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颠簸讓慕晴纭恢複了意識,她想說話,卻發現嘴又被堵住了。
車輪的聲音讓她意識到她在一輛馬車上。
她側倒在車廂裏,手腳依舊被捆得牢牢的,動彈不得。
聽聞周圍還有呼吸聲,慕晴纭轉過身,頓時驚然。馬車上除了她之外,還有三個同樣被堵着嘴綁着手腳的女孩兒。她們目光中除了驚恐就是驚異。
慕晴纭在心裏嘆了嘆,看來她們跟她有着相同的命運。
她們幾個都沒法說話,就這麽互相看看,大眼看小眼看了一路。
馬車行駛,車簾晃動,慕晴纭從窗簾擺動的縫隙朝外面看去,她們又在一座深山裏翻山越嶺。她連平京城的路都不熟,更何況這城外荒郊野嶺的,開始擔心起自己該怎麽才能逃出去。
馬車行駛了一天一夜才出了深山,又駛進一處小縣城。這裏的房屋低矮簡陋,與繁華的平京城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不知道自己被人販子帶到了什麽鳥不下蛋的地方。
車上的女孩兒一個個疲憊不堪,靠着車廂睡熟過去,後來被人販子敲醒,趕下馬車。
眼前這處院落就是她們落腳的新地方,比起縣城裏其他的建築,這間院子能算得上是個大戶人家。
好屋子當然沒有她們的份,留給她們的栖身之所就是一間寬敞的——柴房!
慕晴纭又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被拐來的女孩兒不止她們四個,這柴房裏還關了七八個。
人販子将她們趕進柴房便鎖上了門。
這些女孩兒的目光中,不約而同的夾雜着驚惶。慕晴纭也很害怕,但她迫使自己鎮定下來,她要是被吓傻了,還能指望這群女孩兒救她?
慕晴纭示意身邊的女孩兒躺下,女孩兒會意,躺在慕晴纭身後。
手被捆住了,手指還能動彈,她很快便拔出了女孩兒嘴裏的布。
其他女孩兒們也紛紛效仿。
“姐姐……”
慕晴纭正在給別人幫忙,忽然聽見有人在她背後喊道,這樣清脆如鈴的聲音她聽過的。
慕晴纭回過頭一看,立馬認出了對面的女孩兒,大驚:“阿秀,你怎麽在這兒?”
“姐姐,真的是你。”
阿秀艱難地蹭到慕晴纭身邊,趴在她肩上,埋頭哭泣。
“你……也是被他們拐來的?”
阿秀哭得傷心,點了點頭。
慕晴纭沒想到她和阿秀重逢竟是在這樣的場合。
慕晴纭輕聲安慰:“別哭了,會有法子出去的。”
“出不去的,我們都被抓來好久了,而且像你們兩個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女兒,他們更不會放你們走的。”一個女孩兒說道。
有人接話:“是呀,要是瘦馬的底子好,以後能賺大錢,在養瘦馬的人眼裏,富貴人家的女兒就比窮人家的女兒底子好。”
慕晴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看了看阿秀的衣裳,這才發現阿秀穿的是她留在阿秀家裏的衣裳。她後來才知道,阿秀穿着這身衣裳來平京外的村子走親戚,結果半途碰見了人販子。
慕晴纭在想,要是阿秀沒穿她這件衣裳,說不定就能逃過這場噩夢,說起來她好像也沾了點責任。她又安慰阿秀:“別哭了,相信我,咱們一定能出去的。”
阿秀點了點頭。
慕晴纭看了看那扇關得死死的門,心裏的底氣不足,想逃從這兒逃出去,好像不怎麽不容易。
外面的光線越來越暗,又到了日落黃昏的時候。
“這次撈着兩個好貨,你就等着發財吧。”
“真的?”
“不信你自己看。”
門外有了動靜,不一會兒人販子帶着一個發了福的中年婦人走進柴房。
“就是那兩個。”人販子伸手指向背靠着背坐着的慕晴纭和阿秀。
婦人走到慕晴纭身邊,目光霎時落在了她的衣裳上,蹲下身摸了又摸,驚嘆:“這可是上好的絲綢啊。”
“可不是,這兩個丫頭不是窮人家的閨女。”
婦人又皺起眉頭,回頭盯着人販子:“我說,你綁的這兩個不會是官家小姐吧,會惹上麻煩的。”
“這你就甭管了,就算是平京城大官家的小姐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誰能找到咱們這地方來,等這妮子長大了,誰還認得出。”
二人交談的時候慕晴纭一直保持着沉默,用無辜的小眼神直望着眼前這個婦人。
“丫頭,你是從平京來的嗎?”
慕晴纭保持木讷的表情,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唉,你要實在不放心,明天我就把這兩個丫頭送到二哥那邊兒養着去,那地方天高皇帝遠,誰也找不到。”
“這主意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綁個官家小姐那可是在刀尖兒上舔血,要錢也得要命。”婦人說完就站起身往門外走去。
“別走啊,過來把她們的嘴給堵上。”
婦人在門前側過身淡淡道:“這些丫頭都吓傻了,省省吧。”
門又一次關上,但卻讓慕晴纭感覺到了希望。
阿秀驚恐:“姐姐,他們要把我們送去哪裏啊。”
“別管去哪兒,咱們不能跟着他們走,得想辦法逃。”慕晴纭毅然決然。
“逃?”
慕晴纭挪了挪身子,湊到阿秀耳邊說道:“他不是說明天要把咱們送走嗎,路上就是個機會。”
慕晴纭又看了看柴房裏的其他女孩兒,同是天涯淪落人,她們真可憐,她多希望能帶她們一起逃,但人多了反而不容易逃脫,等她逃出去再帶人來救她們也不遲。
一碗清粥,半個饅頭。慕晴纭看着眼前這份晚餐,心裏酸酸的,再看其他女孩兒,她還比她們多了半個饅頭呢,是不是應該懂得知足。可是她真的好想念宮裏的夥食啊……
想夥食也很想飯桌上的人。
還不知道陸旻他們和沈姑已經急成什麽樣子了
阿秀吃得很香,又問道:“姐姐在府衙的時候,那個縣官有沒有為難你?”
慕晴纭搖了搖頭。
“那姐姐後來去哪兒了?”
她現在沒什麽心情講述她的回憶,帶着嘆息的語氣說道:“說來話長,等出去了再慢慢告訴你。”慕晴纭說完便捧起那碗粥,一股腦喝了個幹淨,吃飽喝足才有力氣跑路。
天還蒙蒙亮的時候,慕晴纭和阿秀就被人販子搖醒,塞上嘴趕上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