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往市區走的只有一條路,另一邊是還沒建好,基本沒人去的。”
司然點點頭,托着下巴看他:“我師兄下手有點重了,不好意思啊。不過回去敷一敷就好了,明天保證什麽都看不出來!”
楊希憨笑:“習慣了。老大就是急脾氣,其實人特別好。之前我剛來的時候,遇到的第一個案子就是連環殺人,吓的晚上都睡不好覺。還是老大給我找的催眠碟片,後來還專門拉着我看犯罪紀錄片練膽。”
司然笑道:“對啊,師兄看着脾氣不好,其實特別細心。哎,對了!你和父母住在這裏?”
楊希搖搖頭:“沒有。我爸媽不在了,後來這裏拆遷蓋了小區,我就搬回來了,現在還是一個人住。”
司然看了看四周:“這裏好像離你上班的地方很遠哦。”
楊希指了指街道:“這邊走出去,大概也就是一千米吧就有一個站牌。雖然車少了點,但是早晨有一班正好到市區。車上還能補個眠,到了局裏再吃早餐也來得及。”
司然應了一聲,笑道:“那還不錯。不過多努力幾年,就可以自己買車啦。到時候就不用每天起大早走好遠了。”
楊希嘆了口氣,可憐兮兮地道:“工薪階層,想要買車還要奮鬥好幾年啊……”
司然笑眯眯拍他肩膀:“有志者事竟成,加油。”
頓了頓,司然又道:“你們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其他人?是誰報的警?”
楊希想了想,搖頭:“沒有。我是為了來看看這附近有沒有嫌疑人隐藏的可能,正好碰到幾個來做勘測的人。報警也是他們報的。”
司然點點頭,笑着道謝:“謝謝你陪我聊天,今天累了這麽久,早點回去休息吧。”
楊希憨憨的抓了抓頭:“沒事,也沒有做什麽。何況休息也沒什麽事做,就當是出來玩了。”
司然點點頭,沒再多說,徑自走回蕭遲身邊。
和邵硯打了個招呼,司然和蕭遲打道回府。坐到車上,蕭遲正拽着安全帶,就聽司然開口:“發現了什麽?”
蕭遲想了想,搖頭:“沒有,很自然。”
司然一笑:“你的觀察力不算好。”
蕭遲側頭看他:“賜教?”
“先來從你的角度來分析。第一,在這種時候找他閑聊,以一個警察的直覺來判斷,換做你你會是什麽反應?”
蕭遲想了想:“懷疑。懷疑你在懷疑我。”
司然一笑:“對。但是他當時表現的很正常,并且很無辜,好像我去找他就真的是閑聊。”
蕭遲微微皺眉:“也不一定。你是哨子的師弟,找他聊天很正常。而且你不是警察,沒人會想到你也在觀察。”
司然颔首:“所以第二個問題也有了。照你們所說,因為你和師兄的關系,這裏的警察應該對我并不陌生。尤其楊希還是師兄手下的見習警員,更應該是有些熟悉的。但是在我并沒有刻意掩飾自己有所改變沒有記憶的情況下,他竟然沒有一點察覺。或許換做普通人來說,可能不會被注意。但是作為警察,這種觀察力,恐怕早就下崗了吧。”
蕭遲被他不經意地吐槽逗笑:“也有道理,你繼續。”
“所以,有很大可能,他知道了我失憶的事情。但是當時他卻沒有任何提問,所以表示他在盡力裝作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因為師兄沒有跟自己人除外的人講過。當然以上都是推測,疑點是他說的話。”
蕭遲頗有興味看着他:“你們聊了什麽?”
司然道:“很明顯,當時他在引導我确信他們沒有看到人,但是并不能保證沒有人。”
蕭遲瞥了一眼望過來的楊希,發動車子:“怎麽說?”
