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身體,總比心更坦誠。欲望當前,從不折中。

紀連晟望着眼前人,雙手指尖感受着他的體溫。他的眸子是那麽明亮,即便在無光的夜裏,竟也是……泛着和煦柔翳的光……

“欽哲……”他心中輕輕嘆了一聲,将自己的身子送的更近。

慕容欽哲稍稍仰起頭,喉結緩緩突立了起來,脖頸上一條優雅的弧線,仿若雁翼一樣。

他并不享受此刻的歡愉,心神若即若離,卻又無法抗拒皇帝聲勢浩大的熱情。

慕容欽哲反複輕輕的擡起手,像是要護着什麽……卻不知……該放在哪裏,只在身側游弋……

“陛下……”

慕容欽哲口中呢喃,望着面前的帝王,也不知如何開口……

他一喚,紀連晟便将他抱的更緊。

幾乎是一剎的瞬間,就進入了他的身體。

體溫的相溶,讓世間對持的魂魄合二為一。

脈絡中的跳動,和每一次的呼吸,都成為了生命共振的合奏。

紀連晟幾乎可以猜想到他所曾經歷的所有,幾乎可以找出任何摒棄他的念頭,可偏偏……偏偏!他的心中就是對面前人充滿了巨大的愛憐之情。

人可欺人,卻不可自欺。

尤其是這個對天下任何人都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帝王。

紀連晟将已經有孕的慕容欽哲掌控在自己懷裏,将自己的身體嵌在他的身體中,将自己的眼神完全傾注在他的神魄內,一并呼吸……卻還是不夠滿足。

他真的完完全全屬于自己麽……?

紀連晟輕輕摩挲着慕容欽哲的脖頸,順勢吻到了他豐腴漸起的乳/首之上。

天下有孕的男子是不是都如此,紀連晟并不清楚,但慕容欽哲的身體,當真甚是美妙……

遠處飄渺的光合着月色,灑照在他一頭如瀑的長發上,發絲瑣碎纏繞,膚色若雪,帶着汗漬的溫度裏,也泛着一股清香。

神若光,情若風。

願借夜色一寸,縱情燃盡紅燭,送君入幽夢。

身寄此間,不恨天涯遠。

人世情怨紛擾,轉頭希音落落,萬事亦皆空。

他齒間輕動,含住了他豎起的乳/首,随着下身的律動,吮吸了一下……又一下……

慕容欽哲的身體微微顫栗,紀連晟每一次的入侵,都讓他本就敏感不适的身體更加抗拒……

一個“不……”字在喉中繞,他不知道怎麽拒絕皇帝,真的……不知道……

慕容欽哲一手撐住腰,面色難耐,雙腳死死的扣在紀連晟大腿的兩側。

體溫交織的摩擦,越演越烈。

“唔——”皇帝完全沒有預兆的一咬,讓慕容欽哲終于難耐的呻/吟出聲。

他直挺挺的,幾乎反射性的扶着腰要坐起來。

可偏偏皇帝的身體完全擋住了這條路。

慕容欽哲只能頹然的倒下在他的懷抱裏,任由他撫觸和再次攻擊自己的身子,一次……又一次……

“不……,陛……下……”不知過了多久,慕容欽哲幾乎從牙縫裏虛脫的蹦出了幾個字,不可聞的輕。

他的額頭布滿了汗珠,而那汗珠,很多竟是從紀連晟臉上滴下的。

皇帝的汗珠,滴答、嘀嗒的點在他的肌膚上,順着額頭的線條,并入了慕容欽哲的眼中,不知怎的,又混在了悵然的淚澤裏,順着臉頰流淌了出來……

慕容欽哲微微側過臉頰,但掩飾……怕只是徒然,因為皇帝看到了。

紀連晟見他這麽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沒有半分享受,心中“唰”——猛的暴怒起來。

可他從來都是一個極為克制的人。

這世上的人想爬上這張床的,難道少麽……?這世上想得到他這顆心的人……,難道少麽……?

紀連晟真想撥開慕容欽哲那皮肉之下的一顆心,好好看一看。

看看那裏面究竟除了自己,還裝着誰?!

