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問得宋青塵直發懵。
難不成他與皇帝大哥,已經有了那種不見光的關系?這才奉命來試探我?
可是宋青着實疑惑,劇情進展得有這麽快嗎。按照原著,賀淵此時,和皇帝大哥分明還沒有産生情愫。
思前想後,宋青塵還是在心中,把可以誇贊皇帝的詞語都羅列一下,接着開口就帶着一種磊落之氣:
“皇兄治國,自是無可指摘。本王自認沒有治國之才,對皇兄欽佩無比。若能輔佐皇兄,甚至只是做個微末小臣,盡一份綿薄之力,于社稷有利,本王自是無盡欣慰了,又怎會不甘呢。”
說完輕笑一聲,仿佛在優秀的大哥面前自慚形穢。
這違心的彩虹屁簡直無敵,早上上朝,皇帝大哥分明元陽虧虛,必然是昏庸的,至少也是貪圖美色。要不然原著裏賀淵也不會篡位。
但大哥現在手握重兵,捏死璟王這個小弟,簡直如同捏死一只小螞蟻那樣容易。
一句話說錯必定下線,萬一這個賀淵不懷好意,去大哥那裏挑撥一頓,那就必死無疑。
這流暢無比的演技,宋青塵就差給自己鼓掌了。
然而他暗中掃了一眼賀淵,只見他神色極其怪異。
宋青塵略有一些心虛。
彩虹屁是否有點過了?賀淵應該也看出來皇帝昏庸?不過宋青塵意在力證自己毫無造反之心,別的無所謂。
賀淵緊緊蹙着眉頭,難以置信地問道:“王爺當真如此認為?”
宋青塵又謙遜一笑:“自是如此。自古立長立嫡,長幼有序,本王自是沒有僭越之心的。”這小世界嫡庶有別,璟王是側妃庶出,從出身來看,定是比不過皇帝大哥尊貴的。皇帝大哥則是嫡出,萬千寵愛。早早被立太子,移居東宮。
結果被慣壞了,為美人抛棄了江山……
兩人一陣無言。
宋青塵不禁忐忑了起來。難道這忠心,表露的還不夠?
正在思索還能有什麽詞彙表達自己絕不想造反,賀淵突然拱手一揖道:
“王爺氣度不凡,但賀某向來敬賢不敬嫡,領兵、用人皆是如此。王爺不必過于謙遜。”
這句誇獎幾分真幾分假?宋青塵打量他半天,也沒品出來。
賀淵又輕笑道:“我剛入京時,聽到許多關于王爺的傳聞。現在想來,确實傳言有些不堪,是我錯怪了王爺。”
宋青塵心中一動——這是把原主洗白了嗎?
不對,賀淵這個人沒這麽簡單。約略還是試探。
宋青塵背着手往前踱兩步:“史冊尚且是強者書寫,更不必說其他。傳聞如何,我向來不在意……”
正裝着哔,突然腳下一個毛茸茸的東西過來了。
宋青塵一看,是他養在府裏的那只哈巴狗。這只哈巴狗,在他穿過來的時候就有了,似乎也是原主的小心肝,因此很是粘他。
宋青塵被這小東西逗得也無心裝哔了,趕緊俯蹲下去,擡手命令道:
“坐。”
這哈巴狗就極聽話地坐好了,讨賞一樣伸出舌頭賣乖。
這在宋青塵看來是平平無奇的一個小技巧,只要每日喂食之前,訓練幾次就可以做到。畢竟從前家裏也有貓狗,簡單的訓練不成難事。
賀淵見了,卻是眼前一亮,急忙問道:“王爺竟懂得馴獸之道?”
馴獸?貓狗也算是獸的話。
宋青塵笑道:“略通一二。”
這可不是裝哔了,這是真才實學。宋青塵看到主角稀罕上了這件事,眼中不經意間也流露出些許得意神色。
賀淵畢竟年紀不大,趕忙蹲下問道:“王爺,我有一事相求!”
宋青塵自從見到賀淵開始,從未見過他有這樣按捺不住的時候,因此也有些好奇,便略一擡頭,疑惑道:“何事,你先說來。”
宋青塵打量着他,看賀淵眼中的興奮都毫無遮掩的流露着,覺得這小子只要不做作,便順眼許多。
賀淵卻支支吾吾道:“我府上有兩只小獸,約與你這寵兒差不多大小,只是……冥頑不靈,難以馴服。還請王爺……指點一二。”
這語氣還算誠懇,看他這模樣不像耍詐。
“是何小獸?”
“是兩只黑豹。”賀淵像是擔心他害怕,立即與他解釋道:“尚且年幼,絕不會傷人!只是有些頑皮……”
宋青塵看他真是面露難色,便猜測,他估計被那兩只小豹子弄得府中雞飛狗跳了。不禁心中好笑。又想想,小豹也是貓科動物,與小貓脾性相似,多半是精力過于旺盛,卻沒有得到玩耍發洩,才要調皮搗蛋。
心中也覺得有趣,便問道:“你今日喂食了嗎?”
賀淵回想一二,回道:“晨起喂了,晚間尚且沒有。”
宋青塵來了興致,問:“那小豹現在在你府中麽?”
賀淵是個懂事的,立即拱手,很誠懇道:“還請王爺纡尊,至舍下指點一二!”
這語氣十足的客氣,小子挺會做人?變臉挺快啊。宋青塵也想見見國家保護動物,還能嚕一把貓,哦不,嚕一把豹,這是很具有吸引力的一件事了。
宋青塵沒多想,就答應他了。
暗中窺了一眼賀淵的反應,能察覺出他是真的歡喜。
想來普通人只會說他‘豢養兇獸’,百般不理解,約也十分難鳴。這一下宋青塵不但沒指責他,還願意跟他聊馴獸,他自然興奮。
宋青塵覺得他這人活泛了起來,不覺得他是哪個書裏主角或者是什麽小侯爺,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少年。
這時仔細瞧他,沒有那種平日作态的老成,才發覺這人應當只有十七八歲。
可宋青塵也不好意思問,畢竟貿然詢問年齡,實在是有些唐突。于是兩人就這麽默默一起往外走。
一到中庭,四周空曠,早春微寒蔓延開來,宋青塵便去交代春祥,拿件氅子出來披。
賀淵原走在前面,此番随意的回眸,卻是微怔。
王府主院的中庭此時灑滿月光,宋青塵在早春寒風裏站着,與春祥正笑談。
那是如何的一種豁達呢?明明嫡長兄昏庸,卻還甘願屈居其下,為朝廷分憂。對不堪的流言也十分淡然。
這樣的璟王,從前竟還傾慕于自己?
那如今,他……當真已經放下了?