司然透過倒車鏡,看了一眼一臉平靜無辜地楊希:“回去再說。”
1182| Chapter179
車子漸漸駛離案發現場,直到再也看不到後面的人影時,蕭遲才開口:“他剛才在觀察我們?”
司然沖他笑笑:“你認為呢?”
蕭遲目視前方,“那就是了。”頓了下,他繼續道:“繼續你的推測。”
“很顯然,以一個警察的專業判斷來說,在發現另一條路通向的方向是一個幾乎沒有人去的荒區,換做是你你會怎麽說?”司然側頭詢問。
蕭遲沉吟了一下,回答:“判斷嫌疑人向那個方向逃離的可能性。”
司然點頭:“是咯,你們的答案一般會是:另一個方向是荒區,嫌疑人有可能會選擇朝那邊逃走,然後繞過必經之路離開。但是楊希的反應卻是模棱兩可的,他否認了自己看到人,卻又說那地方基本沒人去,表現出自己對那裏也并不熟悉的樣子。照正常的思路來推斷,一個幾乎沒有人去過的荒區,但是卻有很大的空間以及障礙物,是個很好的藏匿地點。”
“之前我同另外幾個目擊者聊過,他們給我的回答是:沒有看到人。”司然唇角含笑,等着蕭遲的反應。
蕭遲皺了下眉,分神看了他一眼:“只有這一句話?”
司然颔首:“只有這一句。也就是說,在那種情況下,他們發現了死者之後,無暇去注意另一條路的狀況,只能憑當時的模糊記憶來判斷自己沒有發現人。”
蕭遲疑惑:“但是你的分析漏洞很大。”
司然應聲:“的确。我所有的發現組合在一起,仍舊有很大的漏洞,所以并不能成為證據。但是……足夠确定目标。”
蕭遲訝然:“你還發現了什麽?”
“楊希說,他父母早亡,自己一個人住在這裏。随後我問過他的一些基本生活,他表現的很尋常。但是換做一個父母早亡,獨自居住的人。在有人這樣可以算是失禮的詢問下,你會一點情感反應都沒有,甚至還能理性地将上班路線,安排,甚至早餐時間都一一答出來麽?當然,這個前提是楊希現在只是一個二十二歲的青年。”
指尖點了點方向盤,蕭遲想了想應道:“的确,以一個二十二歲的青年心理來說,在別人這樣問起的時候,很難會不産生些情緒。當時他在和你說話的時候,全程都保持着笑意,連眼神都很平靜,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司然攤手:“但如果他是奪舍了別人身體的鬼王呢?一個占據了別人身體的鬼修,哪怕身體原主的父母尚在,他也不會有任何感情依賴。”
蕭遲道:“可我還是覺得,這樣推測有些草率。”
司然笑道:“我說了,漏洞很大。但是每一樣都是巧合的話,豈不是有些太過湊巧?而且從一開始,你的思路就是錯的。我的目的是确定他是不是鬼王,而你的目的是确定他是不是兇手。”
蕭遲了然:“如果不去執着的猜測他是不是兇手,就不需要證據有多嚴謹?”
司然笑着點頭。蕭遲想了想,又疑惑道:“不過你說過,能做到直接将魂魄抽出體外的,除了鬼王以外只有你和冥王。如果他不是兇手,那麽他是怎麽做到的呢?”
司然微笑:“我什麽時候說他不是兇手了?”
蕭遲愣怔了一下:“你不是說……”
司然搖頭:“我沒說過。他是鬼王,也是兇手。”
“那他是怎麽做到的呢?”蕭遲滿臉不解:“總不可能是取了魂魄之後飛走的吧?”
司然側頭看着他,笑而不語。
蕭遲看了一眼他的笑容,突然腦子裏一亮:“深淵之獄!他是靠着厲魂的召喚來從案發現場離開,然後轉道作出剛剛碰上別人的樣子,一起過來的!”
