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
“羅青,你這是······是什麽意思?我······”
劉奇像是難以理解她為什麽生氣一般,瞪着眼睛想要說什麽,可限制于貧乏的詞彙量,他最終沒有說出什麽。
羅青注意到他眼角新增的擦傷,心裏對自己強調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沒有幫助劉奇的義務,作為同學她已經提醒的夠多了。
“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你經常來找我的話會占用我和其他朋友在一起的時間,更重要的是還會影響我的學習,所以以後你沒什麽事,不要總是在我旁邊晃悠。”
“對不起······那······那以後我還能找你問問題嗎?”劉奇經過她這麽一說也意識到了,他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可羅青說這句話的重點完全不在這裏,她只是想找一個合适的理由讓劉奇不要像個小跟屁蟲一樣一直跟着她,他完全可以嘗試交其他的朋友,只要他嘗試一下就會發現只要他少跟校外人員來往,班級裏的人就不會如此的排斥他。
羅青也是最近才發現他們兩個面臨着被班級孤立的危險,她自己其實也沒有比劉奇的情況好多少,除了與葉虹的關系最好之外,班上的其他人似乎都在有意無意的避開她。
不過這有可能是她的錯覺,其他人在她主動接近的情況下還是很好說話的。
經過這次談話之後,劉奇果然收斂了很多,他不再故意掐着時間等羅青一起吃飯,只有在學習上有問題的時候才會來找羅青。
這種狀态是羅青最滿意的情況。
她不用勉強自己應付劉奇,能夠留出更多的時間和葉虹一起玩鬧,一旦要考試了葉虹就會主動地粘着她。她們可以午休的時候把椅子搬到外面,葉虹趴在外面多餘的桌子上休息,而她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在後面抱着葉虹,趴在她的後背上睡覺。
家裏羅霞體檢後沒有查出什麽,羅青只能囑咐她定時體檢,其他的除了盡量擠出時間多陪陪她也沒有更多的改變。
畢竟因為住校的話在學校的時間居多,除了上課時間,她剩下的時間都和葉虹在一起,她就像一個真的十幾歲的小孩子,無所顧忌的玩笑打鬧,毫無保留地把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展現給對方。
就在羅青沉溺在這段美好日子的時候,劉奇一個觸不及防的舉動就讓她如夢初醒。
劉奇在晚自習前找她問一個數學問題,本來正常的對話,卻因為羅青的一句嘟囔,打亂了一切正常的發展。
她只是習慣性的念叨,快打上課鈴了葉虹怎麽還沒有回教室。
他和劉奇的話題不知怎麽就偏移到葉虹身上,劉奇一反常态地與她理論,都只是玩耍的話,為什麽和葉虹在一起就不算浪費學習的時間。
羅青也是一時頭腦發熱,居然真的和一個鑽牛角尖的小孩理論怎樣才是不浪費時間。
她說葉虹至少沒有浪費時間,她只是認真努力之後沒有達到想要的成果,不像劉奇想要學習和游戲兩手抓,什麽都不想放棄然後導致做什麽都會留有遺憾。
劉奇卻糾結葉虹才是什麽都沒有做好的那一個,他的成績雖然不是最好的,但這個成績對他來說夠了,就連脾氣不好的他爸都不會對他的成績多說什麽。
羅青就問他有沒有想過,如果他放棄游戲的話或許學習能夠做得更好,就像他如果下定決心離開那些發小,或許能活得更輕松。
劉奇聽到這些,就說你是在逼我在你和兄弟之間做選擇嗎。
羅青對他翻了個白眼,覺得他的情商沒救了,她扯開話題說馬上就要上課,讓劉奇問完問題自己回自己的座位。
劉奇卻覺得她在逃避什麽,扯住她的手似乎想要她回答,羅青煩躁的拉開手卻高估了自己的力量,她沒有拉開,反而看起來像是和劉奇親密的拉拉扯扯。
