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心理上有問題,存在已經很久了。大多數的時候還算好,只是歇斯底裏起來讓人有些害怕,次數多了,傅子玉也心力憔悴。此刻的傅子玉,坐在床沿前,看着已經入睡的蘇曼,眉頭皺得跟包子的褶子一般。
輕輕嘆了口氣,傅子玉走了出去,當門關上的一刻,蘇曼緩緩睜開眼睛,蓄滿淚水的眼睛看着那關上的門發呆,人是留住了,可是心呢?心到底在哪裏?只有傅子玉知道。
今天破例,傅子玉沒有回書房裏去看那些讓人心煩的文件,從車庫裏拿了一輛自行車。
這條山路,傅子玉很熟悉,即便是有三年沒有來過,但是變化不大,除了路邊多了幾盞路燈之外。
偶爾一兩聲犬吠,被驚着的鳥兒撲閃着翅膀從這棵樹飛到那棵樹,停下,又飛起。傅子玉單腳撐着自行車,看着窗戶口傳來的暖色調的燈光。寒月汐就在那間屋子裏,傅子玉擡手看看手表,時間已經不早,她卻還在書房裏。是在看文件,還是在計劃着新的收購案,或者是會和她一樣,偶爾也想起誰?傅子玉有些嘲諷的笑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靜谧的林蔭大道上,只有傅子玉的身影照在地上,窗戶口的燈光滅了,已經不早了,該是睡覺的時候了,可是傅子玉突然有些舍不得走,就想這麽一直等着,等到早晨看到寒月汐,和她解釋,只是這些事情只能想想。家裏那個人還在等着,如果早晨起來看不到自己,又不知道會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寒月汐關了燈并沒有離開書房,抱着胸走到窗戶口,這是她多年來養成的一個習慣,總要在黑暗裏呆上一會,想一想那個人,那個騙了自己好苦的人。
碩大的樹木遮住了頭部,只露出軀幹部分,寒月汐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算看不到面部,寒月汐也知道那個人是誰。大半夜的,寒月汐不知道傅子玉跑到自己樓下幹什麽,想打開窗戶,卻猶豫了。
猶豫間,看到自行車掉頭,不快的速度在林蔭道上慢慢消失。
滿臉的冰冷,寒月汐撫上,才知道居然是一臉的淚水。
傅子玉前腳出去,後腳就有人去和蘇曼彙報了。蘇曼并沒有往日的那種暴躁,有的不過是淡淡的一笑,下人還以為自己看錯了,難不成要變天?
傅子玉到客廳的時候看到蘇曼正坐在那裏,眼裏說不出的悲涼,傅子玉突然有種被監視的感覺。不過很快還是壓下了這種不适的感覺,“怎麽還不睡覺?”
“去哪裏了?”蘇曼的聲音難得的平靜,聽不出一絲情緒。
“睡不着,出去走走。”
“真是睡不着才好,可千萬別是想着其他。”蘇曼的話裏滿是嘲弄,傅子玉不響,推着蘇曼的車回了房間。
“今天睡我這裏”蘇曼的話裏不再是以前是那種商量式的,而是變得像命令一般,讓傅子玉心生不悅。見傅子玉不說話,蘇曼又開口道:“怎麽,嫌棄我了?還是看到舊相好有想法了?”
“曼曼,說話能不要這樣嗎?我們說好的,我不和你一起睡的。”
“呵呵,是嗎?有誰家夫妻不睡在一起的?”
“好了,不早了,睡吧!”破天荒的,傅子玉沒有等蘇曼睡着就走了出去,蘇曼的眼睛死死盯着傅子玉的後背,仿佛想要穿透。
最終,傅子玉還是折了回來,在蘇曼的身側躺下,“睡吧!”傅子玉摟着蘇曼,心裏說不出的滋味,蘇曼卻揚起了笑臉,只是黑暗裏,她看不清楚傅子玉那苦澀的樣子。
輕揉的小唇,貼了過來,帶着蘇曼的熱情,傅子玉卻煞風景的推開了蘇曼,“我累了。”
“哼”蘇曼輕哼出聲,裏面的含義不言而喻,如果換了是寒月汐的話,你大概會迫不及待吧!
寒月汐站在窗戶口兩個小時了,腳都開始有些發麻。“為什麽,為什麽還要來?還要讓我看到?”寒月汐在心裏大喊着,“就此了斷不好嗎?為什麽還要來撩撥我?傅子玉,你到底想怎麽樣?”