“這是最大的可能。”司然單手托着下巴望向窗外。
“那麽……知道了他是鬼王之後,你打算怎麽做?”蕭遲問。
司然想了想,道:“他住的地方的确人煙稀少,但是一個環境良好的小區,依舊會有不少人選擇,所以鬼王的根據地一定不會是這裏。孕養數量龐大的厲魂會造成周圍環境也有些改動,但這附近卻沒有任何異樣。所以一定還有一個地方,一個不會被人輕易發現,十分利于他動作的地方。”
司然眉間緊皺,細細思索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蕭遲熄了火,定定看着他:“無論如何,我不會允許你直接和他碰上。尤其是在我沒在的情況下。”
司然怔了一下,回眸看他,眼中帶着清晰的笑意:“那你一直跟着我不就好了?”
蕭遲板着臉看他半晌,突然失笑:“你啊……”
十天後,邵硯幸災樂禍地找上蕭遲。
“老蕭,一隊剛找程飛掐了架。這次終于機靈點了,知道自己碰上了硬釘子。”
離彭予和張顯深的死已經過了十天,這十天裏警方一共發現了十三具猝死屍體。很顯然,沒人會覺得這還是普通的猝死。
蕭遲笑了笑,随手将文件放在一邊,然後擡眼看着坐在另一邊不知道在鼓搗什麽的司然來緩和一下疲倦的眼睛。
“讓老爺子把事情壓下來吧。”蕭遲道。
邵硯咂舌:“我真懷疑你是不是親孫子,老爺子壓下來也費勁着呢。畢竟找人催眠一部分涉案人員還可以,但是包括目擊者在內的所有人加起來,可是快要趕上我們局裏的總人數了,而且還不确定上頭知不知道消息。”
蕭遲嗤笑:“老爺子比你聰明多了,依老爺子的習慣,肯定在頭兩具屍體被帶回去的時候就第一時間封鎖了消息。如果他還能再迅速點,估摸着現在知道這件事情的除了我們,就只剩下兇手了。”
邵硯捉摸了一下,恍然:“怪不得今天一隊來找程飛掐架,程飛立馬把人拉進辦公室裏呢。隔壁幾個組還來湊熱鬧來着,我還納悶他們怎麽都一臉茫然。楊希還問我,幹啥倆人今天還偷偷摸摸躲起來掐架。”
蕭遲手一頓:“嗯?”
邵硯不知道他什麽意思,自顧又道:“好了不說了,老爺子給小六打電話說要過來。估摸着要開始洗腦大課了,我去準備下。”
蕭遲看着挂斷的電話,擡頭沖看過來的司然一笑:“我們有事做了。”
司然挑眉:“楊希有動靜?”
蕭遲點頭:“老爺子要找人大面積催眠局裏的人,我們可以去看看,也許能發現什麽情況。”
兩人趕到警局後,會議室大門已經被關上。蕭遲随手拽住個過路的,問道:“誰開會呢?”
來人看見蕭遲有些驚訝:“老蕭?你怎麽來了?一隊和四隊在裏頭呢,聽說是局長請了位心理專家來講課。”
蕭遲應了一聲,随手将人攆走。司然問道:“我們直接進去太顯眼了吧?”
蕭遲眨眼:“我像是那麽蠢的麽?”
司然沉默。
蕭遲也不理會他的沉默默認,拉着人鑽進程飛的辦公室。随後坐在電腦前手速飛快的敲打了半晌,一個畫面彈了出來。
司然湊過去看了看,立刻驚嘆:“會議室裏面的情況?”
蕭遲聳肩:“厲不厲害?”
然後……司然沒理他,拉了椅子過來,專心盯着畫面。
蕭遲有些挫敗,嘆了口氣也跟着看向屏幕。
畫面裏的場景看起來很平常,上首擺着長桌,坐在最中央的是一個看起來很專業的講師。單手扶着話筒,嘴裏不停地說着什麽。
相比其他,旁邊的一排人卻十分悠閑自在,包括坐在這位專家身邊的局長。
“咦?”司然指向其中一個人,“這人……”
蕭遲掃過去一眼,随口應道:“我爺爺。哨子他們的局長。”
司然愣了一下,随即道:“你爺爺不是普通人?”
