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淩晨時分,季白和熏然結伴來到了龐克咖啡館。搜查令還沒拿到,可是季白已經等不及了。加班後熏然提議去吃宵夜,季白便“順道”來了這裏,想先來看看會有什麽發現。
兩人一走進咖啡館即引起明誠的注意,他自然認得這兩個警察。明誠見季白和李熏然并沒有走上前來出示證件,顯然不是在執行公務,可是他看得出這兩人是有備而來的。這時候咖啡館裏沒什麽人,可他們偏偏選擇了在角落靠窗的一張桌子,從那裏可輕易看清楚咖啡館裏面和外面四周的環境。
“請問要喝些什麽?”
季白擡頭望着明誠。這個服務生并不簡單,季白想起那晚他趕走兩個劫匪的模樣,可是季白依舊不動聲色。
“你是這裏的咖啡師?”
“對。”
“你的身手,不會是沖泡咖啡練來的吧?”
“你真會開玩笑。不過,沖咖啡的确是需要一些技能。”
“那你最拿手的是什麽咖啡?”
“都行,顧客要求的我都會盡量做到。”
“看來你是身懷絕技、深藏不露啊。”季白盯着明誠,可是明誠依舊謙恭地站着,淡定自若,“給我一杯Espresso。”
熏然則要了美式咖啡。他早已從季白口中聽說了明誠的事。熏然上一次來調查的時候也發現了,明誠對咖啡館的一切了若指掌,而且所有人似乎都很聽他的話,不像是個普通的咖啡師。
熏然突然盯着咖啡館外面,“哥,那個人不對勁。”
季白轉頭望過去。一個約莫二十多歲的男子在門口處徘徊,看上去煩躁不安,一邊喃喃自語一邊來回踱步。
熏然皺着眉頭觀察那男子,“他手裏拿的是什麽?水管?!”
“這模樣,恐怕是個吸毒的。”季白以前捉過不少毒販,對瘾君子一點也不陌生。
然後,他們看見明誠走出去,嘗試讓那男子離開,免得影響咖啡店的生意。那男子突然大喊一聲,胡亂揮動着手上的水管,明誠連連後退了幾步,有點艱難地躲開了對方的攻擊。季白和熏然見狀趕緊起身走出去。
季白和熏然走前去站在那男子和明誠的中間,護住明誠。那男子似乎已經失控,看見有陌生人上來即不由分說地舉起水管攻擊對方。季白和熏然同時左右跳開,季白一腳踢倒那男子,熏然跟着上前踢開掉在那男子身邊的水管。那男子很快就站起身,望了一眼眼前的幾個人,随即轉身就越過馬路跑向對面。季白等人追了上去,眼看着那男子跑進了對面的一家酒吧,跟着身後忽然轟隆一陣巨響,突如其來的沖擊力把季白等人都撲倒在地上,咖啡館的後巷發生爆炸。
爆炸原因未明,以龐克咖啡館首當其沖,附近至少三家店遭殃。幸好當時已是淩晨時分,店子都已經打烊,只是有兩三個路人受輕傷。不過,最倒黴的要算對面那家酒吧。
慶幸的是爆炸發生時季白等人追着那男子而跑到對面去,沒有人受傷。可是爆炸聲把酒吧裏的人都引了出來,包括一班十來個精神特別亢奮、搖頭擺腦的年輕人,季白懷疑這群人同樣吸食了毒品。就因為這群失控的年輕人加上外面的爆炸聲,導致店裏的人驚慌失措,推擠着沖出去,差點發生踩踏事件,最後是季白淩空開了一槍,加上熏然拼命喝止,才避免了更嚴重的意外發生。那間名為紅綠燈的酒吧正是何大同新開的店,當時何大同也在店裏。
于是醫院的大堂以及急診室擠滿了人。雖然沒有嚴重的傷患,但人多混雜,加上當中有一群吸毒者,情況一片混亂。熏然把之前要攻擊明誠的那男子上了手铐,然後叫另一名警察帶他去做檢驗。季白則忙着給後來抵達的同事們布置任務。
“季隊!”