黎明代替了黑夜,傅子玉起身,梳洗好之後才去喊醒了蘇曼,幫她穿好衣服。蘇曼雖已過四十,卻保養得體,那高聳的柔軟,嫣紅的兩點,和沒有贅肉的小腹,分明和二十來歲的姑娘一般。只是這樣的肉體卻絲毫引不起傅子玉的性趣。
有些機械的給蘇曼穿好內衣,套上外套,“等會去公園吧,好久沒帶你出去走走了,整天悶在家裏也不好。”
蘇曼有些詫異,擡眼看着傅子玉,好像眼前的這個人不再熟悉,“為什麽?”
“帶你出去轉轉也要問為什麽?”傅子玉噙着笑,“來這裏有一陣子了,帶你出去都是為了工作。今天禮拜天,我也偷個懶。”
蘇曼不出聲,兀自喝着碗裏的皮蛋粥,突然沒了胃口,仿佛在吃着一碗白蠟,又澀又苦。
冬初的公園裏,九、十點鐘,正當暖和,大人、小孩、熙熙融融,熱鬧非凡。傅子玉推着蘇曼,慢慢走在河邊,看着那些在河中央劃着小船的人們,心情一下子好起來。
“曼曼,咱們也去劃船?”傅子玉有些興奮的向蘇曼提議,蘇曼笑笑,說道:“一個腿殘,一個不會游泳,萬一掉下去了怎麽辦?”
傅子玉聳了聳肩,一下子沒了興致。推着輪椅,沿着河岸慢行。卻在前頭遇到了傅家強和一個女子在大鬧,傅子玉眯着眼睛,看了一會,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家強……”傅子玉還是喊了出來,到底是養了那麽多年,就算之前有再多的誤會,傅子玉總也割舍不了那些年的情感。
“媽……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傅家強也是脫口而出,到是旁邊的女子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你……怎麽……”傅子玉的意思傅家強再明白不過,笑着道:“和月汐是過去式了,怎麽,她沒和你說嗎?還有,你回來怎麽不和我聯系?”
“我以為你一去不複返了。”傅子玉想起當年傅家強不告而別,心裏總是有些介懷。
“哎,當年的事情,我……怎麽說,很亂,等下我們一起吃飯,我慢慢給你說。”
傅子玉點點頭,說道:“也好,我也有事情想問問你。”
事情和傅子玉想的出入不大,傅家強當年之所以留書而走,完全是因為他那個日本爹。因為出來有段時間,幫會裏面有些人就開始不安分了,傅家強的那個爹急着要走,連等傅家強和傅子玉告別一聲的機會都沒給,就急匆匆帶着傅家強回了國。
去了日本,開頭傅家強不是很适應。畢竟是幫會生意,和正當的生意還是差別很大。不過傅家強學的很快,半年過後基本上對家族的生意就了如指掌。之後幾乎是獨撐一片天,偶爾有他日本爹在一旁指導一下,生意也慢慢從黑道産業向正規産業轉型。今年以來,已經開始主攻中國市場了。
“也難為你了”傅子玉聽完傅家強的話,許久才說了這麽一句。
“媽,你是不是生氣了?”傅家強看着傅子玉一張過于嚴肅的臉,小心翼翼的問着,生怕又惹傅子玉不開心。
“說實話,當初看到你的紙條是有些生氣。不過這麽些年過去了,早已經不氣了,倒是有些同情你。知道日本黑道生意不好做,你做回正當生意還是很對的。”
“媽和曼姨是什麽時候回來了的?去了英國很長時間沒有你們的消息,還以為……”
“以為什麽?以為我們出意外了?意外到是有,不過是你曼姨。”說話的時候,傅子玉看向蘇曼的雙腿,傅家強當下明白,“都說是意外了,媽你就不要自責了。”
“曼曼為了救我才這樣的”傅子玉說的平靜,似乎像是在說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情,可是傅家強知道傅子玉是真的愧疚。
“好了,我又沒有怪你。這麽多年,你都一直陪着我,我已經很開心了”蘇曼伸出手,包住傅子玉的手,“倒是我,拖累了你。”
“怎麽這麽說,不是你的話,我早已經不在了。”
傅家強看到傅子玉和蘇曼,有些看不懂,如鲠在喉。
告別兩人,傅家強和女子走着去取車,女人突然說道:“你媽是同性戀?”
傅家強心裏一怔,才恍然明白剛才的那種讓他摸不着的感覺,原來傅子玉和蘇曼之間的感情不是友情、不是親情,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