蕭遲停頓了一下,笑看着他:“怎麽發現的?”
司然用一種難以言表的神情看着他:“你這是在質疑我?”
蕭遲立馬賠笑:“不是不是,我就是好奇。你是怎麽發現的?”
司然沉默了一下,決定大方地暫時不計較他的小看:“坐在上面的這些人,沒有一個是普通人。講話的那個人應該善于用聲音誘導人放松精神,用全部心神去接收這個房間的一切能量。而其餘的人,則是在配合他,用精神力在催眠下面的警員。而唯一一個例外就是你爺爺,他很鎮靜,并且在臺上的這些人聯合起來的精神力下,沒有半點不舒服的樣子。”
蕭遲笑道:“的确,這幾個都是他的……小弟。”
司然訝異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也不再多問,複又看向屏幕。
沒過多久,會議室裏的人接連出現目光呆滞的情況,随即又恍惚地恢複正常。
司然注意着楊希,卻聽蕭遲突然笑道:“你師兄不錯啊,居然還能抗住。”
司然下意識看過去,果然看見邵硯皺着眉,似乎有些不太好受。
“師兄畢竟是靈術師,上面這幾個最多只能算是有幾分道行的小妖,精神力催眠只能對師兄産生一些影響,卻不會将他同化。”
蕭遲摸了摸下巴,點頭:“不錯,我還以為他就是叫着好聽來着。”
司然沒理會他的話,握住他的手突然道:“看楊希!”
畫面裏,楊希聚精會神的聽着,目光一片澄淨。但是眉心卻隐隐有些朦胧的灰氣,盤旋其中,似乎在抵禦着什麽。
183|Chapter180
蕭老爺子擡眸朝下掃了一眼,目光落到楊希身上,微微皺了下眉。|
下一秒,小幅度動作取出手機瞥了一下,又若有所思地看向監控。
蕭遲微笑着收回手機,繼續抱着手一臉泰然看着監控。
司然有些詫異地看了看視頻畫面,又看看蕭遲:“這樣……也可以?”
蕭遲輕笑:“我爺爺雖然年紀大了,但是好歹是個成精多年的老滑頭,自然會知道我是什麽意思。”
對于蕭遲的形容,司然有些無語。沉默地轉回頭,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蕭遲道:“現在基本已經可以确定了吧?”
司然愣了一下:“什麽?”
蕭遲無奈:“鬼王啊。應該……不會錯了吧。”
司然颔首:“你有計劃?”
蕭遲:……“我是在問你。”
司然笑眯眯地道:“不告訴你。”
蕭遲:……
夜,十二點整。
蕭遲蹲在樹下滿臉無語:“所以說你的計劃就是在這裏蹲梢?”
司然聳肩:“我沒有說過這是計劃。”
蕭遲:“那我們這是在幹嘛?”
司然擡頭看向二十米外的小區,小區裏幾乎是一片黑暗,偶有幾盞燈亮着,在安靜的黑夜中顯得十分顯眼。
“守株待兔。”司然輕笑,眼中的光芒精明而耀眼。
蕭遲聞言,又默默蹲了回去。
這絕對是他聽過最扯的計劃,簡單粗暴,并且不知道有沒有效果。
正胡思亂想着,司然突然伸手抻了他一下:“來了。”
蕭遲站起身,看向不遠處的小區。
一個一身黑色的人影堂而皇之走出小區,如漫步一般走在黑暗的路上。
蕭遲盯着那個人影,頭也沒回的問司然:“跟上?”
