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士兵得知消息趕來,将客棧團團圍住。
那人手裏的刀緊貼着慕晴纭的脖子,朝外面喝道:“這妮子是鎮南王的郡主,想要她活命,就放我們出城。”
慕晴纭聽見那人的話才反應過來,他們多半就是永安軍要找的探子。
她愣愣問道:“你們……是南晉的人?”
“是。”
探子武藝高強,陸妍的功夫差了些,一時難以占上風,便找了個機會脫身,退到門口仇士兵吼道:“別愣着了,她真是鎮南王家的郡主!”
陸妍又掏出慕晴纭的腰牌給那些士兵看,頓時生出內疚,這兩個探子能準确無誤地挾持她們,恐怕是因為之前她亮出腰牌想出城的時,不小心暴露了慕晴纭的身份。
兩個探子有了慕晴纭這個人質,也不再追陸妍,死守着慕晴纭,那把刀片刻也不曾離開過。
士兵和探子門裏門外的僵持着。
慕晴纭又小聲問道:“你們是晉王的人還是常安的?”
探子不回答。
慕晴纭繼續試探:“你們是聽命于常安吧?”
“老實點!”探子又道,“你大可放心,我們要的只是出城,不會傷你性命,不過他們要是不肯,我這刀也不長眼!”
慕晴纭覺得能搞出這等事的多半是常安。她松了半口氣,知道南晉的人不會輕易傷她性命,畢竟這還不是南晉敢和鎮南王府撕破臉的時候。
她沒之前那麽緊張了,但想要盡快脫身恐怕不容易。
這些永安軍會為了保她的命放走兩個探子嗎?
淩璟會嗎?
她早就領教到了他的殺伐果斷。當初他不分青紅皂白,一句話就将兩個守衛軍法處置;如今對于那些觸犯燕律的大臣,能斬的絕不寬宏流放……
這些探子肯定刺探到了不少軍機,他才會這麽興師動衆地派永安軍封城。她和淩璟的過節大于交情,所以她和軍機比起來,應該是軍機比較重要吧。
此時一個将領匆匆走來,見到慕晴纭就覺得她有些眼熟,盯着她看了老半天。
慕晴纭也覺得這個将領眼熟,不是眼熟,是本來就是熟人。她緩緩道:“孫師傅,是我,慕晴纭。”
孫大胡子大驚:“郡主!”
探子喝道:“來得正好,要麽放我們出城,要麽她命喪此地。”
那刀一動不動,慕晴纭也坐着一動不動。她不知道該怎麽辦,也不知道這些人會怎麽辦。那就等等吧,且看孫大胡子和他的主子要怎麽着。
僵持的局面并沒有因孫大胡子的到來而有所緩解,因為放走探子這等事他也做不了主,還需派人快馬入京禀報主上。
孫大胡子對身邊的一個士兵交代了幾句,那士兵領命擠出人群,又被誰給攔下了。
“這等小事,不必叨擾王爺。”
陸妍火冒三丈,沖走來的人吼道:“小事?馮大小姐你站着說話不腰疼,要是那刀架你脖子上你還能說這是小事?”
慕晴纭看得出孫大胡子很買馮雲妁的賬,他不僅認識馮雲妁,還恭恭敬敬地行了禮,退了半步,騰出地方給馮雲妁站。
馮雲妁依舊保持那如霜的姿态,淡漠地看了看孫大胡子說:“孫将軍,你帶人先退下,我來和這二人說。”
慕晴纭很詫異,馮雲妁竟然這麽自信。讓慕晴纭更驚詫的是……孫大胡子竟然聽了!
那麽多士兵就因為馮雲妁的一句話從客棧外撤退,最終門外只剩下下馮雲妁和她的丫鬟。
這是誰賦予的權利?
