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晴纭聽見兩個女子在争執，于是停下腳步，且聽聽她們在争什麽。
另一女子道：“姐姐遇上一位貴人，鼓了腰包，今日何不将這位公子讓給妹妹？”
葉秋雪擡手扶了扶發髻，露出手腕上的玉镯，格外顯眼，“莺歌，你我在此僵持不下無用，還是讓公子選，看公子中意誰。”
慕晴纭方才從樓下路過時聽人說過，這個莺歌姑娘也能算群芳閣的頭牌。明王殿下今晚到底豪擲了多少銀子啊，能讓兩個頭牌為了他紅眉毛綠眼睛。
淩璟一言不發，但他多看了葉秋雪幾眼，對莺歌卻依舊視若無睹。
慕晴纭心裏一怔，這是選了葉秋雪？
果然，莺歌也不再自讨沒趣，斜睨了葉秋雪一眼，哼聲離開，而得了勝的葉秋雪笑得格外燦爛，伸手欲扶恩客進屋。
慕晴纭心裏窩火，快步走了過去，在葉秋雪那雙手快扶上淩璟的手臂時，瞬間揮手擋開。
此時，不遠處的一間房裏炸開了鍋，房裏的二人從門縫看出去，正好能看見對面那幾間房和房前的人。
元朗第一個大驚：“王妃怎麽來了？”
淩重譽頓時擔憂：“糟了，會不會打草驚蛇？”
元朗鎮定下來後道，“有王爺在，大皇子不必擔心。”
葉秋雪揉着被人碰得生疼的手臂，擡頭一看便認出了來人，驚道：“淩夫人，你怎麽來了？”
淩璟回頭，平靜地看了慕晴纭一眼，也不問她為什麽來，因為他大概能猜到。打從他認出那青樓女子手腕上的玉镯起，他就知道慕晴纭與這個青樓女子有來往，或許又是她的一個朋友。不過那聲“淩夫人”倒是稀奇。
慕晴纭覺得她從前沒這麽計較淩璟和哪個女子有牽扯，現在不知道為什麽開始計較，其實她也可以逼自己不計較，但絕對不可以是葉秋雪！
這個女子是她哥的心上人，她受不了。
“他是我夫君，你離他遠點！”慕晴纭話說得飛快。
“這……怎麽會……”葉秋雪臉上的尴尬顯而易見。
慕晴纭往前邁了一小步，站在淩璟身邊，瞥了瞥葉秋雪，“看着不像？”
哪個女子會拿這等事開玩笑，葉秋雪不得不信，于是欠了欠，“淩夫人，實在對不起。”然後主動退回自己房間裏，關上門。
葉秋雪已經消失，而淩璟的目光還在時不時掃向旁邊的一間屋子。
慕晴纭小聲嘀咕了句：“王爺好興致。”
淩璟看向慕晴纭，她生氣的模樣，倒是多年未見。
“你認識她？”淩璟問。
慕晴纭氣鼓鼓答：“不認識。”
“那她為何叫你淩夫人？莫非是掐指一算，算出來的？”
“……”
慕晴纭一時語塞，要不是為了打發葉秋雪，她才不會那麽主動和他攀關系。
旁邊傳來開門的聲音。
慕晴纭頓時被人攬住腰，逼退到門邊。在淩璟俯下頭的瞬間，慕晴纭傻了眼，她毫無防備措手不及……
等慕晴纭回過神來，他的面龐已近在眼前。慕晴纭慌忙推開他，卻被他死死困在門邊動彈不得。
那唇快要接近她人中時，又挪到了她臉側，在耳旁輕語：“你是本王名義上的夫人，是不是應該配合本王演場戲，助本王捉拿曹膺？”
捉拿曹膺？
慕晴纭這才鎮定下來。她微微側眼，發現旁邊的房間裏走出一個青年男子。此人談不上英俊，但五官還算端正，看着不怎麽像細作。
可淩璟能突然對她做出這樣的舉動，讓她不得不相信這個人就是曹膺，是整個大燕都在拼命捉拿的細作頭子，一個能讓淩璟親自出馬的厲害人物。