司然看着他的後腦勺,輕笑:“這裏有我布的陣,但只要你踏出這棵樹後,立刻就會被他發現。”
蕭遲怔了一下,随即回頭看他,眉目下斂看起來十分沮喪:“你這是在逗我玩嗎?”
司然笑出聲,臉上帶了幾分惡作劇的笑意。蕭遲看着他,滿是無奈。
正在蕭遲無可奈何之際,司然突然傾身湊上來,吧唧一下親在蕭遲臉上。蕭遲立刻呆滞在原地,一動不動像個木頭人。
等他回過神時,眼前已經沒了司然的身影。
剎那間,如同一桶涼水從頭澆下,從身到心涼的徹底。
居然用這招來迷惑他,絕對不可饒恕!
就算知道司然是不想他參與這件事,知道司然是擔心他會受傷,但也絕對不可以饒恕!
說好的護着他絕不會再讓他受傷,無論是什麽情況什麽時候,都不能讓他在自己不在的時候置身于危險中。不僅是司然,連自己也不可以被饒恕!
司然被邵硯抱在懷裏,癱軟如同布偶一樣的場景又印到眼前。
蕭遲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随後一步踏出司然設下的陣法,狂奔出去。
嶺山公墓。
一處位于最偏遠的山上,一身黑衣的男人緩步向前行走着。片刻後突然擡起頭,直直看向前方。
那裏被月光照的明亮,映着那人身上忽明忽暗的白光,更為耀眼。手中如玉溫潤的長劍斜指地面,發出輕微的嗡鳴。月光之下,微垂這眸子的人沉靜如水,似乎與生俱來有着讓人安心的平和。
黑衣男人靜靜看着他,卻覺出刻骨的寒意。
垂着的眼眸輕輕擡起,臉上笑意柔和而溫暖:“楊希,好巧。”
楊希随着他微笑起來,眼神無辜而清明:“司然?你怎麽會在這裏?”
司然回以一笑,帶着了然和确定:“我當然是……在等你。”
楊希偏了下頭,眼中不解:“等我?為什麽要等我?”
“等你……露出真面目啊……”
楊希臉上的困惑更深,“什麽……真面目?”
司然抿了下唇,突然一副了悟地模樣:“哦,不對。應該說……我在等你……體內的那個家夥出來。”
楊希怔愣了一下,下一刻,眼神陡然一變,變得嗜血而陰狠:“靈子……又見面了。”
司然微笑:“果然是這樣。我很驚訝,你居然願意讓楊希活在陽光之下。”
鬼王眼眸深處閃過一抹怪異,随即沙啞而陰歷的笑起來:“如果沒有他……我怎麽能瞞過你這麽長時間?”
司然笑着搖了搖頭,沒再多糾結這個問題。轉而打量四周:“當初我就在懷疑,為什麽這裏陰氣極重,卻沒有任何鬼靈存在的痕跡。不如……你來替我解惑?”
鬼王嘴角微揚,笑容裏的殘虐更甚:“他們……都已經蟄伏在冥界,只待我一聲令下,就會殺掉冥王,替我守住冥界之主的位子。到時候……這個地方……将會是你……堂堂靈子的埋骨之地!”
司然笑出聲,笑聲中充滿了不屑。
“你還是和當年一樣,有野心,卻沒有腦子。”
嘲諷的話語似乎激怒了鬼王,他五指虛抓,不過片刻,掌指之間已經凝聚起濃墨一般的黑霧,隐隐帶着紫黑的雷電。抖手便朝着司然襲來,雷湧奔騰帶着萬鈞之勢。
司然輕笑着擡起手,玉筝輕輕一震,一道潤白的光芒朦胧包裹住劍身。下一秒,司然身體似乎輕微晃動了一下,随後如常站定在原地。而面前原本空無一物的空氣中,無數亮白的光芒交織成網,細密而堅固。
磅礴的雷電黑霧重重撞上白網,一陣耀眼的光芒近乎燃亮整個山頭。但也僅是如此,黑霧被白網隔絕,寸步難行。
鬼王輕嗤一聲:“你也不過還是這些伎倆。”
司然淡然地笑開:“迎接你成為鬼王的第一戰,如何能不有些新奇東西?”
