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合鐘的結局,母後記得,還是不記得……?”

紀連晟擱下筷子,禮尚往來般送了一句話過去。

只見郭太後面色一青,頓時噎住。這是她所萬萬不曾料想的回答。

紀連晟看了她一眼,眼中全無任何的感情色彩,他徑直就站起了身子。

“陛下!這慕容欽哲留不得!”郭太後厲聲一句,殿中瞬時安靜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指向了殿前的母子二人。

這皇宮之中的家事亦是國事,在這裏,沒有小事。

紀連晟此來之前就早已料到母後或許還是會對慕容欽哲發難。但……如此猖狂的在自己面前發威,她究竟懂沒懂申合鐘事件的真正意義……?

還是“孝”字當頭,她永遠認為可以這樣操控自己的人生……?

皇帝臉上鐵青的厲色讓殿中空氣一觸即發,慕容欽哲遠遠望着站在郭太後的面前的紀連晟,不自覺的伸手攏住自己的腹部……為什麽……總是這樣……

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

慕容欽哲心頭甚痛。這天下之大,他一次又一次更刻骨的體會到了“無依”的感覺。慕容欽哲輕輕的微垂下眼睫,那長長眼睫上帶着一層薄霧般的潮潤。

“他是朕的心上人。”

只聽這時殿中傳來了皇帝的一句話。

聲音不大,卻铿锵有力,讓所有在座的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慕容欽哲有些不敢置信的頓了一下,然後,他稍稍擡起了頭,看向了皇帝,他發覺自己的周身有些微微的顫抖。

“母後若再幹涉一句,你我的母子之情,就如同此杯”紀連晟一把抄起桌上剔透的白蓮琉璃杯,“啪”的一聲,在地上砸的稀爛……

琉璃粉末四濺,渣滓迸濺到郭太後的身上和臉上。

她看一向溫和的皇帝居然因為一句話當着衆人和自己這樣,怒站而起,呵斥道:“你是一國至尊,就為了這個爛人和自己的親娘這麽講話麽……?!”

“你看看!他周身有哪點兒好?!…… 沒進宮之前……”

“夠了!——”皇帝幾乎是咆哮道。

郭太後一見他此刻憤怒的樣子,也幾乎被吓了一跳。

紀連晟雙眼通紅,似乎全身的血都氣的“呼呼”向頭上湧,他只覺得雙手發麻,全身顫抖。

這天下間,沒有誰他是整治不了的。

唯一這個撫育自己成長,與自己相依為命的親娘。

重不得,輕亦不得。

“你都知道,呵……”郭太後撇了一眼氣的發抖的兒子,目光十分挑釁,慢悠悠的道:“你身為天下之主,擁有萬澤之地,居然……不介意……?”

皇帝聽她口中絮叨,無力的搖了搖頭,大概是覺得和郭太後再說也是無用,也只是讓這後宮衆人看自己母子的笑話。

“齊歌,去帶欽哲。”

在他下了吩咐的同時,皇帝轉身,離開了席宴之位。他的身影決然,将郭太後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慕容欽哲也不知是如何被齊歌又扶又拽的迅速離開郭太後宴席的殿堂。才出宮門,齊歌迅速就将他一并送入了皇帝寬大的禦驕之中。

紀連晟還在火頭上,他一語不發的坐在驕中,坐在自己的對面,頭埋在雙手之中,只是猛一口一口的喘氣。

“……”慕容欽哲異常的自責,他伸出手,想碰觸皇帝的手,卻無奈不知何為,這手只是空空的懸在中央,怎麽都遞不過去……

起驕了,雖說皇帝的禦驕平穩,卻也帶着自然的颠簸,慕容欽哲身子不自覺的稍稍向前一傾,有些找不到平衡。

未料想到,紀連晟突然擡起了頭,他雙手一環繞,就頓時将慕容欽哲狠狠的抱在了懷裏。

像是要捏碎他一般,用力。

他的雙手狠狠的揉搓着懷中的慕容欽哲,将他一次的緊緊貼在自己的懷中。

皇帝的臉通紅而且潮熱……甚至滾燙。入宮之後,慕容欽哲似乎從來沒有這麽近這麽真實的和一個凡人在一起,和一個帶着脆弱和不堪的凡人在一起。

他甚是感動,貼着紀連晟的臉,輕道:“其實,你不必為了我……和太後……”

他一句話剛出口,皇帝反而雙手捧起了他的臉,通紅的雙眼直直的插進他五髒六腑的神靈。

“欽哲……我愛你……”

說着,他微微低下頭,尋索到了他熾熱濕潤的唇。

唇齒間,也不知夾雜着汗抑或是淚。這樣的吻,伴着心跳,忽然……變得單純又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