“朕不喜歡勉強……”紀連晟正在興頭上,慕容欽哲的神情卻突發的讓他沒了任何興致。

他喘了口氣,倉惶的抽出了自己的欲望,一手撐在慕容欽哲身旁的床案上,另一手不過幾下,就為自己疏解幹淨了。

紀連晟只覺得身子和心,都像被抽空了一樣,空落落的。他身子向後一靠,脊背坍塌松軟的靠在床柱上,眉目無光的喘息着。

大概是憋悶,喘着幾口,就咳了起來。

慕容欽哲失神的躺在皇帝的面前,直挺挺、硬梆梆的,甚至淩亂的衣衫也沒有伸手整理。

他不知自己像什麽。

隆起的腹部,告訴着天下人,他的身體早已完全被皇帝宰治。

破碎的內心,告訴着自己,他的支離破碎或許已不是今生可以痊愈,即使他想……

他的雙手麻木而冰涼的放在身子兩側,心頭的悵然甚至感受不到血脈中的體溫。

“欽哲……并非……不情願……”不知過了多久,他輕輕道出一句話。

皇帝像是受了傷的困獸一樣,靜靜的靠在自己對面的床帳裏。

衣衫淩亂,長發披散着的慕容欽哲艱難的挪動了一下身子,撐着爬了起來,向紀連晟靠了過去。

“陛下……別……”

他伸出手,輕輕的、伸出手,向着紀連晟,渴望有如哀求。

腹中一動,又一痛,慕容欽哲下意識的捧住肚子,心中絞痛,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自責與愧疚,讓他不知再如何開口。

陛下大概不會再要他了……

這宮中……怕是亘古也沒有一個人敢如此對待眼前人……

他伸出手,卻遲疑,彷佛差指尖一寸的距離,也再夠不到他了……

第一次見他時,他站在光下,靜默的審視着自己。

他在自己面前從來沒有如此……沉靜的可怕,像是有什麽要爆發……

紀連晟望着面前人向自己靠近。

或這眼前人,也要像所有在這宮中渴望榮寵的人一樣,奉承讨好自己,無止盡的……掩飾真正的想法和欲望……

他從來坐在高高在上的雲端。

這匍匐于腳下的人,心,從來真假難辨。

日子長了,他也早已懶得去辨。

但這一顆心……不一樣……

他不能退後,便只能向前。

慕容欽哲撫住腹部喘息的一剎,突然感到自己擡起的手,被一只溫暖包容的手握住了。

然後,一個胸膛緊緊的靠在了他的心外,将他的身體和靈魂,都包容在了真實的體溫裏。

“欽哲……看着我……”

紀連晟抱着他,像審視天地初開時塵世間唯獨的情愛一樣。

他沒有再用“朕”一類的套話。

沒有身份,也沒有距離,更沒有隔閡。

“看着我……”他緊抱着慕容欽哲,對視着他的眼睛,像是在說:無論你的心中有多少傷痕,看着我……

慕容欽哲的身上顫栗而滾燙,皇室宮闱,這是他不曾渴望過的體貼與柔和。

殿內最後一顆燈燭燃滅了。

随着煙塵,最後一絲光亮都消無蹤跡……

“我怕黑……”

慕容欽哲靠在紀連晟的懷裏,輕輕的三個字。與淚俱下的同時,這無盡的暗夜似乎又一次複原着那棺材裏的一幕。

“若有來世……別再愛我……”

“吱呀——”一聲棺板合上,無論他內心在怎樣嘶喊,都似乎陰陽兩界注定相隔距離。

命運的吊詭,在于多數人都無法重回人間看一看。

皇帝不知用了多大的忍耐和多大的包容,将臉貼在慕容欽哲的臉旁,雙手抱着他更緊了。

“還怕麽……?”

他溫柔的問。

聲音就像光一樣。

慕容欽哲啞然,只是一手護着肚子,一手輕輕擡起來,擡到了紀連晟的眉鬓之間。

輕輕的撫摸來去。

像是要記刻住他的輪廓一樣的認真仔細。

紀連晟拎起那只在自己眉鬓上掃來掃去的爪子,護在唇邊,吻了吻。

他想嘆“世上能讓朕這麽對的人,也只有你了……”,可終究,他什麽都沒說。

床帳之中,靜然,寧然。

而窗外月夜下,一朵粉色的花蕊,在清風撫觸中,漸漸的綻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