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宴之事便暫時告一段落。

阮遠文雖然對那時發生的糟心事生氣不已,不過因為開春之後就是春闱,他作為本次協助主持春闱的官員之一。剛轉過年尾便要開始忙碌起來了。此時,各地的學子也已經開始湧入燕京,拜訪主考官以及各位主要協從官員。

本次的主考官是中立派的工部尚書,從他被封為主考官後,便閉門謝客不再與家中有學子之人交際。

如此一來,副考官家中更加熱鬧了。

李氏自除夕宴上很是受了幾次驚吓之後,回來就一幅萎靡不振的樣子,再不願意出門去交際,因她一出門見着其他人家中的夫人,總覺着她們是在嘲笑自己。這樣阮遠文連家中的一些事情都需要自己來吩咐,更是忙得不停。幸而晞萱已經長大了,主動提出幫父親母親管理一些後宅事物。

阮遠文在接待的諸多學子中,認識了一人,名喚宋裕。此人來自秦州府與蜀州府的交界之處,因蜀州府的叛亂,家中之人均死在蜀州府叛軍的鐵蹄下,而他因着在秦州府官學中念學,晚了幾日歸家,誰知竟因此逃過一劫。他恨絕了蜀州府的叛軍,發下重誓,要進京為官,為家人報仇!

阮遠文看過宋裕的文章,文采足夠,只太過銳利,怕是會為本次持中庸之道的主考官不喜,還得收斂一些為好。

不過,他願指點他可不全是惜他之才,而是希望在這次科舉中覓一位佳婿,雖然現在已不能走中庸之道,但為壯大己方陣營,這一步避不可免。而宋裕這樣一位有才有貌,父母雙亡的男子,簡直就是特意為他量身定做。

阮遠文并未表現出他的更深層的含義,只是比旁的人要更為盡心地指點他幾句。幾次三番,宋裕自是對阮遠文感激不盡。

二月初,晞萱不意闖入父親書房,見到正向阮遠文讨教的宋裕。宋裕從未見過如此嬌俏的女子,一時驚為天人。當即婉轉地向阮遠文表示了自己還未婚配的意思。

阮遠文雖是十分中意他,也不可立即表示出來。仍如往常一般待他。

未料晞萱認出了此人正是上輩子這一年科舉的狀元,原本是阮遠文為她看中的未婚夫,後來變成阮晞菲琴瑟和鳴的夫君。(這是她後來又一次回娘家哭訴時,她娘告訴她本來壓着她的婚事就是想在春闱後挑選一位年輕有為的學子做她的夫君,沒想到她遇上那檔子事,白白便宜了她大姐!)

這一世她大姐雖然入宮了,但保不準會有其他女子中途出現,所以她一定要先下手為強。可是到底該怎麽做呢,若是同她爹講她想嫁給天天來找她爹的那個學生,一定會被她爹打死的!所以看來還是得從她娘方面下手。

晞萱想了很久,到底要怎麽向母親開口。最後決定讓母親與宋裕見一面,再看看母親的反應,若是母親滿意他,自然是最好的結果,到時不用她說,母親應該也會主動去向父親提起,若是母親不滿意,那就到時候再說!

只是沒等她想好要怎麽樣讓母親與宋裕見上面,李氏倒是找她來問她對宋裕的感覺了。

“萱兒,聽說,前幾日,你又亂闖你爹的書房了?”李氏趁晞萱來看望她時,狀似無意地提起。

“娘,女兒那日也是急着找爹爹,誰叫爹爹每天都那麽忙,我都找不見他,只好去書房了。”晞萱急忙道。

“那,你可見着你爹爹書房中有個年輕書生?”李氏試探着提起宋裕。

“嗯。”晞萱一下子臉紅了,低聲‘嗯’了一聲。李氏看她這幅模樣應該是動心了。不過她還是道,“萱兒,你可是大家閨秀,萬不能如此随意抛頭露面。以後不準再這樣莽莽撞撞的了。”

