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到。”

這一聲通傳讓惠貴妃的神色破冰,她唇邊浮出笑意,看着太子說道:“太子殿下來得正好,陛下和皇後娘娘正商量着要給殿下定親呢,人選就是殿下的同窗,榮寧郡主。”

皇後笑了笑:“是啊睿兒,郡主德才兼備,以後有郡主輔佐你,母後能省不少心。”

淩重睿皺緊了眉:“父皇和母後要兒臣娶慕晴纭?”

泰康帝問道:“怎麽,你不願意?”

淩重睿瞥了瞥滿臉惶恐的慕晴纭,揚唇一笑,拱手道:“兒臣不嫌棄,等她長大了就來給兒臣當妾吧,若她恪守本分,兒臣興許可以封她個側妃當當。”

慕晴纭扯了扯嘴角,笑得諷刺。

泰康帝一巴掌拍在案桌上,龍顏大怒:“混賬!你都說的是什麽話!”

皇後惶然跪下:“陛下息怒,太子他……他不是這個意思,郡主……郡主是一定要當正妃的。”

皇後這一跪,衆妃也只能跟着跪下,埋低了頭大氣都不敢出。

“母後,你就別替兒臣做主了。”淩重睿又看着泰康帝,“父皇,兒臣讨厭慕晴纭,父皇要是想把她留在宮裏,那就讓她嫁給淩重譽。”

舒貴人聞言擡頭,嘴角抽動了兩下,似笑非笑。

慕晴纭跪在皇後身邊,蹙起小眉,嘟嘴道:“陛下,晴纭還小,想多陪陪父王,不想嫁人,陛下也別怪太子和皇後娘娘,要怪就怪我吧。”

賣萌可恥,但她不賣萌就得被人家連人帶下半輩子一起賣了!

果然,這一招很奏效。

膝下沒幾個女兒的泰康帝頓時心軟,親自扶慕晴纭起來,然後派人先送她回去。

定親的事就此作罷,但淩重睿口不擇言的下場卻很慘。

據說那日泰康帝在昭華宮斥責太子斥責了好幾個時辰。期間皇後想了很多辦法,還搬來了數位王爺當救兵,可依然沒能讓泰康帝息怒。直到黃昏時分,皇後請來淩璟替太子說情,才讓泰康帝放淩重睿回了東宮。

慕晴纭聽着過程很過瘾,聽着結局卻很不解氣,一個她讨厭的人救了另一個她讨厭人,這是給她加倍添堵!

時光飛逝,他們跟着泰康帝出宮狩獵的日子轉眼就到。

随行的有淩重譽淩重睿等皇子,還有幾個王爺,但讓慕晴纭非常高興的是——沒有淩璟!

為了确保不像上次在馬球場一樣指錯人,弄得大家都尴尬,慕晴纭特地找人打聽過,證實随行的親貴中真的沒有淩璟,因為淩璟這幾天有公務,人不在平京。

慕晴纭總算放了一百個心,輕裝簡行上路。

出了平京城又趕了幾日的路才到達打獵的地方,慕晴纭望了望周圍的風景。這幾座山頭都是皇家圍場,看這山高谷深樹木茂密,想必多的是珍禽野獸。

她對打獵還是沒有興趣,只想出來玩玩兒而已。

畢竟是皇帝駕臨,山腳下的行營頗具規模。到了夜裏,放眼望去,大大小小的營帳多如天上的繁星。

慕晴纭扒在營帳窗前,打望着外面。

沈姑鋪好床,回頭說道:“郡主奔波了幾日一定累了,早些睡吧。”

“麓州是什麽樣子呀?”慕晴纭輕聲問道。上次她說想陪陪父王并不全是為了拒絕泰康帝指婚,而是她真的想見見她現在的爹。

據說她的爹很疼她,把她當寶貝一樣供着。

她又從惠貴妃那兒得知皇後對她好,其實就是看中了這點而已。皇後對她并非真心實意的照顧,而是盼着拉攏她,好讓鎮南王府成為淩重睿太子之位的保障。

難怪皇後寧肯當着她的面數落淩重睿也從沒為難過她,對她要多好有多好。

皇後謀劃已久,只是她沒有想到而已。

原來,皇後那些和藹的笑容的背後,滿滿的都是利益和算計。

宮裏的女人,好可怕,她現在的小腦袋怎麽算得過她們,她只想回家,回麓州看看。

“郡主還沒想起從前的事?”

慕晴纭搖了搖頭。

“麓州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郡主以後一定會回去的。”

慕晴纭轉頭望着沈姑:“以後是多久?”

沈姑嘆道:“也許就三兩年吧,想必等郡主長大了,陛下會放郡主和世子們回去。”

“父王一個人在麓州得多孤單啊。”慕晴纭撇撇嘴。

慕晴纭說完,擡頭才見她這一句話竟然讓沈姑紅了眼眶。

沈姑拿着手絹擦了擦眼淚:“從前王爺要是一天見不着郡主就茶飯不思,郡主離開已經一年,還不知王爺有多想郡主。”

“君和臣就不能互相信任嗎?”

“那倒未必,陛下雖然多疑,但素來都很信任明王殿下,陛下把永安軍都給了明王,那可是大燕的屏障啊。”

慕晴纭蹙眉:“可是鎮守四方的是四大藩王,藩王府的軍隊不也是大燕的屏障?”

“藩王府的軍隊常年割據在外,是會另認主子的,是屏障還是隐患全取決于四位王爺,陛下和朝臣忌憚的正是這一點。”沈姑将慕晴纭擁入懷中,笑說,“郡主還小,現在不明白,等郡主長大了就知道了。”

其實她是明白的,可她和趙久霖陸旻這麽要好,他們的父親一定也不是壞人。她多希望泰康帝能信任他們四個的父親,大家相安無事不好嗎?

天大亮的時候,外面號聲響起,梳妝打扮好的慕晴纭走出營帳去往集結的地方。

皇族子孫和陸旻他們個個一身盔甲,背着弓箭整裝待發。

慕晴纭只覺得今天的場面雖然熱鬧,但好像沒她什麽事呀……

泰康帝登上高臺說道:“今日你們誰打的獵物多,朕必有重賞!”

衆人齊呼萬歲,聲若雷霆。

慕晴纭也很振奮,可是自從她上次在衆人面前丢臉後,她就再沒拿過弓箭,更別說要和他們一起打獵。

鑼聲一響,所有人都跟離弦的箭一樣策馬沖了出去,生怕落在後面搶不到獵物。

陸旻挽着缰繩走到慕晴纭身邊道:“晴纭你就在這兒等着,等我給你抓只活兔子回來。”

“又是兔子……”慕晴纭苦着臉。

“等着啊。”陸旻揚鞭一揮,騎馬跑遠。

皇親國戚們傾巢而出,行營空空蕩蕩的,只剩下無數默默做事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