓回來的經過。信是侯庸所寫。

慕晴纭瞥了瞥信:“沒事了,撕了吧。”

“這封信不是應該在明王那兒嗎?”陸旻問。

“我和他打賭,要是我終考能得第一,他就把信還給我,這次還算他言而有信。”

皇族世子中有一人譏诮道:“慕晴纭,你以為你是憑真本事拿的第一,實話告訴你,要不是你的字和七皇叔的字相像,父王和各位叔伯才不會認可你的策論。”

慕晴纭頓時鎖緊了眉,她的字和淩璟的字很像?

慕晴纭忽然想起什麽,她飛快地拿出平日練的字帖翻來覆去看,這上面的字是淩璟寫的?!

淩重譽走來安慰她道:“晴纭你別聽他的,要是你的策論寫得不好,父皇和皇叔們也不會只顧着給七皇叔面子而睜着眼睛說瞎話呀。”

“這真是淩璟的字?”

淩重譽點頭:“是,這些是我好不容易從皇叔那兒求來的。”

慕晴纭翻開策論和字帖對比,經過她苦苦的練習,雖然火候還差了不少,但也有了部分相似度。

她竟然練了一手淩璟的字!

慕晴纭捶打着桌面。都說見字如見人,她提筆一寫,不就是無數讨厭的面龐在她眼前晃來晃去……晃來晃去?

她能得第一,竟是因為皇親國戚們賣了淩璟的面子,他們是在巴結淩璟,而不是在欣賞她慕晴纭。

淩重睿哼笑:“小毒瘤還想出人頭地,別忘了這裏是平京,有你們待的地方嗎?”

夕陽西下,慕晴纭房間的門緊閉,淩璟的嘲諷和淩重睿的謾罵聲殘留耳邊,讓她不禁又想起了惠貴妃的話。

門再打開時,慕晴纭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沖到前院去,敲開了陸旻和趙久霖的門,召集他們到花園裏說話。

“啊?一起考第一?”

對于慕晴纭的提議,趙久霖大吃一驚。

慕晴纭冷瞥着趙久霖:“做不到?”

趙久霖撓了撓頭:“慕兄,小弟我實在沒慕兄你那麽大的決心,我玩兒還來不及呢,哪兒來的功夫學啊。”

陸旻道:“我覺得晴纭說得對,咱們四個是應該團結起來争口氣,晴纭,上次的事你不該瞞着我們的。”

慕晴纭皺眉:“過去的事就別提了,說到底咱們就是以為被人看不起才會被要挾,太子做了那麽多錯事,怎麽不見淩璟去要挾太子?”

趙久霖又道:“可争氣歸争氣,有沒有別的法子?”

“沒有!”慕晴纭斬釘截鐵,又環顧周圍,“秦懷遠人呢?”

“晴纭你放心,秦懷遠他會跟咱們一起努力。”陸旻說道,畢竟秦懷遠還有把柄在他手裏。

“我才不相信,我要親自跟他談談。”慕晴纭邊說邊起身朝秦懷遠的房間走去。他們三個本來就很團結,不合群的只有秦懷遠一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