怎麽和自己想的不一樣,晞萱本以為李氏會問問她對于那個青年書生的看法,她也好順着就表示自己還是有點喜歡那個書生的,若是能嫁個這樣有才有貌的人她是願意的。沒想着李氏只是告誡了她一番,後來就沒提半點有關宋裕的事。

回到自己小院的時候,她還滿心堵得慌。那種本來準備了大把大把的話想要說出來,結果卻被歪樓了,怎麽拉也拉不回來的感覺讓她當夜翻來覆去地就睡不着。

于是第二日,她又跑到李氏的院子裏去了,這次她想,算了,還是先挑明了,況且是自己母親,看起來她對宋裕的印象還不錯。

剛到李氏院門口就與李氏身邊的丫頭杏香撞上了。杏香道,夫人正命自己去請小姐過來,沒成想母女連心,小姐倒是自己跑過來了。說着便将她迎了進去。

李氏把晞萱叫進屋中,丫鬟們都退了下去,才對她說:“你爹爹和我都挺中意那個叫宋裕的年輕人的,人長得好,學識也好,關鍵還沒有家事累贅,以後成親了你還可與我們一道住在家中,不知你覺得如何?”

晞萱感覺一陣眩暈,自己還沒說呢,這事兒就自動送上門來了。

李氏見晞萱久久不說話,以為她不願意,心裏暗呼一聲糟糕,昨天不還是好好的嗎,自己昨晚都答應了阮遠文了,想必阮遠文今日也已經在給宋裕回複了。

沒錯,原本阮遠文是想等春闱結束之後,再從考中之人中挑選合适人選搶了作婿。只是這多日以來,他也見了許多學子,要麽就是學識沒有宋裕好,要麽就是年紀太大或是已有家室。看來看去還是只有宋裕最為合适,何況若是真的等到春闱放榜之日,那搶親之人不知凡幾,被其他人搶了去,那自己真是白為他人作嫁衣裳了。

因此在宋裕又一次表明對晞萱一見鐘情時,他道要回去問問女兒的意見,這才有了李氏當日的試探。

“女兒啊,你,你要是不願意也沒事,娘這去跟你爹說。”李氏慌了,起身就要往外走,也不知現在趕到外院去還來不來得及。

“娘,娘,別,我,我願意!”晞萱被她娘的動作一驚,才反應過來,連忙拉住李氏道,“娘,女兒,是太高興了。”晞萱紅着臉。

李氏看了她一會兒,把她抱進懷中“真是,吓壞娘了,好了,既然這樣,從現在起,你可要好好開始備嫁了。我的女兒,也要出嫁了啊!”

“女兒就算出嫁了,也還是娘的女兒啊。”晞萱輕聲道。

一月又一月,晞萱在自己閨房繡嫁妝,偶爾讀一讀宋裕給她寫的小情詩,再附上一兩句相思意托人把信紙送回去。阮遠文和李氏對這些小把戲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行了。

只臨近春闱時,阮遠文終是棒打了鴛鴦路,言明宋裕不可再分心那些小兒女的東西,必須要專心備考!

進考場前,阮遠文給了宋裕一個包袱,裏面是晞萱擔心他在貢院九天天氣變化而為她繡的衣袍,宋裕頓時兩眼發紅地對阮遠文跪下磕了頭道定不負小姐的期待。

春闱結果出來了,宋裕竟成了狀元,如此年輕有才的狀元,多少人家的仆人上前來問親,都被狀元已經定親打發回去,衆家小姐失望不已。

宋裕進了翰林院成為侍讀學士,又過了兩月,在晞萱及笄之後,擇了良辰吉日,兩人成了親。

婚後,兩人一同住進了皇帝禦賜的狀元府,離阮府并不遠。宋裕也就常常攜新婚嬌妻回娘家,一是與岳父家搞好關系,商讨政事;二是晞萱确實是得他真心喜愛的,自然也要滿足妻子的一些無傷大雅的願望。

狀元府雖然不大,晞萱卻是非常高興,帶着對婚後生活的向往,與宋裕婚後生活也是舉案齊眉,琴瑟和鳴。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