白網之中,無數光纖輕輕抖動起來,低沉而悠揚得聲音緩緩響起,交織成曲宛若喃呢。
在這輕柔舒緩的樂聲中,帶着巨響的雷電緩緩消失,連同那濃重的黑霧一起,緩緩消散于天地。
鬼王眉間一厲,眼中也帶了凝重。
然而司然卻沒有給他思考的機會,舉劍迎上,劍身帶着耀眼白光,流轉着無數或明或暗的符字。
鬼王下意識抽身後退,掌指一動,一把充斥着戾氣的長刃延伸而出,堪堪接住司然這一擊。
借着劍上白光流轉,鬼王清晰看到司然的臉上帶着嘲諷和不屑:“堂堂鬼王,連一個靈術師的近身攻擊都要怕麽?”
鬼王恨恨吐出一口氣,揮刃而上。
靈術師不擅近身,大多數都只會站在遠處用靈決對敵。但這其中,決不包括靈子司然!
只是此時此刻,鬼王也不想讓司然看清自己。哪怕知道司然在激自己,也只能被迫踏入陷阱。
果不其然,在手中長刃剛剛接觸到玉筝之時,無數光線延伸而出,死死黏住長刃,一時之間無法動彈分毫。
鬼王被氣急了,大怒:“卑鄙!”
司然像是被他逗笑一般,緩緩開口:“一個鬼修,居然說我卑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鬼王怒吼出聲!
在司然眼中,已成鬼王的他,仍舊是當年那個不值得正眼想看的下等鬼修。這口氣,鬼王如何能忍下。
然而很快他就沒有精力再去想這些。
眼前相交接的冰刃被光芒照的一清二楚,鬼王親眼看着自己凝聚了萬千厲魂而鑄的兵刃在那溫潤的白光之下緩緩被消融,成了毫無用處的凡鐵。
司然慫了下肩,臉上帶着驚訝:“哎呀,不好意思,沒想到你的兵刃這麽不禁用啊。”
鬼王怒極,一聲暴吼向着司然沖過去,手臂一揮竟化成一把尖銳鋒利的長刀,自肩頸開始直直揮向司然。
司然眼中閃過一抹詫異,舉劍要迎上去。
一把破空而來的火紅刀光,帶着狂暴火熱的痕跡直直砍來,巨大的撞擊聲十分刺耳。
鬼王被震退數步,撫着肩膀憤恨地看向來人。
司然眼中帶着詫異,片刻後又轉為無奈,看向同一個方向。
“蕭大哥……”
滿身怒氣和殺意的蕭遲突然一怔,下一秒又想起現在是什麽情況,收斂了心緒瞪了司然一眼:“等下找你算賬!”
司然無奈地收回手,如同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般站在蕭遲身後。
火紅的焰刀映襯着深夜的黑暗,如同點亮的煙火一般耀眼。
鬼王眼中的暴戾更甚,冷森陰沉的開口:“你們……要兩個一起上麽?”
蕭遲挑眉看着他:“怕了?跪下叫聲爸爸就放過你。”
輕輕一句話再度激起鬼王的怒意,嘶吼着就要沖上來。
蕭遲輕輕嘆了口氣,狀似無奈:“算了,有你這樣的兒子我還是被氣死的好。”
司然站在他身後,沒忍住笑出聲來。
下一秒焰刀與臂刀狠狠相撞,刺耳的金屬聲讓司然和蕭遲都禁不住皺了下眉。火光之中,蕭遲的臉上帶着冷肅和殺意,卻意外地十分俊美。
司然輕笑着看着,眼底溫暖流光溢彩。
分離的瞬間,臂刀斷裂幻化成一只斷臂。冷冷瞪了兩人一眼,轉身逃逸。
蕭遲身形一動就要追上去,司然一把将人揪住。
“蕭大哥,不用追了。”
蕭遲這才停下腳步,回頭看他:“你想起來了?”
