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晴纭提着食盒進去,而淩璟已經寬了衣,正準備就寝。

“沒睡就好,來吃宵夜。”慕晴纭邊說邊走到外室的榻上坐下,将心意放在中間的方桌上,推到他面前。

“這是什麽?”

“你要吃的蝦肉馄饨。”慕晴纭笑了笑。她一直記着這件事,只不過前些日子忙得不可開交,沒時間做而已。

淩璟開始品嘗着她的手藝,沒想到她還記得,又問,“為什麽突然做這個?”

“我高興。”慕晴纭笑意嫣然,“就當謝謝王爺之前肯幫我哥。”

淩璟又擡眼望着她,“你不吃?”

慕晴纭搖搖頭,“時間倉促,我只做了兩碗,一碗感謝王爺,一碗犒賞宜岚。”

“犒賞宜岚,何故?”

慕晴纭一說起這個就來勁,感嘆:“我今天才知道,原來宜岚這麽厲害。”

她見淩璟不明白,解釋道:“宜岚平時循規蹈矩,原來她是不說則已一說驚人,不僅能說會道,還把我哥都給罵醒了。”

慕晴纭見淩璟沒什麽反應,他好像一點都不奇怪,過了半晌才聽他說:“宜岚在我母後身邊長大,耳濡目染,情理之中。”

這出乎了慕晴纭的意料,驚嘆:“看來真正厲害的是太後啊。”又忍俊不禁,“難道王爺說話氣死人也是傳自太後?”

“你很好奇?”

慕晴纭學聰明了,但凡淩璟這樣問,她都不能點頭,須得搖頭,不然就是個坑。

他淡淡道:“我沒在母後身邊待過,興許是天生的。”

沒在親娘身邊待過是什麽意思?慕晴纭心裏雖然有疑問,但這畢竟是淩璟的私事,她刨根問底不太好,于是不再問下去。

慕晴纭單手支頤,緩緩道:“我哥說他還想見葉秋雪一面,和她說清楚,我覺得這樣也好,省得我哥斷不幹淨。”

她又苦惱:“可是我應該怎麽才能遞消息進相府,讓葉秋雪出來?”

“這并非你情我願的事,就算你遞了消息,人也未必會來。”

“那怎麽辦,我總不能提把刀闖進相府,把刀架她脖子上逼她出來吧?”慕晴纭一籌莫展,而那碗馄饨也快見底了。

慕晴纭見他舀了最後一個伸手遞來,她欣然張嘴嘗了嘗自己忙活了半天的成果,細嚼慢咽點點頭,“果然還是蝦肉好吃,如果再加些蘑菇進去,或許更好吃。”

“本王不喜歡蘑菇。”

“你挑食!”慕晴纭甩了他一記眼刀。

天色已晚,她只是來送吃的,也不忍打擾他休息,她哥的事明日再說吧,于是站起來,收拾好食盒離開。

過了一夜,等慕晴纭再見到慕易的時候,他已經恢複了正常,還是從前那個樣子,沒像前幾天一樣折騰。

慕易安安靜靜地坐在石桌旁,但神色有些憔悴。

她走過去問候:“哥,你怎麽起這麽早?”

“公子一宿沒睡。”宜岚道。

“我不是讓你別說嗎?”慕易責怪宜岚。

自打有了昨天那一出,慕晴纭覺得宜岚真是慕易情傷的克星,于是派宜岚守着她哥,這樣她就放心多了。

宜岚站得直,面不改色地說:“奴婢是娘娘的侍女,照顧公子只是暫時,自當對娘娘說實話。”

慕晴纭又問:“他一晚上沒睡,都幹嘛了?”

“向奴婢打聽……”

慕易立即打斷:“你怎麽什麽都說啊!”

這反倒勾起了宜岚的好奇心:“打聽什麽?”

“打聽……”

宜岚正準備說,慕易卻指着一個疾行的身影道:“妹妹你看那是誰?”

慕晴纭順着慕易指的方向看去,這個人他記得,是泰康帝身邊的宦官,不解:“他來做什麽?”

慕晴纭吩咐宜岚去喚那人過來。

太監行禮:“奴才見過王妃。”

“公公來,是不是陛下有什麽交代?”

“陛下傳明王殿下入宮。”

“讓王爺進宮?”慕晴纭隐約有些不放心,泰康帝如今不理政,從來沒主動召淩璟進過宮,這次召得這麽急,是有什麽要事?

“陛下為什麽讓王爺入宮?”

“回王妃娘娘,李相一早就進宮面見陛下,向陛下禀報了昨日京中發生的一件大事,陛下這才召王爺去問話。”

慕晴纭心裏開始七上八下,昨天在京城發生的大事,會不會是她拆了群芳樓?拆間妓院的事皇帝也要過問?

哦,她差點忽略了那太監話裏的一個人——李相。

看來李相告了狀。

這是她做的事,一人做事一人當,泰康帝要追究也該召她去問話,關淩璟什麽事。

“公公,那件事是我做的,與王爺無關,我跟你去。”

她是一個外人,泰康帝肯定寧願怪她也不會怪自己的弟弟,她去最合适。

“皇兄召的是本王,你做去什麽。”淩璟走來。

慕晴纭娥眉緊蹙,“可是這是……”

“在家等我回來。”淩璟對她輕言,說完便啓程進宮。

淩璟走後,慕晴纭心裏擔心得要死,李相不是在家思過嗎?怎麽突然就到泰康帝面前告狀了?

但想想,除了泰康帝,還有誰能給李相自由。

“妹妹,這陛下不是妹夫的親哥哥嗎?還會為難妹夫?”

慕晴纭坐下來,焦頭爛額,嘆道:“可是陛下現在更寵信事事都聽從于他的李相,而這個李相專程和王爺唱反調,不好對付。”

天晟殿。

泰康帝依舊坐卧在外殿,李相端着手站在殿中,對殿上之人無比恭敬。

“皇兄。”淩璟行禮。

“老七,你可知朕今日叫你來所為何事?”

“臣弟不知。”

“李相告訴朕,昨日你的王妃擅自命戍京衛拆毀民宅,可有此事?”

淩璟道:“那并非民宅,而是一處叫群芳樓的青樓。”

李相拱手進言:“陛下,看來明王妃擅自拆毀京城房屋已是事實,無論是否是青樓女子,都是大燕子民,王妃如此置臣民于不顧,實在不該,還望陛下……”

“那是南晉細作藏身的地方。”淩璟淡漠的一句,打斷了李相的話,又道,“況且戍京衛奉的是臣弟之命,并非什麽王妃擅自。”

泰康帝驚然:“竟有此事?”

李相辯道:“陛下,若真是如此,那王爺為何早不拆晚不拆,偏偏在昨日……”

淩璟即言:“南晉一案剛剛了結,本王現在下令拆毀細作藏身的地方,不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