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晴纭關好門又一愣,頓時反應過來,這門剛才……好像沒鎖?
她緩緩回過頭一看,淩璟不緊不慢地掀了被子,穿着中衣坐在床邊看着她,不驚也不怒。
他給她留了門,像是料到了她會破門而入……
“我不是有意打擾王爺休息。”慕晴纭陪了個笑臉,她還不太習慣那個稱呼,所以就他們兩個人的時候,還是叫王爺順口。
她将被子枕頭丢到窗邊的坐榻上。幸好這盛州城第一大客棧夠氣派,不止有床這一樣可以睡覺的東西,不然她只有打地鋪。
慕晴纭邊鋪床邊問道,“今晚能不能在這兒借個宿?”
“你不是已經先斬後奏了?”
“我是覺得王爺一定不會拒絕。”慕晴纭故作委屈,眨了眨眼,“還請王爺看在我這一路對王爺多加照顧的份上,別攆我出去。”
慕晴纭鋪好床,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正準備躺上去,卻見他走來坐在她剛鋪好的榻上。
她明白,淩璟這是要喝水,于是趕緊拿了個杯子給他倒水,又捧着杯子遞到他手裏。
淩璟端着水杯,看了她一眼,示意她過去睡。
這是要把床讓給她啊,慕晴纭心裏頓時湧起一股興奮,她睡了一次之後就對這硬邦邦的坐榻産生了排斥情緒,要不是她心裏怕的要死,才不會來這兒蹭地方。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為防他反悔,慕晴纭三兩步就邁到床邊,掀開被子躺進去,竟然還是溫熱的,有人暖床的感覺真好,這樣手腳就不會冰涼到大半夜。
慕晴纭安心睡到天亮,翻過身,支起腦袋一看,那裏的人還沒醒。
他很少起這麽晚的。
慕晴纭下了床,輕手輕腳地走到坐榻邊,找了個空處坐下,靜靜欣賞他睡覺的樣子。
長得好看的人,真是幹什麽都好看,閉着眼睛都好看。
慕晴纭托着腮幫子,唇角揚着笑,又轉眼看向窗外的風景,昨晚那些駭人的東西好像都煙消雲散了。
有他在,她有什麽好怕的。
慕晴纭回過眸子,淩璟依舊睡得沉。
她琢磨着這個機會難得,每次都是被他逼到牆角,她也好想試試湊近了看他是什麽感覺。
慕晴纭坐近了些,俯下身去,用手撐着下巴,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仔仔細細地看着他。
越看越覺得這個男人,舉世無雙,她撿了好大一個便宜,又不禁咂咂嘴,皇族子弟還長這樣,真是沒天理,好的都被他占完了。
他的呼吸好輕,不像是睡得很死。慕晴纭愣了一下,該不會……
果然,那雙眼眸緩緩睜開,這樣近看着,異常深邃。
“看夠了嗎?”
他壓她的時候都不在乎顏面,那她還有什麽好害羞的。
慕晴纭緩緩放下手,慢慢擡起頭,十分勉強地說:“還湊合吧,看得差不多了。”
“那就有勞夫人去打水。”
慕晴纭撇撇嘴,原來他睡着不動是在等她起來伺候。
這些天她已将這些活計摸索熟,想着要是等她回到平京,一個人搶元朗和那群近侍的飯碗都不是問題。
洗漱更衣梳頭發,慕晴纭比打理自己還用心,因為這個人不光要人伺候,還特別的難伺候。
沒辦法,誰叫人家天生就是享清福的命。
她那麽盡心盡力地服侍他起床,想來今天應該帶她出去游游山玩玩水吧?誰知,淩璟竟然帶着她直奔知府衙門。
慕晴纭好奇:“來這兒作甚?”
“你不是怕嗎?那就永絕後患。”
“意思是要查清百花節背後的陰謀?”慕晴纭又問,“那現在是要進去見知府?”
“見巡撫。”
怪不得淩璟昨天不來,偏偏挑今天來,原來是知道巡撫來了盛州,就在這知府衙門裏。
巡撫這等二品官員常年在平京混臉熟,怎麽會不認識淩璟。
而淩璟為防身份傳出去,只見了巡撫一個人。
淩璟問起随安百花節的事,巡撫卻說對此事知之甚少,知府應該清楚。
淩璟對這兒的知府尚不知底,沒表露身份,只讓巡撫引見,說他是從平京來,奉命查百花節疑案的皇族中人。
“随安百花節中選的女子,都去了何處?”淩璟問。
“回淩公子,那些女子的家人說她們成仙了,可下官并不信這些鬼神之說,無奈下官身為盛州知府,想查随安的案子不易。”
“州府知府,會查不了随安的案子?”
“公子有所不知,其實并非下官無權,而是阻撓太多。”
“什麽阻撓?”
“其實并非所有失蹤女子的家人都信服成仙一說,也有人報過官,可随安知州不理,便有百姓告到下官這兒來,下官命知州呈報案情,那知州卻百般拖延不給。”
巡撫道:“想必是那知州看方知府上任不過半年,難以信服方知府,下官必定嚴懲此事。”
慕晴纭聽不下去了,“知州是知州,知府是知府,不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嗎,你怎麽還奈何不了一個知州?”她氣不打一處來,“依我看就是那知州貪贓枉法和主謀勾結,對百花節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慕晴纭看着這盛州知府,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問道:“我聽說這城裏有戶姓孫的人家,知府大人見了也得禮讓三分,萬一就是這樣的人家操縱百花節,那知府大人是不是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淩夫人作此猜測也未嘗不可。”
慕晴纭莫名其妙:“我這是挖苦你,你還當好的給收了?”
淩璟忽然開口問道:“你是想保盛州所轄之地太平,還是想保官位安穩?”
“下官甚為盛州知府,自然要保盛州太平,但下官就怕保不了多久……”
這兩個人的話她聽不太懂了,慕晴纭便老老實實坐好,不再吭聲。
“那你盡管放手去查,不必有後顧之憂。”
淩璟說完這一句就帶着慕晴纭離開了府衙。
等出了府衙淩璟才告訴她,那知府說的話其實是在暗示百花節真的和孫府有關,但是知府的話說得含糊,說明知府忌憚着孫府,不敢明說。而淩璟給知府的選擇,是在試探知府到底敢不敢和孫府作對查清此案。
雖然知府還沒說敢不敢查,但慕晴纭已能猜到,那孫府的後臺不簡單。
慕晴纭和淩璟走在回客棧的路上。
忽然,風吹來一陣銅鈴聲。
慕晴纭心裏頓時一緊,片刻之後手被人握住。
她低頭看去,淩璟牽着她,可見他也聽見了。
這銅鈴聲不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