季白聞聲回過頭,看見安妮随着一位攝影記者來到要追訪新聞。這時候趙啓平也走了過來。他臨時趕着有一臺手術,聽說這裏情況混亂便先過來看看。
“趙醫生,聽說當中有吸毒者?”安妮緊握着手中的錄音機。這是她第一次在這麽大的現場采訪,心裏其實即興奮又緊張。
“是的,當中最少有十一人的尿檢結果呈陽性。”
季白神色凝重。看來那家紅綠燈酒吧很有問題。季白趕緊轉身去給上頭打電話商讨對策。
趙啓平看了看安妮,“那些人情緒都很不穩定,你要小心些。”
“知道了。”
趙啓平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另一邊的喧鬧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一個男子正對着護士筱敏大聲咆哮,說他的老大受傷了怎麽還沒有醫生來看他。筱敏解釋說必須按號碼排隊,可還沒說完就被那男子兇巴巴的反駁,還推了筱敏一把。筱敏一個踉跄差點跌倒,熏然一個箭步上前及時扶住了筱敏,然後把筱敏護在身後。
熏然不滿地望着那男子,“你瞎吵吵什麽?她都說了按號碼輪流來,這裏不是只有你一個病人。”
“我老大的腳傷了,還要等多久?那些警察又不讓我們轉院,萬一有什麽後遺症誰負責?”
那男子口中的老大就是何大同,想來應該是剛才在酒吧裏混亂中受了傷。由于現在那間店有販毒的嫌疑,身為老板的何大同還要錄取口供,更不能私自離開醫院。
趙啓平走上前去看了看何大同受傷的腳,“只是輕微撞傷而已,沒有骨折,不必擔心。”
何大同看見趙啓平胸前的名牌,“骨科主任?那你趕快給我治吧,我不想浪費時間。”
“不好意思,我還要趕着去另一臺手術,更何況你的傷不嚴重,急診室那裏絕對可以應付。”
“不過是錢嘛,你要多少,說吧!還是你看不起我這些生意人?你要是有偏見我随時可以投訴你!”
“錢當然是越多越好,可是我只看傷勢、不看對象。”
趙啓平說完後即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何大同沒想到趙啓平這麽嚣張,怨恨的眼神望着趙啓平的背影,決定把趙啓平的名字牢牢記住。
将近淩晨五點鐘,趙啓平從手術室出來後,疲憊地在走廊一角的椅子坐下。趙啓平揉揉脖子,把頭斜靠着椅背後的牆壁,閉上雙眼稍作歇息。
沒多久,他感覺到有人在身邊坐了下來,便擡起頭睜開眼睛,原來是安妮。
“吵醒你了?”
趙啓平搖搖頭,“那邊的情況怎樣了?”
“聽說是瘾君子在神志不清下随機裝置的炸彈,已經捉到一個嫌疑人。那十多個吸毒者已經被帶回警局,紅綠燈酒吧也暫時被查封了。”
“所以都結束了?那你怎麽還沒走?”
“剛打完稿件發回去報館,順便來看看你,沒想到你真的還沒走。”
“剛才的手術中間出了點小問題,還好最後總算是成功了。”
“看你累的,”安妮憐惜地望了望趙啓平,“好啦,犒賞你一下,給你玩玩保衛蘿蔔。”
安妮掏出手機遞給趙啓平,趙啓平卻苦笑着舉起微微顫抖的雙手,“謝了。你看我的手,還怎麽打游戲呀。”
“是握手術刀累的?哎,你可以走了嗎?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在這裏坐一下就好。你也忙了一整晚,不累嗎?”
“再怎樣也沒你累。走吧!別婆婆媽媽的!”
安妮一把拉起趙啓平,然後拖着他走。趙啓平有氣無力地跟在後面,“慢點、慢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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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亮了,街道上還有點冷清,安妮邊開着車邊望了望着坐在旁邊的趙啓平。只見趙啓平用手托着頭靠着車窗,合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安妮試探性地輕輕喚了一聲,“趙醫生。”
“叫我啓平吧。”趙啓平朦朦胧胧地睜開眼。
“剛才你在醫院裏不肯給他治療的那個男人,叫何大同。”
趙啓平想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哦,是那個男人,你去查他了?”
