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慕晴纭今天醒得早,及時趕去攔住她爹,她爹怕是已經備着厚禮,親自上太師府道謝去了。
慕晴纭把真實經過告訴她爹,才讓她爹淡定下來。不過她爹還是派人送了份禮去,她沒攔着,畢竟事實雖沒傳言那麽誇張,但馮雲妁或多或少也算幫了她一把。
對于南晉探子的事,她爹除了擔心她的安危外,沒什麽看法。不僅沒看法,這件事之後,她爹從進京就開始繃緊的弦反而輕松了不少,優哉游哉地靠在椅子上喝茶。
後來沈姑告訴慕晴纭,出了這樣的事着急的應該是朝廷。一旦有外患,朝廷的注意力便會被分散,再有能耐也不會輕易決定以戰削藩。
南晉國出來挑事,反而讓慕老頭和其他三個藩王輕松不少。
慕晴纭也松了口氣,得了舒嫔的邀請和趙久霖一同進宮去。
舒嫔能混到這個位子上,全靠她養育了一個好兒子。
淩重譽如今是馮太師的學生,備受太師大人用心教導栽培。這位當朝首輔馮太師視大皇子為可造之材,反而視表外甥太子為爛泥扶不上牆。
皇後這些年一直在拉近太子和馮府的關系,想讓馮家成為太子的靠山,可太子淩重睿怎麽都得不到這位表舅舅的欣賞。
淩重睿的不成器反而襯托出了淩重譽的能力。
淩重譽跟着馮太師涉足朝堂,地位今非昔比。當年的舒貴人便母憑子貴晉為嫔位,帶着一雙兒女搬出那個破爛的宮苑,住進了長熙宮。
慕晴纭還聽到一個說法,說淩重譽之所以得馮太師刮目相看,是因為他是所有皇子中最像七皇叔淩璟的。
慕晴纭最近抄書,從書中扒出了少許淩璟的過往,趙久霖和淩重歡也告訴了她一些。
先帝駕崩時淩璟只有五歲,但生母崇賢太後還在。到了六歲,同齡人還在親娘懷裏抹淚撒嬌的時候,他卻進了護國府,成為護國府至今接納過的唯一一位皇族貴胄。
護國府這個地方慕晴纭聽慕老頭說過,是大燕鍛造将領的熔爐。
她單憑“熔爐”二字,就能想象護國府裏的學生會經歷些什麽。
不過護國府管得再嚴教得再好,也只是紙上談兵。于是淩璟少年時便随軍觀戰,戎馬倥偬。他從護國府出師後,泰康帝就将永安軍給了他。他北征大漠,西平叛亂,無一敗績,尚未弱冠便已聲名大振。
慕晴纭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把這些記得清清楚楚,大概是因為受到了點震撼所以印象深刻吧。
立國憑武,治國以文。天下太平之後泰康帝讓淩璟輔政,病重之際,将大權全權交給淩璟。別人評說淩重譽像淩璟,指的是文治武功裏的文,至于武,尚無機會驗證。
慕晴纭覺得有個欽佩的人總是好的,淩重譽從小就佩服他七皇叔,事事刻苦努力,如今不就是沾了偶像的光嗎。她就沒什麽特別佩服的人,日子過得平平淡淡。
她的日子平淡,但有人比她過得還渾渾噩噩。
慕晴纭瞥了瞥身邊還沒睡醒的趙久霖,道:“多日不見,上哪兒風花雪月去了?”
趙久霖打了個哈欠:“陸旻不在,你成天又和他妹妹混在一塊兒,我能上哪兒,不過是平京城裏的大大小的……”
“花樓。”
趙久霖眯眼一笑:“知我者,慕兄也。”又問,“上次我給你出的主意如何?”
“不怎麽樣。”慕晴纭嘆道。
來提親的人屢禁不止,都快把她家的門檻給踩破了。這麽多桃花都不是沖她人來的,而是她背後的鎮南王府。她本想一走了之,但既然陸旻說他有辦法,那她姑且就耐心等等,等陸旻回來。
慕晴纭和趙久霖在舒嫔的長熙宮備受禮待,趙久霖看得出舒嫔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趙久霖問道:“大皇子不在嗎?”
“譽兒上馮府去了,走的時候本宮還勸他說今日郡主要來,讓他別去了,可但凡是太師大人的事,譽兒從未推遲過。”
趙久霖笑着點了幾下頭。果然不出他所料,平京城裏但凡自家兒子沒娶妻的,都将目光投向了陪嫁王府的小郡主身上。
“聽聞近日有不少王公大臣的公子向郡主提親?”舒嫔問。
慕晴纭正喝着茶,忙放下茶杯道:“是有這事,父王都拒了。”
舒嫔輕嘆:“大臣家的公子怎配得上郡主。”
趙久霖接話:“那是,榮寧郡主貴為郡主之尊,又有傾國傾城之貌,非等閑之輩配得上。”他一邊說一邊又時不時望向門外,心下盤算着時候差不多了。
慕晴纭覺得趙久霖今天怪怪的,不挖苦她就罷了,竟然還這麽奉承她。
“趙世子說得是。”舒嫔莞爾。
宮女入禀:“娘娘,貴妃娘娘派人來請榮寧郡主和趙世子過去。”
舒嫔斂了笑容,這傳召的消息來得真不是時候。礙于是貴妃的意思她沒法阻攔,只能眼睜睜看着二人被貴妃叫去。
二人走後,舒嫔倚在主位上愁眉苦臉。早在五年前泰康帝就說過,慕晴纭只有嫁進皇族才有利大燕太平。當年慕晴纭拒了泰康帝的指婚,對她的兒子來說就是一個機會,但天不遂人願,不久後慕晴纭被送返南疆,此事無果而終。
她等這個機會等了五年,可如今整個平京城的王公大臣都盯準了慕王府唯一的郡主,他們不懂泰康帝那句話的用意,只知誰娶了慕晴纭就有鎮南王府做靠山。
泰康帝讓皇族娶慕晴纭的用意在于讓朝廷掌控鎮南王府,進可削藩,退可讓其他三藩忌憚不敢輕舉妄動。但舒嫔不關心大燕太不太平,她只想讓兒子羽翼豐滿,與那正宮嫡子一争高下。
她雖晉了嫔,但地位比起惠貴妃和皇後差得遠,不能頻繁召慕晴纭入宮相見,今天好不容易得了這個機會,卻被貴妃搶了去。
貴妃膝下也有一個皇子啊,她怎能不擔心。
慕晴纭和趙久霖出了長熙宮,卻發現惠貴妃就等在門外。
趙久霖剛一見着姑母就抱怨:“您老人家怎麽現在才來。”
“霖兒,你遞紙條來時姑母正在赴皇後的茶會,抽個身來接你們,已經惹得皇後不悅。”
慕晴纭聽得雲裏霧裏:“接我們?”
趙久霖淡淡道:“陸小胖不在,我得替他把你看緊了,別被舒嫔母子套了去。”
“什麽意思?”
趙久霖知道慕晴纭那個腦袋一遇上感情的事就難開竅,也懶得再與她解釋。他如釋重負,優哉游哉地跟着惠貴妃去茶會拜會皇後。
皇後自泰康帝病重後就一直守在床邊照顧,近來泰康帝的病有所好轉,讓皇後得了個喘息的機會,這才叫上後宮衆妃還有自家的親友入宮聚聚。
慕晴纭聽說馮雲妁也在,本有點不大想去,但聽惠貴妃說宮裏人對她被馮雲妁救了的事議論紛紛,倒讓她有了興趣,想去聽聽她們到底是怎麽評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