司然眉眼一彎,笑容可愛清純:“你猜呢?”
蕭遲一口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難受:“好好說話!”
司然對着他笑笑,握住他一只手道:“先做完正事,我會乖乖受罰。”
184|Chapter181
蕭遲眉頭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要做什麽?”
司然笑了笑,看向鬼王消失的方向:“今日他大張旗鼓誘我前來,可不是為了一擊斃命的。第一次是為了深淵之獄,第二次……是為了你。”
蕭遲一怔:“我?”
司然颔首:“你的實力超過他的預估,為此,他只能來試探你究竟會不會随時出現在我身邊。不過……現下他怕是失望了……”
蕭遲:……
為什麽他覺得鬼王有點腦殘?
司然看着他的表情失笑:“覺得這個辦法很蠢?”
蕭遲點頭,用表情說明了一切。
司然聳聳肩,繼續道:“好吧,其實這也是次要的,今日引我前來的主要目的……在冥界。”
蕭遲琢磨了一會,突然道:“他在冥界有安排?”
司然點頭道:“你不會真的以為已經成為了鬼王的他,還只能馭使一些下等厲魂吧。”
蕭遲沉默了一下。
他還真這麽以為的。
司然啧啧了兩聲,一臉惋惜地看着他。
蕭遲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挑釁,剛想做點什麽來證明一下自己,卻見司然巧妙地退了一步,劈手打開一條幽深的通道。
“時間到了,我們出發。”
于是窩了一肚子火的蕭遲就這樣老老實實被司然拽進了兩界通道。
蕭遲內心:卧槽媳婦這是開挂了麽,以前打開通道沒有這麽利落啊?這絕壁是開挂了!
冥界入目之處皆是一片混亂,偶爾還有突然沖出來的巨大魂怪張牙舞爪的撲向那些鬼差鬼吏。
冥王赭靈負手站在高臺之上,睥睨着混亂不堪的場面,面上卻沒有絲毫緊張擔憂。而混跡于一衆刀槍劍影之中的幽翼身形如電迅疾如風,四處亂竄着找對手偷襲,玩的不亦樂乎。
蕭遲被司然拉着走到冥王跟前,就看到幽翼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一臉冷靜嚴肅,十分有大敵當前的氣勢。只是眼裏的激動和興奮遮掩不住,甚至于每次出手前還想着辦法逗弄一下對手。
“…………他玩的好開心。”蕭遲發表感慨。
司然笑了笑沒有答話,反倒是冥王悠哉地攏了下袖袍應聲:“近幾日在這裏憋壞了,好不容易有機會活動一下,自然興奮。“
一瞬間,司然看向幽翼的眼神充滿了同情。
幽翼不經意看了過來,瞧見自家主人這個眼神之後,吓的一個踉跄差點被魂怪傷到。
司然心揪了一下,輕輕推了一把蕭遲:“蕭大哥,去幫幽翼一下吧。”
蕭遲遲疑了一瞬,看了看冥王,又看了看司然,點頭。
蕭遲加入戰局之後,司然與冥王對視一眼,轉眼消失在原地。
于是當蕭遲抽出空來朝這邊望了一眼,看到的就是空無一人的空地。
蕭遲:……
又你妹玩這招!