想來他們兩個站在走道上是挺突兀的，容易引起曹膺的警覺，現在的舉動在青樓裏就尋常多了。
那麽問題來了，淩璟到底是真聰明還是想借機占便宜？
慕晴纭不知道，只是輕點了下頭。他都這樣說了，她還能不幫忙？
淩璟背對着外面，讓人誤以為親密，卻至始至終都與她保持着适當的距離，沒有任何肌膚接觸。
此起彼伏的呼吸聲近在耳邊。慕晴纭近乎能感覺到他面龐的溫度，還能聞到他衣襟上散發出的淡淡的香味，她又不淡定了。
即便是演戲，慕晴纭依舊感到有一陣熱浪“噌”的一下湧了上來，讓她臉頰燙得要命，心也砰砰直跳。
随着那陣腳步聲的臨近，她的心近乎蹦到了嗓子眼。
更要命的是，曹膺路過他們身邊時，竟然停了一下！
慕晴纭頓時緊張得血脈噴張。
大場面她見了不少，但她有預感要抓曹膺肯定是一場硬仗，不然淩璟不會親自來。她有點怪自己莽撞，不知道她的到來是不是在給他添亂。
好在曹膺沒有察覺到什麽不對，站了片刻後繼續朝樓梯口走去。
淩璟松開了慕晴纭些許，看着另一方小聲道：“一會兒從這邊走。”
“會不會有危險？”
“你很安全。”
“你呢？”
淩璟徹底松開慕晴纭，只道：“走。”
他只叫她走，沒有回答，是不是意味着很危險？慕晴纭心裏七上八下，她還緊貼着門，心裏的擔心讓她遲遲邁不開腳。
“走。”淩璟語氣漸重。
慕晴纭點頭，朝着與曹膺相反的方向，快步離開。
她擔心也沒用，她在這兒又幫不上什麽忙，說不定還會添亂。
下到一樓時，慕晴纭忍不住擡頭朝樓上看，卻見曹膺還在對面的樓道口徘徊，而旁邊房間的房門開了，走出來兩個人。
是淩重譽和元朗。
原來淩璟打的主意還是想讓淩重譽親自抓住曹膺。如果是刑部的人抓住，功勞就落不到淩重譽頭上。
淩重譽來文的還行，武怎麽樣慕晴纭不知道，不過皇親國戚素來養尊處優，有幾個會武功？淩璟是個例外，那是因為他長在護國府和戰場上。
她想，既然有淩璟在，那他們三個抓個曹膺應該不是問題吧？可這樣一來，所有的危險不就全壓在淩璟一個人身上了？
慕晴纭是又擔心又佩服，他為了扶持淩重譽這個侄子，真是煞費苦心。
淩重譽和元朗跟在曹膺後面，而淩璟已不知去向。看樣子他并沒打算在群芳樓裏抓曹膺，畢竟這裏人多屋多，情形複雜，抓捕不易。
慕晴纭出了群芳樓，在群芳樓附近等了一陣，發現淩重譽和元朗兩個人也出來了，二人在門前左顧右盼，像是在找人。
慕晴纭沒看見曹膺的蹤影，心裏一驚，這麽快就跟丢了？
她也幫着在附近找了找，這條街人來人往，就是不見曹膺。
慕晴纭估麽着這下老虎要發威了，她得趕緊溜，反正他不會拿淩重譽怎麽樣，可她要是不走的話，萬一牽怒于她，她應該會死得很慘。
月色下，慕晴纭獨自漫步往回走。她很少在晚上出門，不知原來平京城夜裏還這麽熱鬧。
街上處處張燈結彩，來往的人裏多是妙齡女子，也有不少青年男子在路邊駐足張望，他們的目光掃至那獨行的佳人，欣然之後又不免失落，因為從那姑娘的打扮就能看出她已為人婦。
後來慕晴纭才知道，今夜，原來是七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