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欽哲站在池塘前,用手指撚開手中的魚食,一點點兒的撒在水中。

一只只錦鯉“突、突”的從水面躍起,反複咀嚼着鮮美的食物。

不料,那魚群中一只黑色的錦鯉,為何突然在游弋中翻了肚皮,圓鼓鼓的緩緩轉了一圈兒。

然後……不動了。

慕容欽哲的眼皮一跳、又一跳。

這是怎麽了……?他心中沉下一股氣,擔憂卻又無能為力。

皇帝的那邊,究竟怎麽了……?元妃故去後,這幾日,竟全然沒有消息……

慕容欽哲凝視着浮浮沉沉的錦鯉群,從水面的倒影映像,都能看出自己的肚子這幾日又大了一圈兒。

他捶了捶腰,從池塘旁踱着步子走到庭院中間,看看低沉的天色,這心就莫名的越發空了。

“活裏雅,随我去陛下的宮中看看。”

他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擔憂,将活裏雅喚了過來。

活裏雅并不知道這樣合适還是不合适。大梁皇帝素日裏對少使體貼,他看的到。但自從元妃逝去的幾日,皇帝就未曾踏入過長年宮半步……,這又說明什麽?

可他畢竟是仆從,拗不過慕容欽哲,便還是跟着去了。

兩人一路沿着宮中的長廊行走,宮中很多地方都挽着素帳,而長年宮裏裏外外卻一直陳設如常。這或許,還是皇帝的恩典吧,慕容欽哲想。

直至踏入皇帝的寝宮之前,慕容欽哲都在設想今日見到那人時,彼此都會是什麽模樣?

那一日床第之間的柔情歡好,那一次彼此體溫的交融……,他究竟想不想自己……?

誰料,天意難測,相逢不如偶遇。

剛剛走到紀連晟的寝宮門前,正巧遇到了皇帝的禦轎回來了。

“陛下到——”

司禮太監的一句高聲禀報,慕容欽哲心中颠簸,連忙轉身看向了身後。

皇帝穿着一身刺眼的白衣,發髻高梳,簡潔的紮着一根白玉簪。

他只撩了那人一眼,慕容欽哲原本忐忑滾燙的心,立即就涼了下來。

因為皇帝看他時,根本沒有表情。

紀連晟匆匆的看了慕容欽哲一眼,就從他身邊走了過去,直接踏入了宮門。

慕容欽哲呆立在原地,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也不知該做什麽。似乎他做什麽說什麽,在此刻都是不恰當的。

可奈何,他心中這生生起了的思念之情呢?

活裏雅見皇帝如此冷淡的給主子難堪,怒意湧上,對着慕容欽哲道:“少使,咱們回去!”

且不說這幾日慕容欽哲擔憂的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就算看在他孕育子嗣的份上……,這大梁皇帝如何能翻臉就變成另外一副模樣?!

慕容欽哲罷卻他的魯莽,細細一想,說道:“這幾日陛下一定勞累的很,我想去看看。”

愛,總是卑微的。

當一個人愛上另一人的時候,從來不可能是趾高氣昂的面目。

北巡的事情,如何能沒了下文……?

如若他要去北疆,自己也一定會随心跟去,絲毫不讓。

活裏雅見癡人攔不住,嘆了一口氣,只能妥協,上前扶着他。

皇帝的侍從見狀,也沒有一個人趕上前攔慕容欽哲。誰都知道,這慕容少使是陛下近來的心頭寶。

才入了庭院,就見紀連晟抱着細雲公主在說些什麽,身旁還站着大皇子紀連尚。

原來孩子們都在院中等着他。

他是個慈愛的父親,也是個英武的國君。慕容欽哲站在遠處,就那麽靜靜的欣賞着自己的心上人。

忽然之間,就覺得腹中有什麽感應的在動。

他不想打擾紀連晟分毫,只想看到他,好好的、健健康康的。

誰料這時齊歌走了過來,在慕容欽哲身旁行了禮,輕道:“少使,陛下不想見任何人,您還是先回去吧……”

慕容欽哲一愣,敏感的自尊像是被什麽刺傷了一樣。他就是這齊總管口中的“任何人”麽……?元妃的事,紀連晟在遷怒着自己麽?

疏遠如此,世事難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