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時不比往日,莫哲一聽到慕容欽哲被皇帝救起,入住長年宮,立即就想到了澤于。
同是天涯淪落人,他現在必須在宮中尋找任何可以依靠和聯合的力量,來抗衡慕容欽哲這個勁敵。
想他們入宮且封妃多時,卻一次都沒有得到聖上的寵幸,這慕容欽哲被太後關在院中折磨,又何德何能成功引誘了皇帝的心?
想到這兒,莫哲心頭就憤怨四起,而澤于比他,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原本,他以為有着太後的福澤庇佑,得到聖上的恩寵應該是件手到擒來的事情。誰能料想,卻讓那個被/操/爛了的人,捷足先登?!
“哼,不過也只封了個少使,比起你我……”澤于掃了一眼桌上莫哲帶來的各式禮品,心中忿恨,狠狠的哼道。
莫哲比他在這宮中消息要靈通的多,那一日呼蘭達宴後,他已經想到慕容欽哲的命運或許會有改變。誰知,竟這麽快,這麽讓人猝不及防。
“不錯,位銜是比你我差很多。”莫哲呵呵一笑,輕輕攏了攏長衫,又拿起澤于方才烹好的香茶抿了一口,才慢悠悠十分吃味的道:“可他卻住入了長年宮。”
長年宮?澤于皺眉,他不是很清楚這宮殿的來歷,路過的次數也恰恰極少。只是記得,這宮殿和長燕宮一樣,都似乎是門庭冷落長年無人居住。
“這可是離皇帝陛下最近的一座宮殿吶……”莫哲略略一嘆,盡量掩起了自己心中的不如意。想到慕容欽哲此時此刻就躺在那離皇上最近的一處宮殿,他的心裏頓時酸溜溜的。
豈止是嫉妒,簡直就是難以描述的嫉恨!
本來以為太後囚禁他,在他臉上燙字,便是早将他踢出了這個圈子。萬萬沒有料到,兜兜轉轉了一圈兒,居然,他卻遙遙走在了他們的前面。
哼!
“砰!”澤于聽罷,猛的一掌拍在了桌上!
雖說他風情萬種,修眉俊目,但說到底還是個男人,這手中的氣力與女人相較可是多出不知幾分。
莫哲掃了他一眼,雲淡風輕的話卻是談言微中:“你我被封妃之後,還未曾受到陛下的寵幸,這慕容欽哲……呵……可真是個有手腕的人。”
“再有手腕也不過是個賤人!陛下是一時被他蒙蔽了心神,不出多久……”澤于恨聲道,卻說着說着竟也将自己內心的想法隐藏了起來。
慕容欽哲是他的對手,眼前這個人,難道不是?!
慕容欽哲剛剛被封了少使,他就提着禮品前來探聽自己的消息,安的又是哪門子心……?
“莫哲兄是為我着急,還是……為自己?”澤于細長的眼睛微微一挑,棉裏帶針的輕輕問道。
莫哲知道自己今日到訪澤于定會起疑,但為了将來,他不得不這麽做。
“澤于賢弟這是說哪裏的話,難道論姿容論家世我能比過你嗎?”莫哲尴尬的笑笑,又道:“不過是唇亡齒寒,嘆自己命運不濟的同時,也給你提個醒,讓你多提防一些,罷了,罷了啊……”
澤于輕蔑的一笑,像是在說:知道你的身份就好。
在這宮中,皇帝遲早還是要讓我可月澤于一人來獨霸的!
突然,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麽,擡手又給莫哲斟了杯茶,問道:“這慕容欽哲當初在登楚閣被驗身官趕出來的事兒,你還記得麽?”
莫哲毫不含糊的點頭道:“當然記得。”
若說其他人他不記得,但慕容欽哲他确實記得,因為他實在長的太标志了,風姿出衆令人過目不忘。
“想過……為什麽?”
澤于挑了他一眼,那眼神的意味,語言說不清明。
莫哲被他一點,神情詫異的道:“難道……你認為……?”
在這風月之事上,莫哲是老手了,他當然猜的到那是因為什麽。但……他還是想套套澤于究竟知道些什麽。
“呼蘭達節上,見他在衆人面前如此騷動一曲,我已經命人送信給父王去查這慕容欽哲的底細了,應該不久就會有結果,到時……這個賤人!哼——”
相較于莫哲的狠厲總是藏匿在心裏,澤于的狠厲通常都不加掩飾的疏浮于面色之上。
“我可真是魯鈍,還是賢弟想的周到!”莫哲嘴上誇着澤于,心中卻在盤算着,如何能利用澤于即将帶來的消息扳倒這慕容欽哲。
論部落的勢力,他是斷然比不過可月部的。
“等着吧,我就不信,他的來歷就那麽幹淨!”澤于放眼望着庭院中的落日孤霞,冷冷一笑。
卻說宮中一連串風波,幾日陰霾籠罩,封鎖在太後寝宮前的禦林軍終是撤換了。與此同時,皇帝重新篩選了一些侍從送進了太後的慈恩宮,自此完成了對太後身邊侍從的清洗。
毒殺慕容欽哲的幾個宮侍被極刑處決,以儆效尤。皇帝雷厲風行的手段讓宮中所有人都看清了天無二日國無二主的現實。
太後已經不再是當初威風八面的太後了。
她老了,而皇帝羽翼已成。想與皇帝鬥法,實則不太容易了。
如今就連朝廷中她曾經委任的重臣,也無法通過紀連晟授意的衛隊,輕而易舉進宮再與她相見。
更何況,皇帝是她的獨子。她就是真動了廢立之心,難道她一把年紀還能生的出兒子?!
而慕容欽哲經過幾日的休養,漸漸緩了過來,能夠下地走動,到院子裏舒展筋骨,吮吸新鮮的空氣。
長年宮,只是這陌生皇宮中的一座同樣令他陌生的宮殿。
雖是一處古老的宮殿,但這裏明明是一副剛剛被精心修葺過的樣子。
亭臺樓閣俱有,花草月明不缺。
正殿中一張紫檀八角桌上挂着一副對聯,只見用飄逸遒勁的行書筆觸寫道:有山皆圖畫,無水不文章。
雅致,清怡。
慕容欽哲從被囚禁的小院兒轉到這裏,只覺得是天壤之別的境遇。
身邊換來的兩個仆從也看上去是經過精心挑選的,做事十分妥帖。
夜色雖然已經深了,他坐在廳堂之中,只覺得心況怡然,完全沒有倦意,不想睡下。
忽然侍從賀九從外面快步走了進來,聲音裏帶着驚喜的禀道:“少使,快接駕吧,陛下過來了。”
這麽晚了……?
慕容欽哲心中微微一驚,自他醒後,紀連晟已然幾日沒有出現了,今夜這是怎麽了?
他趕忙站起身子,卻因為身體虛弱有些沒站穩。
一旁伺候着的侍從曲六連忙伸手扶住了他,“少使,當心。”
慕容欽哲實在不懂這接駕的禮儀,正在遲疑之間,只見紀連晟已經帶着幾個随從,披着月光走進了庭院。
不過是遠遠一望,他似乎就看見了正向自己走來的那人眼中,月華一般的炯炯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