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五月, 天氣日漸地熱起來,春衫又要換夏衫。因為懷孕,城月近來容易出汗, 動辄就出汗,動起來很不方便。她幹脆癱着, 由宮女們伺候着扇風。
她每日要午睡, 殿中除了一個打扇子的小丫頭, 便再沒人。
窗戶支楞着,透出絲絲縷縷的涼風。城月翻了個身, 呼吸平穩。
打扇子的小宮女捂嘴打了個呵欠,眼皮耷拉下來,很快沒了精神,也趴下來,很快睡着。
萬籁俱寂, 只聽見窗戶咯吱一聲, 被人打開, 又人影從窗戶閃過,落在房間裏的地板上。
來人正是伊爾, 伊爾在房間裏打量一番,最後目光落在桌上的茶壺中。
她打開蓋子,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包,紙包中是白色粉末,順着杯壁灑進杯中。
伊爾攪了攪,面上閃過一絲陰森的笑。
這是她們南楚特産的蒙汗藥,人吃下去, 一開始只會打哈欠,旁人以為她只是犯困, 但等到睡過去,必定會睡得如同死豬一樣。等到了夜裏,她喝下這茶水,伊爾就會過來把人帶走。
她如此想着,看一眼那熟睡着的女人。這女人分明長的也不如她,真不知道楚星喜歡她什麽?
伊爾的時間不多,很快聽見腳步聲過來,她一閃身,又從窗戶翻出去。
腳步漸近,是彩蝶端着酸梅湯過來。
她見兩人都睡着,又皺眉,輕聲叫醒了那小宮女。
“你怎麽也睡了?”
小宮女揉眼,認錯:“對不起,彩蝶姐姐,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好困,就睡了過去。”她強迫自己睜開眼,打起精神來。
彩蝶嘆了口氣,接過扇子:“你下去吧,我來伺候就好。”
小宮女謝了她,退出門去。
彩蝶看向城月,城月這一覺已經睡了一個時辰,還沒醒。眼看着外頭太陽都要
落下去,彩蝶猶豫着,要不要叫醒她。
上午陛下來過,似乎出了什麽大事,又匆匆地走了。
彩蝶看着城月的睡顏,她永遠是這樣,對誰都很信任。彩蝶長嘆一聲,她一點也不知道,城月到底是不是她妹妹,她腦子裏産生過很多大膽的想法。
比如說,帶城月走。
彩蝶始終不信任陛下,她害怕城月會受到傷害。可是轉念一想,若是城月并非她親生妹妹,這一切又當如何呢?
她時刻處在這種猶豫和糾結之中,難以抉擇。
城月眼睛睜開,只一條縫,還沒清醒過來。這一覺睡了很久,她嗓子很痛。
“想喝水。”城月撐起身,目光有些呆滞。
彩蝶起身去給她倒水,不知道是不是水不幹淨,倒出來的水有些渾濁。彩蝶多想了想,還是把那一壺水給倒了。
畢竟城月有孕,還是不能冒險。
彩蝶叫雪蕊去另取一壺水來,倒了一杯給城月。城月喝得急,被嗆到,咳嗽起來。
彩蝶替她拍背,“慢點喝。”
城月揉了揉眼,看着外面的日光,問:“什麽時辰了?”
彩蝶報了時辰,城月從床上下來,她睡了太久,這會兒沒什麽力氣,被彩蝶和雪蕊攙着起身,行至院子裏透氣。
這會兒陽光還有些曬人,彩蝶與雪蕊扶着她走了一圈,又回到房內。
城月清醒過來,問:“楚星還沒回來嗎?”
雪蕊點頭:“是呢,不過應該快了,娘娘您別急。”
城月哦了聲,頭趴在桌上,又問:“晚上吃什麽?”
彩蝶和雪蕊相視而笑,“娘娘想吃什麽?”
城月說:“都想吃。”
倆丫頭又笑,先前彩蝶端來的酸梅湯還在,城月喝了半碗,還是酸得牙疼。
她最近瘋狂想吃酸的,又完全吃不了,很是難受。
幾個人說着話,便聽見來人報,陛下駕到。
城月一聽見楚星的名字,皺着眉出門迎他。
楚星比她走得還快,快一步接住她。看她還苦着張臉,以為出了什麽大事,忙問怎麽了。
“好酸。”城月略帶哭腔,說着說着就哭起來。
“酸梅湯太酸了,可是我想喝,怎麽辦嗚嗚嗚?”
楚星哭笑不得,放她在榻上坐下,拿過她已經喝了半碗的酸梅湯,自己嘗了一口。
楚星對酸的承受度尚且可以,他喝了一口,覺得還行。城月眼巴巴地看着他,楚星低頭,一掌捧住她的臉,湊近了,渡給她。
舌尖相碰,唇齒交纏。
楚星依依不舍放開她,“還酸嗎?”
城月臉上還挂着淚,搖頭:“不那麽酸了,再吃一口。”她扯着楚星衣領,自己巴巴地湊過來。
日影已經西斜,只剩下一點,落在房裏的牆上。牆上挂着幅畫卷,畫中是一位少女。畫卷和日影癡纏,日影從畫卷首吻到畫卷尾,連同畫中少女的腳背,也虔誠癡心吻過。
每一寸,每一尺,都用心丈量過。
畫卷尾的紅墜子被風輕吹着,像一尾金魚擺尾,甩過日影的胸膛。
穗子被吹得分叉,貼在牆上,日影落過來,又是一陣癡纏相撞。
城月反身尋楚星的唇舌,別處好像都依賴不上,只好依賴唇舌。在無邊天際裏,做一個支撐。
她一面嗚咽哭,一面又吻他舌尖。
當真可憐。
越是可憐,越讓人有把她拆碎了的欲.望。
想把她骨與肉全捏在手裏,揉碎了,混着水,吃下去。
楚星手裏握着她的豐腴的肉,滿滿兩手。從指縫裏漏出些來,明晃晃的,刺眼。
城月手扶着邊緣,被推過來,又被拽回去。腿要站不住,打着顫。
宮女們早在楚星到的時候就退下去了,寂靜的宮殿裏,無休無止的壓抑着的哭聲和斷續的呼吸聲。規律的,像木魚敲擊,一下接一下。
宮人們早有經驗,早早備好了熱水。
待到沐浴過後,已經由白日變成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