魂怪似乎無窮無盡,有什麽力量在一直支持着他們反複重生合并,砍碎一只之後,很快就會分散成幾只甚至十幾只厲魂。然後在出手之前,又迅速與其他散魂融合,變成新的魂怪。
蕭遲洩憤一般砍殺了半晌,覺出不對來。鑽着空子跑到有一身邊,刀影連綿。
“這東西沒法滅了啊!”蕭遲一臉狂躁。
幽翼冷靜地瞥他一眼,長刀舞動更急,“主人他們肯定已經想到辦法了,我們在這裏就是為了拖延時間打掩護的。”
蕭遲:……
這種全世界都知道計劃,只有自己是個跑龍套的感覺喲~
半晌過後,司然和冥王又出現。冥王赭靈甚至興致頗好的和幽翼蕭遲打了個招呼:“如何?累了嗎?”
蕭遲喘了口氣,怒氣沖沖:“你來試試!”
幽翼十分不屑地白他一眼,面不改色的繼續耍弄那些沒有腦子只知道呆板攻擊的魂怪。
蕭遲一口氣堵在喉嚨口,差點揮刀砍向幽翼。
司然笑了笑,安撫一般道:“很快就好了。”
蕭遲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麽,但是看着司然一副‘拜托在堅持一下’的小表情,一咬牙還是繼續進行砍瓜切菜的動作。
等手臂再次泛酸之後,蕭遲怒上心頭,刀身上的火焰陡然一盛。火苗自刀尖而出,舔舐過面前的魂怪,随後如火勢燎原一般,接二連三染成一片。頃刻間,張牙舞爪的魂怪驚慌四散,混亂不堪。
蕭遲愣怔了一下,手足無措得看向同樣有點懵的幽翼。然後二人齊齊回頭,看向站在身後高臺上的兩人。
冥王輕皺了下眉頭,正要開口,卻見司然突然笑道:“夠了。”
幽翼和蕭遲一臉茫然。
正在此時,遠處一聲巨響,整個冥界都顫動了一下。
冥王眉間一縷糾結轉瞬而散,與司然相視一笑。
司然緩步下了臺階,走到蕭遲身邊。随後之間靈決飛速而出,轉眼間将無數魂怪吞噬分化,變為虛無。
冥王甩袖走了過來,牽着幽翼長時間戰鬥微微發抖的手,款款一笑:“走吧,是時候該收網了。”
蕭遲看了看司然,輕聲問:“怎麽回事?”
司然莞爾:“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深淵之獄外,一個黑色的人影垂頭站在原地,身後一個巨大的猙獰虛影不斷掙紮嘶吼着,仿佛在拼力掙脫什麽。
衆人抵達之後,蕭遲吸了口氣:“鬼王?”
司然點點頭,笑看着前方:“深淵惡鬼強大且對冥界充滿恨意,如此好的一個幫手,他怎麽會輕易放棄?”
蕭遲恍然:“上次你做的戲被他看穿了?”
司然輕笑:“本就是一時之計,只要不是傻子,就肯定會想明白。”
兩人的對話并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以鬼王的耳目自然聽得清楚。聞言他擡起頭,陰森森看向司然:“靈子……我到底還是小瞧了你們。”
司然搖了搖頭,“我早就說過,你太過自負,遲早會自讨苦吃。赭靈畢竟做了千年的冥界之主,即便諸多規矩加身,也并非對你束手無策。何況即使我歷經三世,卻也悟透了靈術之法。當年你不是我們的對手,如今……依舊不是。”
鬼王突然低低一笑,半擡着眸子看向他們,眼中盡是陰寒:“就算是如此,你們不也只能是用個束魂陣來制住我,不敢輕舉妄動麽……若是……我将楊希的魂魄獻祭于此,這一戰尚且不知結果如何……”
蕭遲下意識握緊了刀,防備地看向鬼王。
卻不想,司然只是輕笑着看向他:“好啊,不如你來試試?”
鬼王一頓,沉默地避過了這個話題,回眸看向身後的深淵惡鬼:“區區一個束魂陣,就想制住深淵惡鬼?”
冥王輕笑:“哦,你不說,我都要忘記了。”
司然笑着看他一眼,擡手輕輕動了動。地上反複的符文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