“他是酒吧的老板,聽說有黑社會背景,你要小心一點。”
“就算是我知道了他的身份背景之後,我還是會做出同樣的決定。這種事情在醫院裏已經是見慣不怪了,很難避免不起沖突。”
“總之你還是小心點吧。”
“知道了,多謝關心。”
“你有沒有女朋友呀?”
趙啓平好奇地望着安妮,“怎麽突然這麽問?”
“因為以你的條件就算你不主動,應該也會有很多女生喜歡你吧,可是你的工作那麽忙又不定時,怎樣去維持一段感情呢?我就是好奇嘛。”
“曾經有過。”
“那就是現在沒有了?為什麽會分手呀?真的是因為工作長時間的關系嗎?”
“感情的維系貴在重質不重量,彼此有心的話,每一次的相聚都可以很美好的。我們只是…… 價值觀不同吧,就像兩條平行線很難交接在一起。”
“不好意思,我好像太八卦了。”安妮其實也知道不應該過問人家的感□□,可是她實在按捺不住對趙啓平的好奇心,她想知道能夠跟趙啓平在一起的會是個怎樣的女生。
“沒事,只不過已經是過去的事就不想再提了。”
“對,應該展望未來嘛。”
安妮不敢再多說些什麽,只是專心地開車。
到了趙啓平家的公寓外,安妮把車子停在路旁。趙啓平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睡着了。安妮忍不住輕輕湊上前去凝視着趙啓平那俊俏的臉龐。那筆挺的鼻子、那性感的雙唇,那長長的眼睫毛,這根本就是個精致的洋娃娃嘛。安妮正看得入神,沒想到趙啓平突然醒來,一轉過頭去正好碰上了安妮的嘴唇,兩人就這樣親了一下。
安妮一怔,好不容易反應過來後急忙退後拉開跟趙啓平的距離,臉頰是又紅又燙。趙啓平也是一陣尴尬,坐直身子後盡量裝作若無其事地望了望車窗外。
“天亮了。”趙啓平糊裏糊塗冒出了這麽一句。
“嗯。”安妮只有附和地點點頭。
“那我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趙啓平解開安全帶然後下了車。看着趙啓平向自己揮手道別,安妮也裝作自然地微微笑着招招手,然後趕緊開車離開。
隔壁樓樂苑黎雅曼的家裏,除了明誠和林飛凡,還來了方鴻。近幾年來方鴻其實很少露面了,他大多數的生意都交給了黎雅曼,當然這裏指的是那些見不得光的生意。所以明誠跟着林飛凡在龐克咖啡館裏差不多一年了,到今天才算是正式跟方鴻見面。
“調查報告沒有可疑,保險賠償金在處理中,不過需要一些時間,預算最快也要半年之後才可以重新營業。”林飛凡在給報告。
“警方真的沒有懷疑?”黎雅曼還是有點不放心。
“放心吧,他們已經逮捕了阿東,阿東知道該怎麽做的。”
“那個阿東沒有問題吧?”
“他沒有親人沒有任何負擔,而且他早已經想脫離何大同。我們給他的那筆錢,他就算被判坐牢二十年也沒關系。”
“還有,你們知道那兩個警察會來?”
“不知道,”明誠搖搖頭,“只是他們既然來了,我就順便給他們指路罷了。”
“其實你應該趁機也把他們燒死。”林飛凡已經被那些警察查得不耐煩,如果不是怕再惹麻煩真想幹掉他們。
“你幹得了幾個警察?阿誠這樣做是對的,把手尾清理幹淨,現在連何大同也被警方盯着,對我們就再也沒有威脅了。”方鴻終于開口了。
“這次多虧阿誠,想到利用何大同的手下阿東制造爆炸案燒掉咖啡店,肯定不會再留下什麽線索或證據,警方要想繼續調查都不能了。”林飛凡拍拍明誠的肩膀,“而且還同時曝光了何大同那家店,真是一箭雙雕!”
方鴻贊賞地向明誠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