她是真的生氣了,都沒有注意到本來吵鬧的教室在什麽時候安靜下來,老楊今天在晚自習前來了教室。
羅青在這種極度尴尬且令人窒息的情況下,只能憤怒地看着劉奇。
而劉奇顯然早就知道班主任來了,羅青感覺他此刻就像一個中二的蠢貨,為了證明某須有的什麽東西,自我感動式地把本來可以說成同學間打鬧的小事,弄成仿佛在和班主任對着幹的大事。
老楊的臉色黑的吓人,他沉下聲音說:“劉奇,你現在和我去一趟辦公室。”
劉奇終于松開了他的手,他像一只洩了氣的刺豚,垂頭喪氣地跟着老楊走出了教室。
羅青怎麽也想不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劉奇跟着老楊去辦公室之後,第二天就聽說老楊請來了劉奇的家長。
聽人說兩人談得非常不對付,老楊請走劉爸之後心情非常不好。
五班的學生開始互相傳口信,這幾天都不要惹事,否則現在被老楊抓到把柄的話估計會死的很慘。
而這天同學們口中的主人公卻沒有來上課,劉奇也沒有在家裏,就連他爸也不知道人在哪裏。聽人說老楊把附近的網吧一個一個地找了個遍,還是沒有把人找到。
羅青有種不好的預感,她不可遏制地把事情往最壞的方向考慮,要是劉奇真的因為這點事偷偷躲起來自殺,那麽就沒有人能夠阻止他。
她想起來劉奇曾經和她說過,他媽沒有離開家之前經常帶他去一個地方,是一家離學校有點遠的咖啡店,咖啡店的老板可能是因為可憐他,會讓他在不想回家的時候留在店裏,而劉奇也會在店裏忙的時候免費幫忙。劉奇給羅青帶過飲料,正是因為這樣羅青才能從守口如瓶的劉奇那裏打聽到這件事。
想到這裏她對葉虹說,她想到一個劉奇可能去的地方。
正好今天是星期五,上完課她可以去那邊找找,就算找不到也總比什麽都不做強。
葉虹說要不要告訴老楊和他一起去找,羅青卻說不行,等下如果真的找到劉奇,和老楊在一起的話怕又激起他的逆反心理,很可能把事情弄得更糟。
羅青委婉拒絕了葉虹想要一起去的要求,她隐隐覺得葉虹就像一個導火索,如果她帶着葉虹去找人的話,可能見到劉奇就會把所有的問題和矛盾引爆。
羅青只知道咖啡店的大致位置,下了公交之後只能慢慢找人問有沒有聽過這家店。她一路上都在思考,如果找到劉奇的話怎樣才能勸他回學校,但是如果沒有找到的話,那他會在哪裏?
不會找不到的,劉奇不可能這麽早就自殺,越這麽想越令羅青心慌,她應該沒有做什麽特別的事,記憶中的歷史不可能這麽輕易的改變。
羅青懷着愧疚的心情,被一夥人攔在了沒有路人的小巷,她與為首之人因為劉奇的緣故有過一面之緣,當時她只覺得此人形容猥瑣,不知道劉奇為什麽要和這樣的人來往。
意識到這點之後羅青的心猶如墜入冰窖,四周沒有行人,天也馬上暗了下來,不知道如果她大聲呼救的話會不會有人注意到。
那個賊頭鼠腦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羅青,然後帶着一股流裏流氣的語氣對羅青說道:“你就是羅青對吧,劉奇說你想找個出入校門的便宜方法,我和你們學校的看門大爺熟,你陪我們聊聊,以後你什麽時候想出校門都可以。”
羅青的思維開始跳躍,她看見自己的嘴巴一張一合,語氣不悅地說:“我也和看門大爺挺熟的,不用你們幫忙。”
想要作惡之人被揭穿,往往便會扯下最後一層遮羞布,他們無所顧忌地化身成青面獠牙的惡鬼,伸出鋒利的爪牙撲向你,然後瘋狂地撕扯開每一片骨肉。
他們又像一只只毫無人性的惡犬,只敢在陰暗的角落裏做出最惡心的事。
無助的羅青在絕望之時看見自己變成一個白色的巨大蘑菇,那些以為自己吃着人肉的妖魔鬼怪正啃食着有毒的蘑菇,他們開始口吐白沫,眼斜嘴歪地一個個躺在了地上。
被啃食殆盡的羅青也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