慕晴纭嘆了口氣,看來她猜得沒錯,馮雲妁在所有人眼裏都是明王妃的不二人選,無關誰喜不喜歡。
馮雲妁看着探子們手上拿的刀和匕首,面不改色心不跳,泰然自若地走入酒樓,坐在靠近門邊的桌子旁。
“愣着幹什麽,殺了她!”馮雲妁淡掃了慕晴纭一眼,目光停留在那把刀上。
慕晴纭驚呆了,怔怔開口:“你想公報私仇?”
“難得郡主還記得我們有私仇。”馮雲妁面無表情地說,又瞥着兩個探子,“還不動手?”
陸妍忍無可忍:“馮雲妁你好狠毒,明明是你自己喜歡白日做夢,還把賬賴在晴纭頭上!”
“你閉嘴!”馮雲妁厲聲道,又端起颉芳剛倒的茶飲了一口,才繼續說,“你們要等就等吧,等王爺來了,別說你們拿一個慕王府郡主要挾王爺,就是再加上一個陸王府的郡主,王爺都未必會慈手軟。”馮雲妁的餘光瞥了瞥陸妍。
馮雲妁的話正好證實了慕晴纭的預料,她就是這麽猜的,淩璟不會心慈手軟。
探子道:“鎮南王府的郡主喪命,鎮南王可不會像姑娘一樣坐得住。到時燕國難太平。”
“你說得對,誰都知道榮寧郡主是鎮南王的掌上明珠,這點你們南晉更清楚。她死了,鎮南王是坐不住的。”馮雲妁放下茶杯,又道,“你們殺了她,鎮南王不會将這筆賬記載大燕頭上,冤有頭債有主,遭殃的是你們南晉。”
“朝廷見死不救,鎮南王不見得不記仇。”
“這并非見死不救,而是為了天下大局。”馮雲妁接着道,“你們潛入永安軍多時,探到的情報何其重要,放你們走了,它日南晉來戰,永安軍豈不是不堪一擊?”
慕晴纭接話:“對,朝廷這是顧大局,我父王不會怪朝廷,只會直接找你們大将軍算賬。”
馮雲妁拿晉國要挾都沒用,常安巴不得大燕對晉國開戰,他正好借此把宇文摯拉下王位,所以她還得強調一下這個冤有頭債有主的主,指的是這二人效忠的大将軍。
這些探子身為常安的忠仆,哪怕是送命也不會給自己的主子惹麻煩吧?
慕晴纭感覺脖子間的涼意在慢慢減退……那刀離她脖子遠了些。
“你們想保命,那也別連累主子。”慕晴纭趁熱打鐵,正色道,“今天你們要是傷我一分,來日我父王定會從你們大将軍身上百倍讨回!”
馮雲妁不懂慕晴纭在說什麽,只道:“此去南晉路途遙遠,你們所到之處皆是大燕國境,放你們出城,你們照樣插翅難飛。”
慕晴纭又接話:“束手就擒說不定還能多活兩天。”
那刀從她脖子上移開了,兩個探子最終被生擒。
永安軍是大燕王朝的屏障,它的主人絕不會允許有人将永安軍的軍機帶離大燕國境。探子們從行跡敗露起就注定是死路一條,要挾她不過是垂死掙紮。他們不想給主子惹上仇恨,便也不會選擇魚死網破。
慕晴纭平安回到別苑的時候,天已經黑盡了。因為馮雲妁之前制止了士兵及時傳消息,她被南晉探子挾持的事還沒傳到京城。
第二日一早,慕晴纭剛醒來就發現沈姑和如意守在床邊,正想問原因,便聽沈姑便問道:“郡主昨日遇上南晉的殺手了?”
慕晴纭剛睡醒還有些犯迷糊,聽見沈姑這麽一問,瞬間清醒了。
原來一夜過去,消息已經不胫而走,傳遍整座平京城。
三人成虎,她原本只是被兩個探子挾持了一陣子的事,竟然傳成她遇上了一群南晉殺手,最終是馮家大小姐英勇無畏,救她于危難。
慕晴纭只覺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